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已经推演到了结局，那么，此战还要再继续下去么？”
耄耋老者沉寂片刻，突然间，那双‘不见天日’的眸子蓦然显现。
是他彻底地睁了眼，如怒佛开目，震撼人心。
“无缺无暇者，你心中明明也有答案，又为何要多此一问？”
“呵，的确是我着相了。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亲手结束这一切吧。”
话落，天地轰然响起一声恢弘道鸣！
只见那罩身白袍无风而动，道境分身踏空而行，身边环绕着亿万星辰的缩影。
脩忽间，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耄耋老者的面前，本源‘道’力缠绕于手臂，轻轻探
出。
“此为点道，可开化慧根，可泯灭死性。”
耄耋老者不躲也不闪，任由那根缠绕着未知气息的手指，触及自己的眉心。
他明白。
从他第一眼看到道境分身开始，他心里便明镜似的明白。
无论做什么，既定的命运都无法改变。
这不是境界或修为上的碾压，也不是道术或招式上的差距。
那是本心，那是灵魂，那是相距甚远的野心，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意志。
他老了，孤独了，活够了，滔天燎原的野心没了，斩破一切的意志也消散了。
而道境分身不一样。
他继承了朱厚照的一切。
无怯的灵魂，无垢的肉身，无缺的道心，无惧的信念，无暇的意志。
以及，隐藏在他超前意识中的，永远不会被磨灭，至死不渝的目标——天帝！
所以，耄耋老者必败，早已看透一切，却还是在天道的牵制下，不甘心地尝试了一番。
可结果显而易见。
至此，他失去了信心，也失去了心中，那蓦然升起又悄然熄灭的一丝希望火光。
道境分身摇了摇头，本源‘道’力顺着触及耄耋老者眉心的手指，一路高歌猛进。
从那垂垂老矣的肉身，到枯败坏死的灵魂，道境分身得知了他的所有，但却一无所获。
这名为江神灭的耄耋老者，不过是一具空荡的躯壳罢。
只是天道意志融入了他的身体，这才能让他那早该湮灭的灵魂暂时归体，做一番挣扎。
他呀，亦不过是个可怜人呐。
“你很失望？”
耄耋老者蓦然抬头，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森然道：
“去吧，带着小武神向前去吧！一切你想知道想得到的，都将在‘那个地方’完成终结！”
话毕，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突然挣脱了道境分身的‘道力’束缚，朝着下方坠去。
道境分身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望着。
自由落体的耄耋老者，发出了渗人的狂笑。
笑着笑着，他脸上忽的出现了一丝裂缝。
紧接着，那裂缝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第775章 断崖终焉，一跃成真！
像是老旧的瓷器，在岁月的侵蚀下，走向了毁灭。
冥冥之中的天道之力，渐渐从这方世界抽离而出。
老者脸上出现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那密密麻麻的缝隙内，看去是一片灰败的黑暗，像是血液干涸的残渣。
裂缝一路蔓延到了整个干瘦身躯。
老者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而那身躯的裂缝内，则是开始透出熹微的光芒。
起初是一点一点的显现，而后便是自体内各处散射而出，耀眼光芒，剧烈惊变！
远方的五人默默看着，心中皆是莫名的涌起了一阵哀伤之感。
看到眼前这令人悲怆的一幕，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副画面。
那是雨后凄迷的世界，被云彩覆盖的天宇内，辉煌的阳光透过云朵的缝隙，点点洒落而下，漫射在满目疮痍的大地。
大地之上，废墟之中，数万修士一脸绝望地仰天怒吼。
好似那悬立在头顶的不是阳光，而是毁灭心灵的浩劫！
“众生皆渡，沉舟复起。”那绚烂的天际，蓦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语。
声如幽冥，抑或是远古遥遥，穿过本源之地而来的神乐道音。
“小武神，记住这一幕，记住这一刻。”
菩提老祖没有回头，沙哑开嗓道：
“这就是你一直想看到的，第一世代的毁灭前夕。”
话落，小武神已是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他望着耄耋老者。
望着那朝下方坠落，朝虚无中湮灭破碎，化作点点乌光的江神灭。
一代绝世强者，十大妖魔神之首，小武神的启蒙恩师，就这样，渐渐走向毁灭。
或许，在他那孤寂了亘古岁月的心里，也曾怀念过……
他所生存的世代，他所成长的万天罗域，他所教育的骄人子弟。
“啵——”似是水中的泡沫破开，似是泡沫中显现的幻影。
不管是什么，都只能黯然泯灭于，这荒唐的世界！
耄耋老者，江神灭，在落地的前夕，身体如瓷器破碎般瓦解。
所有的一切如烟，伴随着喧嚣的风儿散去。
尘归尘，土归土。
血色祭坛剧烈颤
动，而后轰然坍塌。
随之一同，悄无声息地，湮灭于无尽的本源‘道’力之中。
小武神默默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
那颗勃然跳动的有力心脏，在这一瞬忽的停滞。
万千针扎般刺痛！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端详着那饱经沧桑，现在却依旧年轻的肌肤，呢喃自语道：
“我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愿你真的得到了解脱，我敬爱的师傅。”
“接下来的路，让徒儿，替你走完！”
杨戬与乌巢大师走上前，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九天玄女捂着嘴，似是触动极深。
眼泪止不住地，从溢满雾气的眼眶内淌出。
背对着众人的菩提老祖，轻轻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那叹息中似是饱含了缅怀，又好似透着几分罕见的欣慰。
那声声凄厉，那句句诛心！
此刻的小武神，不再格格不入，不再孤独无助，不再掩埋内心。
他的背上，他的心里，他的灵魂深处，皆是多了一份责任。
但这份责任并不是负担，而是令他倍感前行有力的信念！
为了身负的沉重命运，为了那追寻两个世代的答案……
去战！
去抛头颅！
去洒热血！
去踏平一切的阻碍！
……
断崖塔第八层正式告破。
天宇之上不再降下阶梯，而是在世界的尽头，展开了一扇被幽光笼罩的道门。
这方化作虚无的世界，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一片戈壁。
那尽头显露的出口，不知是从何而来，更不知通向何方。
道境分身带着五人来到了道门前，却迟迟没有进入。
他眸中亿万星辰悠悠流转，透出了意味难明的神采。
菩提老祖心有所感，上前一步，施展三色灵光欲要探寻奥秘。
但那强大的能量刚接触道门，当即便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硬地弹了回来。
他收手皱眉，沉声道：
“这道门有几分古怪，我只能感应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天道气息。”
众人不解。
道境分身忽的闭上了眼睛，神采随之隐没。
“大人，可有结果了？”乌巢大师小心翼翼地问
道。
“不，我也看不透。”
道境分身淡淡开口，在场众人为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