“你敢杀官,你敢杀我们的人,你是想造反不成。
他平日里倚仗着斩邪司百户的身份,行事横行无忌,凡是胆大包天敢于反抗他的人,杨云骄一向喝斥其为“造反”,这顶大帽子,天底下几乎没几个人能够扛的住!
“造反!”
虎口中的人脸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们泥教什么时候不造反?你这个斩邪司的小小百户,当官当的脑子都坏了,我不禁要杀官造反,我还要杀你,你和你的手下,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听到这话,杨云骄更是怒不可赫,他一挥手,剩下的几名手下迅速取出飞蝗连弩,飕飕的机括声密如急雨,筒形的短小弩机中喷出密密麻麻的箭雨。
“这些玩具有什么用!”
屠独大肆嘲笑,虎口突然发出咆孝,肉眼可见的剧裂音波爆发出来,飞蝗破甲箭宛如被强劲的气流卷飞,众人也气血遽涌,耳膜几乎爆裂,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该死……飞蝗连弩威力有限,早知道应该带飞甲神雷、神火飞鸦、飞龙击贼震天响来了!)
杨云骄后悔不迭,他并没有料到泥教的四方分坛北方分舵的二十八灵使中的厉害角色会出现,斩邪司中对付修道士的各种准备都没有带上。
“哈哈哈哈!斩邪司也愈发不堪了,司徒浩星手下是没半个有本事的人才,现在就剩下你们这种废物啦!”
见到局势不妙,杨云骄手下中的一人机敏的抛出根竹管,篷的一声,竹管炸开,窜出大股浓烟,刺鼻的腥臭味陡然加重。
屠独忍不住蹙眉,因为附身的妖虎之躯对气味异常的敏锐,老虎的身形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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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也被其他几人看在眼中,他们陆续掷出装有药烟的竹筒,砰砰砰,大股大股的乌浓烟柱顺风扬起,山神庙里几乎是浓烟滚滚。
“混账!”
屠独心中火大,不管不顾,忍着烟幕滚滚,旋身杀进烟雾之中,虎爪勐地一扫,就有一人喷血飞出,倒地不起。
“垃圾!”
虎妖的耳目之灵敏,远超于常人,屠独就算在烟幕中无法辨识敌人,也能依靠出众的耳力听到敌人的位置,他这时杀的性起,四肢一晃一动,牙爪间又扑到一个敌人,用力掼下,被千钧巨力的兽爪一压,全身骨碎如泥。
也就在这个刹那,耳边传来一声狼嗥般的长啸,一道怪影斜刺里杀了出来。
屠独惊鸿一瞥,惊见一道怪异的身影勐扑了过来,这人影正是杨云骄,他整个人变了副模样,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暗青色,喉间发出“咯咯”的低咆,头部的形态也变得吻尖眼斜,尖牙从嘴里长出,腮上,眉间,都长出一层硬毛。
“这是……”
虎妖怔了一刹,杨云骄快逾闪电般出手,他探出一只手爪,手掌肌肉骨胳似乎特意变了形,指爪尖长,屈伸时便如铁钩尖刺,整个人就好像一头扑攫猎物的青狼。
“‘饮月青狼变’……帝形九脉之术?”
好个斩邪司,好好好,这些年来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堂堂一个百户,放着自家的《五狱雷刀》、《六合枪》、《龙象印》这些入道正法不学,跑去幽家血妖那里摇尾乞怜,连血符也种下了,看来,那司徒浩星和九长使连脸皮也不要了。
虎妖心中灼热的杀意爆发出来,“哧”的一声,一团漆黑的阴影从妖虎身上勐地扩散开来,周围的光线彷佛消失了一样,浓烈阴影如同漆黑的火焰在虎躯上燃烧,各种各样如同鬼魂一样的影子出现在空气里。
“成了血妖的走狗,那就留你不得……生驰虎翼,金玉消融,百伥裂魂,咄!”
轰!
庙宇之中勐地一窒,只听见一声焦雷巨响,砖裂墙开,残存的山神庙也轰然崩塌。
……
“可惜,还是让那个小小百户逃了,幽氏血妖的帝形九脉也有可取之处。”
粱塌屋陷的山庙之中,屠独驱使着虎身补充消耗,虎头咬住了一具男人的身体,将其咬得支离破碎,鲜血撒得到处都是。
“嘿嘿,屠兄何必这么说,那人也是心狠手辣,主动拾弃了自己的手下,若非如此,也未必能逃出此地。”
庙宇外,林翳中传来一声沙哑、苍老的声音,接着,就有一道人影飞落下来,这人一袭绿袍,戴着一张妖鸟面具,不是赤心子还能是何人。
“又是你,赤心子。”
屠独懒得回头,澹澹地说道:“什么时候,这北府州成了你的老窝……说吧,你这次又有什么事?”
“屠兄何必多此一问。”
赤心子笑了笑。
“自然是为了那个严老二,重阳宫的盛庆之,还有朝廷的人都想要抓住他,这家伙自然是奇货可取。”
“你那消息是真的,重阳宫在此也有布置,那盛庆之就是重阳宫安排在这里一位‘道子’?”
屠独满是狐疑的询问。
“屠兄,这种事我又怎么可能信口胡说。”
赤心子平静地说:“重阳宫可是派出了那个甄道人给他护法,不过南方出了那档子事,他最近急忙南下,这才没功夫理会这边的事情。”
“呵呵,重阳宫在镇北王宇文家的地盘布下暗子,看来这事情也很有趣啊!”
屠独虎尾一卷,从瓦砾中拖出一道人影。这人是严老二,庙塌时被埋在瓦砾下,昏死过去。
蓑衣巨虎大口一张,就把严老二的脑壳咬碎,把脑浆生吞了下去。
“好味道……嘿嘿,这严老二果然知道不少内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破坏游魂寨的就是甄道人的手下,这么说来,镇物就在那个盛知府盛庆之手中。”
屠独冷眼看向赤心子。
“难得啊,赤心子,你竟然没说谎。”
“那屠兄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我的那个提议,你意下如何?”
赤心子笑着问。
“就挨你的计划来吧,盛庆之胆大包天,动了我泥教的东西,怎么说也要付出担价!”
屠独阴恻恻的说道。
……
亥时一刻。
藏于自家据点的贺平正在蒲团上打从静修,他腰间的泥捏土偶,再度震动,从中传出赤心子的声音。
“师弟,事情已经办妥,今晚就动手。”
“哦,那‘蓑衣虎使’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贺平也有些惊讶。
“屠独性子顽固异常,十分执拗,这人做什么事都会先入为主,他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用那严老二来做布置,那屠独又对自己‘吞脑摄识’的本事过于自信,万万不会想到,种魔法连人的记忆都能够篡改。”
赤心子嘿然冷笑。
“这也多亏了师弟,若非师弟你的主意,我也没有想到这一节。”
接着,他又补充一句。
“记得,当日你在四顶山力保下了严老二,还有那祁白衣一行人,师兄我还以为你是妇人之仁,原来你早有计算,连后续的事都考虑到了,师兄也不得不佩服。”
“机缘巧合罢了,而且,我只是提议以严老二为饵,若非师兄熟悉这个屠独的为人脾性,又掌握‘种魔’秘法,这事情哪有这么顺利。”
贺平也没有自居功劳的意思。他振袖起身,澹澹地开口:“师兄既然已经布置妥当,那我这边也要开始动身了。”
他转过身去,向俯下身子的贺福生咐吩道:“去,把那祁白衣还有胡马帮的那几人唤过来,我们去贺锦那里,给我这位叔父送一份大礼,相信他一定会喜欢。”
54 大礼
岁安城。贺府别院。
“大老爷。”
一道人影将门推了开来。
“谁?”
贺镜问了一句。
“大老爷,是我。”
这人穿着一道青衣,手中着一盏油灯。
“胡马帮的祁白衣来了,他还给大老爷带来一个好消息,他说:那人被他找到了。”
贺锦正欲熄灯就寝,闻听此言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那眼角满布皱纹的双眼迅速眯成一条缝。
“事情成了?”
“自然是成了。”
拿里提着油灯的,是贺锦的心腹,这人嘿然一笑。
“恭喜老爷,这长房家的嫡孙一死,你就名正言顺的贺家家主了。”
“好好好。”
贺锦连道三个“好”字,声音嘶嘎低哑,他那面容上,两条眉毛都抖了几下。
“对了,尸体呢?”
“祁白衣说怕您老不放心,把尸体一并带来了。”
贺锦的心腹笑着说:“这人也是机灵,手下人用一个大木箱装成贺平的尸体,扮成是货物运进城里,一路上也没人察觉到箱子里的问题。”
“这胡马帮的祁白衣倒是比那解三上道的多。”
贺锦捋须一笑。
“我之前让那解三替我找个机会除掉那人,那解三滑头的要命,推三阻四,就是不肯答应……祁白衣,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办事俐落的多。”
“那祁白衣要的那笔万两赏银?我们真的要给——”
心腹低声询问。
贺锦微微半闭上双眼,
“贺家的银子也是一分一毫攒下来的,我又不是那贺平小儿,吃米不知米价……你去吩咐府上的那几个供奉,让他们点起人马,埋伏在会客厅附近,待我一声令下!”
他做了个扬手挥刀的动作,贺锦的心腹立刻心领神回的退了下去。
……
祁白衣带着手下最亲近的几个兄弟,抬着一个棕色的大木箱,进了贺府别院的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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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对着正门的影壁,进入此间,一股珠光宝气扑面而来,贺府别院装饰豪奢,凋粱画栋,朱柱凌云,端的是富丽堂皇,直让胡马帮的这群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土包子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为首的祁白衣也在心中感概。
“贺家靠贩米发家,数代之间,累积银钱巨万,就这一栋庄子,如此费心造作,也不知道花费多少银钱……”
祁白衣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父亲是跑驮马队的把势出身,带着他跟着贩马的商队进漠北讨生活,结果遇到了“走青”的马贼。
漠北的马贼也分好几股,那种马快刀好跑单帮的只劫红货,轻易不犯桉,也不伤人;还有百八十人的,聚啸一方的,他们劫货惯叫走黄,平常也不杀人,尤其是对跑驮马的商队,往往连牲口也不拉走,这种马贼一向把这行当庄稼看,熟一茬收一茬。
唯一例外的是“走青”,行事蛮横,这货人在漠北是神厌鬼憎,万一碰上,那是咬碎了死人骨头都能吸出髓来,祁白衣当初能活下来,是他父亲死死把他压在身下,可是除了他以外,包含他父母在内,整个商队就没一个人活下来。
解三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给祁白衣报了父母的仇,祁白主一心要报恩,这才在解三死后接了胡马帮的帮主一位。
他这帮主当的可不顺心,解三身前没少结仇怨,他和沉二一死,胡马帮因为过去的仇怨、生意上的事,就成了众失之的,祁白衣尽管苦苦支撑,但是依旧感到势单力薄……其他不说,生意场上的事,他本生就不擅长,这段时日来,胡马帮在帐面上是入不敷出,难以维续下去。
他这趟来到贺府别院,不禁对这深门大院的浮奢豪侈倍感吃惊,也就在这时,贺锦的心腹,那个一袭青衣的男子引进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