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这个院子之前数十年的时间都是由一家木工居住的。这一家人就是普通的百姓,没什么疑点。
就在两个月前, 一处名为青衣帮的帮派突然上门出高价买下了这座院子, 之后这院子就一直是青衣帮里的两个帮众居住着。”
“青衣帮?什么来头?”白行简问了一句。
对方解释道, “总舵在南城那边, 是一个靠码头为生的中等帮派,帮主叫孟秋, 是个六品武修。也是帮内的第一高手。
平时基本就是以码头那些货物管理往来以及自己组建的船队倒卖货物为生计。创帮时间倒也挺长的,有数十年光景了。”
“一个南城的帮派为何跑到北城来买这个院子,还让帮众在这住着?”程泽问了一句。
“回程属官, 这个暂时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两位帮众就在外面街上。”此人解释完一句, 又看向白行简,“少卿, 是否需要控制这两人好审问一下?”
“不用。”白行简摇着头,“帮众估计有不知道什么, 这青衣帮暂时也不要调查,以免引起注意,等我们这边的阵法进展有了再说。”
“是。”
“周围两条巷子的居民查了嘛?”
“查了,都是些普通的百姓,有几户是出租的院子,人员有一定的流动,不过我也都查了, 没什么疑点。不过...”
“讲。”白行简脸色依旧温和的说着。
对方咬牙抱拳道,“属下刚才彻查了青衣帮的信息,发现这青衣帮后面又不少势力扶持。其中为主的是赵王府的三殿下,李湷。”
白行简温和的脸色顿时凛然下来, 双眸如电的看着对方,“确定?”
“确定。”
“我知道了。”白行简顿住半晌,最后轻轻的点了下头,继续道,“在不引起青衣帮的警觉下继续调查和监视。
这事就由你专门负责,不许出任何纰漏!”
“属下领命。”
另一边,在听见青衣帮三个字的时候,石逹脸色直接一变,尤其是听到赵王府三个字,他下意识的转头看着余乾问道。
“头儿,这青衣帮是不是有问题?你的院子我记得也是他们要强买的吧?”
石逹话音刚落,一边的程泽直接一个瞬身来到余乾面前,视线凛冽的看着余乾,冷声道,“你跟青衣帮有联络?”
余乾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摆手。
一边的石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出声道,“程属官,头儿是和青衣帮有仇,并非是...”
余乾伸手制止了石逹的说辞,自己朝程泽抱拳道,“程属官误会了,此事在下可以跟你解释一下。”
这不就巧了嘛,余乾还正愁怎么让大家一起查自己家的那个阵脚,现在刚刚好,完全可以顺势把自己家的阵脚一事通过这种方式侧面说出来。
后面的白行简也走了过来,淡淡的笑着,“慢慢说,不着急。”
“是。”余乾点头道,“家父便是死在青衣帮手里的。”
第一句话,直接将余乾那一丁点的嫌疑给摘的干干净净。程泽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耐心的听着余乾的解释。
余乾徐徐解释道,“大概在我入大理寺前几天吧,那时候青衣帮突然找上来,要买我们的院子。
我们的院子是祖屋,家父如何都不肯卖,后来就被戕害了。幸好我那时已经参加完了大理寺的考试,让那青衣帮有些许顾忌,否则我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了。
后来,我入寺过两天就遇到了一次杀手刺杀,再后来在纪成纪司长的调查帮助下,确认了杀手是青衣帮的人指使的。
目的就是想要我的院子。当时,纪司长去寻求公道的时候,还是赵王府的幕僚出来以赵王府的名义保证下来。
这件事才不了了之。对方已圈地为由,我当时并未想太多,现在看着倒是不简单。”
余乾先是言简意赅的讲了个事情的大概,然后又把案子的具体细节一一说了出来。包括那次刺杀甚至到鬼市调查的细节也一字不落。
听完余乾的话,白行简眯着双眼,他自然是非常相信余乾的说辞的,因为这样的案子大理寺肯定有详细记录,他不可能撒谎。
那有问题的只能是青衣帮。
那也就是说青衣帮要买余乾的院子大概率就是也用来埋阵脚的。一个中等帮派如果不是有这种隐秘又怎会如此费尽心思的去处理一个普通的渔民之家?
而又因为余乾无意中加入大理寺,再加上化解了刺杀。青衣帮有大问题的这点直接暴露出来。
尤其是赵王府的出面保下了青衣帮这件事,更是值得深思。
“看样子,这赵王府在这里面牵扯很深呐。”程泽淡淡的说了一句。
白行简点着头说道,“倒是不好这么急着下结论,先确定余司长家里是否埋有阵脚,以及接下来的搜查过程是否还能发现青衣帮出手的痕迹。
如果有,那就不是巧合,这个帮派就逃不开了。而青衣帮这种小帮派不可能是能布下这么大阵法的势力,大概率是个手套。”
“白少卿想的周到、”程泽环顾四周,“如此看来,阵脚都埋到了南城区,这手笔属实大了点。
从这点来看,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怕是远超过你我之前的设想。”
白行简只是轻轻颔首,并未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头看着余乾认真问道,“你个一两个月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嘛?或者说,有感知到有人来过你家嘛?”
余乾摇头,“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不过倒是可以确定有人来过我家。”
说着,余乾就把自己门口夹树叶的习惯稍微说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不过,我当时没想太多,因为家里确实没有发现有丢东西的痕迹。
头儿,你是要现在去我那一趟嘛?南城区毕竟还没开始清查,若是我们现在贸然过去,万一有盯梢的发现那就坏事了。”
“嗯,你想的有道理,但还是要去一趟的。”白行简点着头,“我等会亲自去一下就成。
就我们两个人的话不会引起什么别样的注意。”
“好的。”余乾点头答应。
他本就是白行简的人,而且自己在大理寺的受重视名声估计也早就传了出去,所以这白行简亲自来自己家慰问探视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程属官,接下来的清查行动就由你来负责,我就先和余司长去一趟南城了。”白行简转头对程泽说了一句。
“嗯。”对方点了下头,没有异议。
之后,白行简就直接嘱咐手下好好协助程泽,然后拿了一个钦天监的勘察法器后就和余乾先行离开这里。
很快就来到外面停马车的地方,石逹负责驾驶,余乾和白行简两人坐在车厢里。
倒也没进行什么交流,一路无话的来到清水巷外边的街道这边。
马车就停在外面,石逹就在车上候着,没有跟进去。
白行简和余乾大大方方的朝七里巷走去。光明正大加上两人的平和表情,基本不会引起什么有心人的注意。
除了那些惊叹,并且躲的远远的百姓。
就算知道了也并没什么,余乾现在是大理寺的重点培养人才,自己这个直系上级来家访一下还是很合理的。
白行简侧头看着左边那繁忙的码头,江风徐徐吹了过来。
太阳落在江面上,加上这些忙碌的画卷,可以说景色确实充实饱满。
“你便是一直住在这边嘛?”白行简笑问了一句。
“是的。”余乾点着头,“确实拥挤吵闹了一些,但我也习惯了,离开这去安静的地方反而有些睡不着的。”
白行简轻轻一笑,将视线收了回来。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余乾的住处,进院之后,余乾小声问道,“头儿,你有感觉到周围有修士在窥伺这边嘛?”
“没有。”白行简摇着头,“这周围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一丝修士的气息。”
余乾笑道,“那就好,头儿你开始勘察一下吧,我也不懂,我给你望风。”
白行简便拿出法器,驱使起来。他术法兼修,这种辅助性的法器以他目前的实力轻轻松松就能驱动。
很快,法器漂浮在空中,然后滴溜一下,就直接飞进了余乾的卧室。
余乾两人赶紧跟了进去,顺手将卧室的门反锁。
法器悬浮在地表之上,很快就将地底的情况映射出来,一枚有血凝珠加持的玉符正在里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余乾知道,这光芒和玉符的饱满度比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要高出不少。显然,这段时间,这块玉符在地灵之气的温养下灵性方面得到长足的进步。
余乾当时就一脸“难以置信”的脱口惊呼,“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竟然在我的脚下埋阵法我却毫无发觉!”
白行简眯着双眼,细细的打量着玉符,好一会之后才收回法器,开口道,“你之前没有任何发觉嘛?”
“没有。”余乾摇着头,脸上依旧挂着后怕,“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种下的,平时也没有任何察觉。”
“正常。”白行简解释了一句,“这法阵隐匿性极强,若非资深的阵法师或者用这种专门的法器,根本难以发现。
你平时不在家的时间很多,可能就是被偷偷潜入安放了。刚才你不是说有夹树叶的习惯嘛。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被下的。”
“头儿,是我疏忽了。差点成了贼窝。”余乾歉然道。
“不怪你。”白行简轻轻摆手,“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嘛。”
“这个。”余乾细细想了一下,说道,“这阵法既然如此隐秘,又如此广大,想来最后成形的阵法一定十分恐怖。
绝对是危机我们太安城的,所以我认为一定要彻查。不过现在还是得按照头儿你这种方式,慢慢来,隐秘的来。
不然要是打草惊蛇的就不好了。”
“所以,你认为要在我们想出破解出这个阵法的时候再动手嘛?”白行简又继续问了一句。
“目前看来这样确实会比较稳妥,实在我们对背后势力一无所知,目前只有阵法这个线索。
要是太过冒进,对方直接壮士断腕,舍弃阵法龟缩起来,之后再暗中窥视,那到时候就彻底被动了。
所以还是得等信息再更明朗一些我们再动手一举击溃才好。”余乾回了一句。
“稳健的想法倒是没错。”
白行简轻轻的笑了笑,又看了眼着朴素至极的卧室,最后在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带着考察意味的问道。
“你整理一下目前的线索,再确定出一个初步计划出来。”
余乾倒是没想到白行简会作此问,他也走到桌子边坐下,想了想先是说道,“现在发现了我屋里的阵脚,之前的一些疑惑倒是有了想法。”
白行简点了下头,然后耐心的等着余乾的后续。
“所以这青衣帮一定是背后布阵势力的手套,跑不掉的。”余乾徐徐说道,“最开始的时候就想强占我的院子。
后来见我入大理寺就改成阴的,派了不入流的杀手杀我,想伪装成入室抢劫。”
“你当时是怎么解决掉这些杀手的?”白行简插嘴问了一句,“你当时应该也只是普通人吧?”
余乾讪笑道,“是这样的,不过我自小跟着捕鱼,有两把子力气,而且小时候跟着家人去乡下,也学了一些把式。
可能是我学的比较好,手上功夫就凑合能用上。”
想着余乾那恐怖的修行天赋,白行简对这个说辞倒是还真不怀疑,天才的学习能力确实不能用常理度之。
“嗯。你继续说。”白行简颔首道。
余乾继续说道,“杀手不成,反而留下线索。后来我们一路追踪到鬼市里,就很轻易的得到了杀手的信息。
顺利的不像样,当时我就抱有疑惑,因为实在太顺利了。而且青衣帮的堂主在我们我们去之前就死了、
还留下什么遗书,简直就是毫无逻辑。这里疑点太大了,那位堂主绝非是自尽,倒像是推出来背锅的。
从我们到鬼市查到了杀手,到青衣帮的堂主自尽结案,再到赵王府的人出来保青衣帮。
这一切就像是我们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眼皮子下,这点很恐怖。”
“所以你怀疑,无论是鬼市,还是太安城里都有这个势力的影子?”白行简淡淡问道。
“是的。”余乾点着头,“不然说不过去。我们在鬼市得到的消息只有我们内部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