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呢,这呢。”余乾狗腿子一样的将李湷侍卫的那一把朴刀递给气势磅礴的公孙月手里。
公孙月抓住刀身,横在身前,大声道,“此刀是李湷侍卫的佩刀,石逹正是被这位侍卫用这把刀伤的。”
李湷淡淡说道,“江大人,是余乾从我侍卫手中夺过此刀,伤了石逹,以此来栽赃我。”
公孙月反问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余乾手握这把刀伤了自己的同僚?”
“嗯。”
“公孙执事,你这个确实不能算做铁证。”江渝说道。
“江大人要铁证是吧,那我就给你铁证。”公孙月冷笑一声。
一边早就准备好炮制证据的东西的余乾站了出来。
他先是打开麻袋,然后端出一个空木盆,再放入海草灰。
这时候,公孙月也蹲了下来。抓着刀身将刀柄悬在木桶的上方。
然后余乾将绿矾油倒入装有海草灰的木盆,很快一股蓝紫色的气体便升了起来。
余乾见状,赶紧将另一个木盆倒扣上去,等了片刻之后,才将木盆拿了下来。另一个盆里还在冒着蓝紫烟,只是淡了很多。
所有人全都一脸好奇的看着那蓝紫色烟雾,不明所以。
余乾想干嘛,难道是在炼丹?
事成之后,余乾抓着刀身,指着刀柄上的清晰指纹说道。
“诸位请看,这刀柄上的指印。”
众人皆将视线望了过去。
“这些握状的指印很明显就属于一个人的,如果真如三殿下刚才所说,我握着这把刀捅了石逹,那为何在这上面没有留下我的指印?”
江渝等人目瞪口呆。这些年他接触的案子虽不能说多如牛毛,但也是见过世面的
可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破案方式。怎么突然刀柄上就有这么清晰的指印了?
“你这是什么方法?”江渝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
余乾回道,“这是我们大理寺验证指印的秘术,百试百灵。”
指纹提取这种东西在后世有很多种,较为简单的便是用碘蒸气熏。
用单质碘稍微加热便可升华为碘蒸气,只是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单质碘。
余乾便想着直接用硫酸和海草灰进行反应效果一样。绿矾油便是硫酸,当然只是稀硫酸,不然这木头早就成了木炭。
绿矾油这玩意是炼丹废料,太安城道观这么多,随便找个道观就能找到绿矾油。
而海草灰这种东西在太安城也不难买,主要成分就是碘化物。
作为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接收者,这点东西余乾还是清楚的。
有的时候,科学才是王道。
这就是余乾为什么要抓着刀身捅石逹的原因所在。
只要刀柄只有侍卫的指纹,那么在古代这个背景下,他们的诬陷说辞就能完全站住脚。
无解。
搞事情还是要带着脑子去搞的。
解释完这些后,余乾再次猥琐的退到角落里,将舞台还给公孙月。
公孙月再次大声补充道,“这是我们大理寺独有的秘术,用来显现指印。此刀柄之上的指印均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就是李湷的侍卫!
这就是铁证!”
“竟然真有此等古怪之法?可是你就如何确定这是那位侍卫的指印?”江渝惊讶问了一句。
同样觉得神奇的公孙嫣这时候淡淡开口附和,“此法确实是大理寺特有的秘法,钦天监的法士已向我寺里取要。”
“大人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当场在哪一个新刀柄做试验。”公孙月直接说道,“现在铁证在此,你们又有何言?
戕害大理寺执事不说,还构陷是我们自己所为。这等行径又当作何解?”
孙琦和李湷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第一次有些难看。他们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法子。知识层面的维度碾压确实没办法反驳。
身后的那位老人浑浊的双眼看不到任何波动,同样不语。
“对了,那天余乾是抓的刀身,没碰刀柄!”李湷思索着,出声道。
“笑话!”公孙月继续冷笑,“方才你还说握刀柄,现在又说握刀身?是不是我每拿出一个铁证,你就要前后说辞不一?”
刀身一事余乾早就事先把自己当时抓刀身留下的痕迹弄的一干二净。
“说不定,这把刀不是我们郡王侍卫的刀。”孙琦说道。
“那把侍卫喊过来。”
“抱歉,侍卫被你们打的重伤,下不了床。”
“那就把他手砍过来比对比对!”公孙月娇喝一声。
公孙嫣眼皮狂跳,余乾也差点没崩住。
这么狠的妹妹嘛!
爱了爱了!
而后,公孙月又突然出手,扯开石逹小腹上的衣服,露出刀伤,再次娇喝道,“要不要我再捅进这伤口,同时比对一下刀的宽度?”
石逹的黑脸瞬间绿了起来。
看着这位少女意气风发的模样,余乾只想说,妹妹你戏太多。
很明显,余乾的小本本里没有写这个桥段。
这公孙月一套流程下来,早就沉浸进去,入戏太深了。
余乾赶紧挪步过去,紧紧候着,深怕公孙月急了真就一刀下去。
第七十八章 腿够粗就好
“江大人,平衍郡王欺我们太甚!”公孙月愤然道,“铁证至此,他却还要逼我们大理寺到如此地步!
我想问这大理寺是圣上的大理寺,还是他平衍郡王的大理寺!”
“住口!”
公孙嫣站起来怒道一声,制住了公孙月。而后神色极为冰冷的看着江渝,说道。
“江大人麻烦给个准话吧。按大齐律例,平衍郡王此番行为该当何罪。”
余乾默默的拉着石逹退到一边,事情的走向已经不按剧本来了。
他没想到这公孙月会入戏到这个地步,真是吾辈楷模。
现在他更不适合开口了,还是让这姑侄俩继续刚吧。
李湷沉默下来,不做言语。孙琦脸色则是十分阴沉,同样不言语。
江渝的屁股则是相当的难受,这种情况他确实不好再明面偏袒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按大齐律例,这......”
这时,屋外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个人,看装扮是太常寺的官僚。他手上捧着一份黄色帛书。
穿过人群直接放在了江渝的案上,说道,“这是寺卿大人的帛书。”
江渝愣了一下,不做多想的打开帛书,阅读起来。
脸色先是讶异,而后古怪,最后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那个,这里是我们寺卿传达的圣上旨意。”
听见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纷纷站直身子,对着帛书恭敬作揖。
江渝继续道,“赵王亲自面见圣上,诉自己管教不力,致使平衍郡王犯下这愚蠢之事。特此请求圣上削去平衍郡王的爵位。”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李湷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双眼低垂阴鸷。
“然,圣上体恤赵王的忠诚之志。平衍郡王虽犯下罪行,但罪不至此。着戴罪之身一年,一年内若不再犯错,则爵位不变。
反之,则削去爵位,贬为庶民。此诏书大理寺、太常寺共监之。”
“谢陛下圣恩。”
李湷跪地磕头,然后起身,脸色恢复如常。
瞥了眼余乾这边,直接走出大堂。孙琦也赶紧信步跟了出去。
“唉,你......”
公孙月刚想出声,却被余乾拿住手腕。后者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来。
“公孙部长,此案竟然圣上决断了,那你看?”江渝收起帛书,笑呵呵的看着公孙嫣。
“自然是听陛下的,有劳江大人走这一趟了。”公孙嫣面无表情的说道。
“再会。”江渝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也带着手下离开了。
公孙嫣这才站起来,走到余乾跟前站了下来,“这件事到此为止。”
“是,部长。”余乾老老实实的抱拳答应下来。
公孙月噘着嘴表示不服,但她到底不是真的不明事理。圣上的决断,她只能遵守。
公孙嫣没轻甩衣袖,踏步离开公堂。
堂上就剩下余乾三人和那位满脸死灰之色的王茹。
这件事有点出乎余乾的意料,他没想到这种小事会被皇帝知道。更没有想到赵王会亲自去宫里。
他听过这个赵王的一些事情,平时可以说极为低调,养花遛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修身养性。
出去应酬也都是和文人雅客,这政治上的事情是一点没有掺和。
今天李湷这件事,就算是真的定性拒捕伤石逹。按大齐律例是要削爵位。但这只是律例,等太常寺呈报上去。
再经过一道道的程序之后,最后无非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罚李湷关一段时间罢了。
这也是今天余乾他觉得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而赵王现在为了这不算严重的一件事特地去找天子,虽说李湷是他的嫡子,但是余乾也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但是事已至此,他一个小小执事哪里敢多言,就先这么着就是。
反正有这一年的戴罪之身惩罚也就够了,这三殿下至少在这年里不敢明面上对自己怎么样。
一年后谁还会怕?
有挂的自己鬼知道一年后能多强,嘿嘿。
余乾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那个,王姑娘,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余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王茹一句。
“多谢几位大人帮我家兄伸冤,我打算带家兄回老家那边。”王茹眼神黯淡,行了个万福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