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修为是衡量战斗实力的基础标准，可个人的精神相貌、信念追求，却是能影响绝境时，那种歇斯底里的爆发性。
因为天帝系统的莫名销声匿迹，因此朱厚照没有靠山，没有任何外物帮助，所以不得不步步为营，不择手段。
而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艰难之境，只是每每陷入这种情况时，他总凭借着后手的布置以及对危险极为敏感的嗅觉，最终绝处逢生。
而小武神呢？
他体内所隐藏的无上奥妙，他记忆中被封印的玄乎其神的东西，他那无比神秘的来历……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促使他顽而不死，枯木逢春的凭依。
他很幸运，幸运到连朱厚照都不舍得杀他，花费了大力气与复杂的手段收他为部下，要拿他当大计的关键人物。
这并不是像之前的小虎妖冥杀那般，出于内心深处，亦或是灵魂之源里，隐藏的某种脆弱情绪，恻隐之心。
这是真真切切地为利益所动容。
他的价值，在朱厚照看来是无限大！
此刻亦是如此。
道境分身都不需多加提示，小武神已是带着乌巢大师一同冲天而起，飞越了一尊尊庞大的雕像，在极宽的间距阴影中纵横穿梭，径直来到了沟壑之上。
那层被朦胧的云雾，与幽暗光线所遮蔽的神秘之处，因为二人的到来，而起了明显的反应。
在两双炽热眸子的注视下，阴影处蓦然一阵扭曲，先是闪出了一丝光亮，而后光线便密密麻麻地透着阴影穿出。
直到那片空间完全没了遮掩，光线的亮度才显得黯淡了下来。
一位面容俊秀的青年，骑着一个木雕机关云鹤，出现在了小武神与乌巢大师的面前。
青年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淡定，丝毫没有因为外来者的闯入，而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
第682章 前尘情迷心空堕，圣尊无上乱天道！（三十三）
仿佛这就是冥冥之中，那该死命运的注定，青年早已解析，了然于心，所以自然是没有为之所动。
乌巢大师还是老样子，他负责掠阵，由小武神负责交涉，在打起来之前，他只需要做好出手的准备，然后就可以到一边慢慢看戏了。
若是小武神不喊他的话，估计他连动都懒的动，直接守在道境分身旁边，顺便还能向道境分身请教一番，关于自己道术神通的心得经验，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小武神动了，所以乌巢大师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青年对于二人不断靠近的举动，表现得并不是那么慌张，他那略显淡漠的目光，一直放在小武神的身上，似是欲要窥伺发生在小武神体内的惊人变化。
“云梦君，别来无恙。”小武神微笑道。
他又乌巢大师停在距离青年十丈的高空中，不多也不少
脚下正对的是那道巨大沟壑的一边，身后是静静屹立着的巨大雕像。
这些木质的兵马车将，始终处于一种死寂的状态。但它们不断释放出的强大威压，诡异地绕过了乌巢大师与小武神，停在了他们与青年的中间，像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队伍。
天地之间的气机，就这样慢慢地被吸引到了这狭小的空间之中，一切事物都在生长，从土中钻出，如获新生，欲要扬起风雨，崭露头角。
“别来无恙，你变化很大。”青年人平静地望着小武神，嘴角还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旁边的乌巢大师被他当作了空气，看都没看一眼，他便自顾自地说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天道归还了属于我的记忆，我那被囚困在崖底的灵魂，亦是自行寻回了本体，我很庆幸，能以这般尚且算是清醒的意志、完整的身躯与你对话。
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了，尤其是在这本原圣地中浑浑噩噩地生活，有些时候，我心里总会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每每意识清醒时，咱们的世代都恍若昨日重现。
我有时候也是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选择臣服苟且，如果我们与那些英豪亲朋一同迎接死亡，如果无上量劫被破解，第一世代没有覆灭的话……呵，那一切结果都会改变吧？”
小武神闻言默然，那双脆弱的眸子里，射出了明灭不定的光芒。
沉寂了良久，他才抬起那已早变得物是人非，且不掺杂任何缅怀之情的脸庞，从识海中取出乌铁巨锤攥在手中，一字一顿地说道：
“往事休提，在我们当初下决定的那刻起，一切就都已回不去了。现在你只不是一具天道的傀儡，即便是它归还了你一大部分的力量，让你得以复原并找回了一部分记忆。
只要你与它的联系尚且未断，你便还是这断崖塔第四层的守护者，做着身不由己的事，干着违背本心的活，从始至终，你是都在为苟活，而浑浑噩噩地生存着，丧失自我。
现在你已经得到了反馈，那想必是那天道已经感应到了，第二层与第三层的失防，所以才想借你之力，阻挠我们的登塔之行。既然是敌非友，那便就此打住，开战罢。”
小武神说罢，手臂一甩，朝着那青年人隔空抡起了乌铁巨锤。
恐怖的巨力划过空间，瞬间掀起狂暴的飓风，伴随着闪烁着冷厉寒芒的锤柄呼啸而过。
乌铁巨锤掠向青年的那一刻，后者神情没有变化，更是未做任何地防护措施，呆呆地坐在木雕机关云鹤的背上，任由那飓风将衣袍刮地猎猎作响，却是纹丝不动。
好似……怔住了一般！
呋——飓风如狂暴猛兽一般扑来，强大的冲击力已是在青年的脸上，吹起了一层又一层地褶皱。
十丈
这生死交接的关键时刻，巨锤却是突兀地停在离青年脸庞仅有一寸之遥的地方，在前进半分，怕是青年的脸庞在这巨锤的敲打之下，会化作恐怖恶心的一滩液体。
“为什么不躲？”小武神冷声道。
不知在何时，他亦是跨越了数百丈的距离
，来到了青年人的面前，乌铁巨锤如同玩具一般被他单手握持，抓着锤柄的最底端，锁定住了青年人的所有气机。
只需心念一动，小武神便能轻易地挥下巨锤，让这眼前的青年在巨锤的恐怖力量一下，变成渣渣消泯于风中。
彻底的道消身陨！
“为什么要躲？”青年人平淡地回道，他眸中闪烁不出光彩，有的只是一抹凄凉的黯淡，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被他看透。
远处观战的乌巢大师，此刻望着青年，心中却是不由地升起了一段话：红尘寥寥不过如此，云烟罢，何必在乎。
这好似是青年人，用这般姿态所表达出来的自述一般。
他的内心很孤独，乌巢大师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啊，在这方绝望的空间之中，浑浑噩噩地渡过这无趣而又麻木的日子，循环往复无数年，任凭谁都会在这中环境下，活生生地孤独到死吧。
心早已被灰尘屏蔽，覆盖的一抹跳动生机，那是殉道者们最初的模样。
只可惜，一切无法从头。
选择了终焉，则必将面对生不如死的折磨。
小武神情绪变化很大，乌巢大师很轻易地便能从小武神握着乌铁巨锤，颤抖的右手中看出来。
不知为何，在小武神见到了这个他貌似很熟悉的青年后，整个人的状态便是突兀地紊乱，二人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或者说……这是一种羁绊吧，只有相互扶持且经历过生死磨难的伙伴，才能生出这般复杂而又难以言明的情感。
乌巢大师想起了杨戬。
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无比恶劣，可在一同经历了诸多大事件后，在朱厚照的暗中操作下，却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种可以互相信赖的伙伴。
感慨之余，乌巢大师亦是能够理解小武神的心思。
对一个自己所认同的伙伴下杀手？何其之难！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朱厚照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孙悟空利用完毕后，冷酷无情地又把他偷袭致死。
第683章 前尘情迷心空堕，圣尊无上乱天道！（三十四）
这种行为固然可耻，但却是真真切切地为朱厚照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甚至于……可以这么说，是孙悟空的死与天庭的覆灭，造就了现在，足以抗衡元始天尊的无上强者——朱厚照！
青年的神情，像极了那垂钓江头，把钓鱼当作生活的老人。
他那双感情色彩极淡的眸子里，映出来的色彩，亦是像平静的湖面。
无风时，绝不会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但凡事总有意外，小武神就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入了湖中心，翻涌起了一片巨大的浪花，褶皱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就像是青年的心。
表面上看依旧云淡风轻，可透过他的心，便能清晰而又直观地发现，那颗尘封一久的心脏，像是喷上了一层水雾一般，开始有了生机活力，开始“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估计连青年自己也没想到，在见到故友之后，自身所起的变化是那般大，那般真切。
恍若梦回第一世代，那个风云变幻，武道昌隆的壮阔时代。
二人携手，一文一武，共同闯过了多少难关，一起踏平了多少阻碍……可惜，正如小武神说的那样，一切都回不去了。
终究是个念想。
小武神蓦然收回了手，将乌铁巨锤收入了识海之中，凝视青年良久，最终黯然地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捋了捋头上那丝丝缕缕乌黑浓密的长发，缓缓说道：
“云梦君，我不想杀你，更不会杀你。你该知道的，你心里应当明白的。比谁，都要明白我的心思！我，小武神，绝不会，杀你！”
此番话越说到后面，小武神的语气便越是显得无力，停顿感也越来越强。
他直视着青年人那依旧不变的淡漠双眸，似乎想要从那富有智慧，善于隐藏的神采中，找寻到一丝能令他有所动容的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他并未寻到。
“本就毋须刀枪相见。”青年人蓦然垂下来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眸，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我作为断崖塔第四层的守护者，职责是为外来者提供考验，理当如此。”
“那便开始吧。”小武神收起了目光，费力地揉了揉眼睛，几滴晶莹的无色液体被他藏在掠过的手指上，用隐蔽的动作悄然拭去。
“他在哭么？”
乌巢大师看得真切，但他此刻却并未像往常那样，抓着小武神的窘态不放，出言嘲讽。
他的心情伴随着小武神与青年的对话，亦是掀起了些许的波澜。
但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
想到前路茫茫，黑暗笼罩，那抹微光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他便不敢再去多想。
哪怕心中百感交集，依旧是要作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不要让情绪左右了你的思维，更别陷入了可笑的关系中，此乃成圣修道之大忌。”
朱厚照的话音回荡在乌巢大师的耳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似要将心中不断躁动着的玩意通通剔除。
大罗金仙巅峰之境的力量，如奔腾狂浪一般在体内流窜，凭借着这些外部力量的影响，乌巢大师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躁动，将情绪调整到了最亲和天地大道的状态。
随即，他身形一闪，蓦然消失在了原地，再度出现之时，已是到了小武神的身侧，与他一同近距离面对青年。
青年仍旧把乌巢大师当作空气，只是在听闻了小武神的请求后，点了点头，用那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语气，淡淡说道：
“如你所愿。”
话毕，青年从木雕机关云鹤的背上站了起来，略显破旧的衣袍无风而动，大罗散仙巅峰之境的威压轰然散出，他抬手打出一道古怪的印诀，射向小武神与乌巢大师背对的雕像群中。
一道撕裂空间的音障声，破空而出。
只见印诀化作流光，融入那无数兵马车将雕像的脚下。
黑白交错的大地升起了一股热流。
片刻后，黑白格子交织变化，移形换位。
小武神与乌巢大师所在的这边的地面通通成了黑色。
而被
分离而出的白色似是云雾，带起一片风声，流往青年人所站的这边。
与之前出现的一幕相同，青年人脚下的地面变成了白晃晃的一片。
“天道无上，赐福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