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到这里,他心头一动。
“操控那老船夫的人,应当才是真正的画仙道传人,这人在这卷《百魅图》中下了一道禁制,又拘了其中一道画魅,任由其幻化成了老船夫的模样。”
“画魅之术,是夺活人的五官将一道画中人,炼成活人的姿态,若是控制《百魅图》的人有意扭曲画魅的意志,这画魅会误以为自己是活人。”
“这老船夫貌似以为自己得到画仙道的传承,在这江心洲附近引诱游客、船只上的人,害死后便炼成画魅,实质上是在为其主人作嫁衣……”
贺平念头电转,又有主意。
“这人苦心孤诣,设下这局,这《百魅图》又岂会弃之不顾,这卷《百魅图》必定被下了可以随时拘禁的禁制。待我在《百魅图》中打入一道魔种,再放任其被拘走,再追着这画卷中的魔种,找到这人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打下魔种,将《画魅图》往空中一抛,这诡异的画卷迎风一荡,自行展开,又向空中一晃,就如同溶入空气里一般消失不见。
……
也就在此时,距离数百里的平央湖上游的一条漓江支流上,一艘挂满琉璃灯的三层楼船行驶在江面上。
江上波涛滚滚,船上张灯结彩,楼船之中,丝竹声声,歌舞阵阵,不时传来一阵欢歌笑语。
这三层楼船比一般的楼船要大上一倍,这船铁定是订制的,造型明显是仿造玉京城的那条妓业勃业的柏扬河上画舫楼船所设。
甲板上画栋雕楼,三层楼舫俱是工艺不凡,悬在船上的一盏盏琉璃红灯使得船身上下红成一遍,煞是好看,至于船上的排场也是极其夸张,可见用度豪奢。
“今日是燕某人过寿!”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身躯魁伟的虬髯汉子,他穿着一件锦袍,打扮的像是两江附近的豪商。“诸位贵客愿意登船赴宴,就是给我燕某人捧场!”
这位豪商打扮的壮汉畅怀大一声,手里捧起一杯酒水,坐在船楼的主人位置上,旁边还有几个华服珠饰的艳妓伺候着。
“来来来,我们先痛饮三杯。”
他对着一众宾客举起酒杯,那些客人也忙不迭的起身,举杯相迎。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一旁快步如箭,一下子窜到了豪商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遍。
那豪商忍不住皱起眉头,酒杯也放了下来,在座的客人也露出一张张疑惑的神情。
“诸位,真是不好意思,燕某人还有件急事要办,先行离席一步。”
燕姓富商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宾客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就连在一边吹拉弹唱的一众乐伎也停了下来。
“不准走!”
一阵凌厉似乎夜枭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响起的瞬间,众人心头一震,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黑影出现在甲板上。
“客人上门,主人怎能避走不见!”
贺平环顾四周一遍,咧嘴来发出一阵喋喋怪笑,这操作他异常熟练,扮演的比那些积年老魔、邪道妖人还要入骨三分,这笑声一起,那些宾客立刻知道来了不得了的恶客,满面惊惶。
那豪商把手中的酒杯一掷,鎏金杯砸碎在甲板上。
“接着奏乐,接着舞,不要停!!!”
他一脚踩在案几上,恍若一头怒狮般大吼一声,倒是重新震住场面,宾客们不说,那些拿着形形色色乐器的乐伎们也面面相觑,又重新吹拉弹唱起来。
“这位客人,燕某是哪里得罪了阁下,还请指教一番?”
燕姓富商双手抱拳,正欲向这黑袍怪人寻一个说辞,一道魔焰就从空中落下,当场把他烧成一团灰烬。
“扮家家酒的游戏很好玩吗?”
贺平冷冷一笑。
“可是我没有兴趣跟你一起玩下去……”
他大袖一挥,五阴玄煞地极魔焰就在船上烧了起来,在场的宾客、乐伎纷纷发出惨叫,被火光一烧,一个个就变回一张薄薄的纸片人,发出一阵啾啾怪叫,被魔焰焚成纸灰。
原来,这豪奢的楼船上一个活人也没有,船上的豪客、宾客、乐伎、家奴,全都是以画魅之术造出来的,这艘船存在的意义也只是一层精巧伪装罢了!
“戏也演玩了吧?”
贺平向前迈出一步,嘴角微扬,笑容似讥似讽,令人心凉。
“正主也该出来啦……”
他的话音刚落,耳畔就回荡起一个声音。
“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魂香不相遇……”
就在贺平要一把火烧掉这艘三层楼船的同时,一声凄婉的哀叹声不知道从何处传了过来——毫无半点征兆,这唱词般的歌声忽地响起,贺平的眉心突然揪作一处,似乎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的整张脸似乎被什么诡异的力量拉扯着,鼻子、眼睛、耳朵、嘴巴这些五官,仿佛要脱离自己的脸,从面孔中飞了出去。
“夺、夺人五官……《千精百魅图》……你已经炼成了吗?”
贺平那张飞出去的嘴,在空中张开动了动,语气透着一丝不可思议,
就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披红衣女子一扬手,就震散身上的火光。她怀抱着琵琶,轻声一弹,反手一拔琵琶。
“铮”的一声悦耳的琵琶弦声中,转瞬间,贺平的五官……包含鼻子、眼睛、耳朵都被强行夺走,整个脸变得光秃秃,变成了光滑的白面板。
上班时间又调了,昨天少了一更,今天会补上
第193章 天威
画仙道的红衣女子以秘法伪装成一具画魅,这种秘法有点类似三尸秘魔傀儡的隐沦变幻之术,纵使是入道高手一时不慎,也会被蒙蔽过去!
铮铮铮!!
她指间迅速轮动,一阵翻弦弹拨,怀中的琵琶也发出阵阵靡靡魔音,贺平的眼、耳、鼻、口都飞了出去,明显是中了恶毒的咒法。这画仙道的秘咒邪术极为恶毒,能够篡夺人的五官。
对于常人而言,五官被夺走,没有口鼻呼吸,就会窒息;没有双眼双耳,无疑于盲眼、失聪者。
贺平的脸上一片光洁,眼、耳、鼻皆不翼而飞,失去五官后,他就伸出长袖遮住脸,抽身飞退去。
“人以颜面立于世间,又以坦荡立于天地之间,人若是失去了一张脸,又有何面目活下去……”
红衣女子幽幽开口,贺平只觉得脸上又传来一股剧痛,那股诡秘的咒法还在施展,“嘶啦”一声,他的整张脸皮都剥落下来,脸上血肉模糊,不断滴落鲜血。
“何苦来哉!你的本事姑且不错,只是可惜,我的《千精百魅图》早就炼成,没有入道的本事,任凭你手段通天,也难逃此劫!”
那红衣女子长叹一声,美眸中透着一丝哀戚。在她看来,这人主动上门,无疑是自寻死路。
她不知道贺平来历,但是这些年来,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自家来,意图夺取画仙道传承的修士也有不少,现在知道对方的真实来意,自然也没有留手的意图。
红衣女子柳眉倒竖,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也就在这一霎,她怀中的琵琶声再度响起。
“铮铮铮”,十指抡动间,琵琶声嘈嘈切切,哀哀婉婉,摄人心魄的同时,也暗藏一丝忧愁,若是有人听到这声琵琶,心中也会因此产生共鸣,哀恸无比,生出难以忍受的悲痛。
这种伤人的悲痛似是无声,又像是一场痛掠而过的长风,贺平飞退的动作也慢了一拍,明显是神魂也被撼动。
咻咻咻咻!
红衣女子长袖一摆,灰白二色的光芒亮起,骤然化为漫天灰白气流,从四面八方试着将贺平困在其中。
这些灰白气流中无数脸孔在扭曲嘶号,分明是搜集而来人的五官、精魄炼制的画魅。
《千精百魅图》炼成后,就能够凝聚成一座画魅大阵,红衣女子得了阵法之助,神魂力量立刻大增,她指间一动,便有一道道灰白气流缠绕在贺平的身上。
失去五官,贺平的神魂力量依旧能够感应周围的一切,他那强大的魂力振动空气,传出一道声音。
“不过是区区夺走我一张脸,莫要太小瞧我了。”
他往脸上一抹,好似变脸一般,被夺走的五官重新冒了出来。
瞬间,贺平竖指一指,成百道密罗刀气顿时发出,将缠绕在周身的灰白气流纷纷轰散。
“你这么喜欢夺人的五官颜面,那我就多送伱几张好了!”
黑色斗篷一扬,从中钻出一张张人脸的面壳,这是傀儡术制成的人面,惟妙惟肖,飘飘浮浮。
仔细看就会发现,每一张都是贺平自己的面孔,这些淡薄如面具般的人脸,咧开嘴大笑起来,满嘴都是尖利的牙齿。
红衣女子微微一怔,心中也惊讶于这人的法术诡异程度不下于自己。
“这人修炼的是那一派的本事,这么奇诡的左道术法,我以前竟然没有听说闻过……”
那些满嘴尖牙的贺平面孔,也纷纷飞蹿向空中,一个个张开大嘴,大肆的啃咬起周围的灰白气流。
这些怪异的人面一张大嘴,就将灰白气流吸了进去,那些布满尖齿的大嘴中仿佛有一个黑洞,一吸起来,周围的灰白气流就疯狂涌动,被吞入其间。
刹那间,道灰白两色的气流疯狂咆哮了起来,化为无数的模糊的人影席卷而来,狂暴的力量一路横扫,撞击在面具般的人脸上!
接下来,只听得咔嚓几声,几张面具碎裂开来,在空中爆炸开来。
那些灰白气流化成一道道波动,横扫在面具上,两股力量轰然炸成一团。
只是,这红衣女子长袖再挥,又是一道道灰色光芒升腾而起,充塞了方圆数十丈的每一寸空间,就如同入道高手的界域一般,封锁了这片空间中的一应事物,将纳入这片空间的每一粒微尘,都凝滞在虚空之中。
贺平咆哮一声,身影也一下子荡开,施展出三元魔宫的遁法,这门遁法名为“一絮融灵”,整个身形猛地缩小,缩小,再缩小,直到缩成一个黑点后,就从虚空中消去身形。
只是,当那琵琶声再响,音律催的更急,空间一阵扭曲,贺平被强行挤了出来。他尚未稳住身形,整个楼船像是冰雪一般在消融,船上的楼阁塌了下来,融成一团五颜六色的颜料。
也就这个瞬间,这艘大船陡然溶解了,就如同画卷上的墨色散开,贺平的身形也被包裹起来,那些颜料仿佛要将他的身影也一同吞没,融解于其中。
红衣女子穿着一件大红衣裳,一头乌黑长发轻挽脑后,赤足飘浮在空中,她的容貌极美,略显下垂的眼角有一颗美人痔。
她方才藏身在一众乐伎中,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法门,变得极为不起眼。此时展露真身,肌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其风采仪态异常的动人。
“你若要夺画仙道的传承,我便让你亲眼见识一番!”
她的脸上露出了讥讽之色,淡淡地道:“只是可惜啊,我画仙道一脉的秘法,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机会活着见识的……”
“是吗?”
忽然间,从天空之中,传来一个极淡的声音。
“画仙道的法术,我也见识了,看来也不咋样!”
嗤的一声异响,被五色黏土般的团块裹着的那个“贺平”全身炸散开来,从中飘出一个小小的木偶人,眨眼间飞射向天空,消失在覆盖天空的大片大片“乌云”之中,红衣女子仰起头来,目光注视着头顶。
她整个人身形一震,双眼之中透着万分惊愕之意。
“什么时候的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团漆黑的乌云笼罩了大半个天空,如一个倒悬的锅盖,好似将方圆数百里都覆盖上了。
那“乌云”深处,有一道金色的光芒透了下来,黑云火煞凝聚的云层裂开了一个窟窿,如漩涡般盘绕着那个中心,周围的云气也在变幻,仿佛有千军万马隐藏在其中,隐隐约约的,能够窥见一个巨大的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一个神魔般的虚影。
伴随着这个虚影的出现,一股庞大到另人恐惧,也从空中压迫了过来,就如同茫茫不可测的天威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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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画皮
数百丈高空之中,五阴玄煞地极魔焰所凝聚的黑云火煞,化为了一片黑压压的“大遮幕法”将大半个水域封锁起来。
这些浓稠到了极点的黑云火煞铺天盖地的密布着大半天空,这片笼罩下来的黑云火煞,暗含着无穷的变化,没有入道级数的修为,只要身陷入这黑云阵势,就会被困入其中,终生不得解脱。
红衣女子仰起头来,就看到方圆浩大的黑云不停的变幻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只是在中心一点,能够清楚的辨识出,那里有一团金光岿然不动,是其中心——灿然的金光中伫立着一尊漆黑的王座,形体庞大,气象也异常迫人!
只是仰起头的一刹那,红衣女子面色变得异常凝重,她就感到一种浩大的威严,似乎一切生灵在这王座之下,都会显得十分渺小,如沧海一栗,微不足道。
“这是什么道法?竟然让我生出一种生灵万物、阴阳流转都要受其所宰执的错觉,就好像天地的威严一般无穷浩大……”
待到这时,她莫名地感觉到一股犹如冰水淋头的寒意,语气越发的艰涩,甚至带着一丝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