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余乾怎么样?”褚峥突然问了一句。
“还凑合,有善心,但太过明哲保身,以这种年纪来说偏油滑了一些。”顾清远回了一句,顿了一下,继续道。
“不过,倒是很对我胃口。”
褚峥莞尔笑道,“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油滑的年轻人?”
顾清远叹息一声,“人老了,对很多东西的看法就改变了。他天赋绝顶之姿,入归藏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大理寺。一昧的刚正不阿不一定是最好的,有时候看得清局势,懂的变通,却是更好。
尤其是如果能少卿或者往上的地位。这样的性格对大理寺来讲反而是最好的。
这些天和他办案相处下来,也算是看清个大概。他办事很得体分寸,别的不论,这一点就已经赢过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了。”
褚峥倒是有些诧异的看着顾清远,后者可以说刚正不阿的一辈子,现在却反而支持余乾这样的性子。
人老了,很多东西确实就能以不同的角度来看。
“昨天我特地从寺里调出余乾入寺以后的所作所为,得到的结论和你差不多。可堪大用。”褚峥轻轻笑着。
“所以老顾,按你的意思,你是觉得余乾有资格以后成为大理寺的接班人嘛。”
“嗯。”顾清远点着头,“能力天赋有,品性勉强算端正,现在就差对大理寺的绝对忠诚度。
你昨晚告诉我余乾九寸丹海这件事,亦是想让我带带他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褚峥笑道,“带他倒是不至于,多接触一下总是好的,余乾要是以后能有你一半的决心我也就放心了。”
“他还年轻,心性自然是可以塑造的。”顾清远点着头,“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成为文安驸马这件事。”
“是啊。”褚峥深深叹息一声,“要是余乾能早点入丹海,测试出自己的潜力之后,我就算是拼了脸面也会让陛下收回他当驸马的旨意。
可是一切就都这么巧,旨意却同时这么巧的下来了。圣旨已下,这事估计也就这么定下了。”
顾清远点头道,“他当驸马,那就算半个宗室中人。这样的身份虽说可以继续在大理寺,但是以后的晋升就会太过敏感。
毕竟大理寺少卿以上要保证和其他宗室之人的清澈关系,只忠于陛下一人。
他现在作为文安驸马,代王李简的妹郎。就无法保证这一点,除非李简能坐在东宫之主的位置上。”
“慎言。”
“就你我二人。”
褚峥无奈一笑,也大方的说道,“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陛下其实也看好代王。”
顾清远摇头道,“不知道,我不擅长分析这些。”
褚峥沉默一会,继而道,“陛下正值壮年,余乾也还年轻,也还算遥远,现在倒也不急着担心这种情况,等到时候再看不迟。”
“这倒是。”顾清远赞同的点了下头,“还有另外一件事。”
顾清远沉吟一声,继续道,“毕竟余乾要和公主成婚,他无父无母,又没有什么长辈,我来当这个高堂吧。”
褚峥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清远会提出这么个法子,这种情况倒是没见他有过,没说什么,只是点着头。
“可以。”
“先弄个临时的大院子给余乾做婚房。”顾清远继续道。
褚峥道,“婚礼在公主府就成,毕竟他是当驸马。”
顾清远却直接摇头,“余乾作为我大理寺的天之骄子,岂能以寻常礼仪对待?他和公主是成婚,并非真的入府当驸马。
成婚的地方就不选在公主府了。”
褚峥眼皮狂跳,“这不合礼制,陛下那边说不过去的。”
“这是你的问题。”顾清远半点没有退让,“你和陛下说就成。”
“此举,会让余乾面上不好看的,太狂悖对他不好。”褚峥摇着头。
“天之骄子狂一点怎么了?”顾清远继续道,“你不是说陛下喜欢大理寺都是孤臣嘛,余乾这般不正好遂意了。”
褚峥沉默下来、
“我既然当余乾的高堂,那就是长辈,婚礼的事情我会帮衬,大理寺也理当出力。陛下那边就由你去说吧。”
撂下这句话,顾清远直接转身离去。
褚峥目送老倔驴离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思也活络起来,顾清远所言不无道理。
违了礼制就违了,大理寺本身就不在礼制之内。
褚峥放下手中的抹布,直接离开灵堂,准备入宫和圣上谈谈。
大理寺的天之骄子确实没理由和寻常的驸马一般。
余乾现在是孤儿,大理寺就是他的家人,面子里子都要想着法帮他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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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乾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来到黄司楼下的时候,发现顾清远正在
“头儿早。”余乾上前先是对白行简问好,然后笑着看向顾清远,“顾老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两人回头看着余乾,一眼就看出余乾体内气息紊乱。
“跟人打架了?”白行简问了一句。
“没有、”余乾摇着头,“昨夜修行武技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急功近利最不可取。”顾清远板着脸说了一句。
余乾讪讪一笑,“顾老教训的是,我吸取教训了。”
“顾老,我就先上去了,你和余乾慢慢聊就成。”白行简轻笑一句,就折身进屋去了。
余乾愣了一下,合着这顾清远是来找自己的?他赶紧问道,“顾老找我有什么事嘛。”
顾清远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来到右侧的一处长椅上坐下,余乾乖巧的跟了过去。
两人坐下后,顾清远这才张口道,“在你和文安公主婚礼完成之前,我便是你的高堂长辈。”
余乾懵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大早上,一来就被人超级加辈?
“顾老,这是什么意思?”余乾小心的问了一句。
“你父母都不在世,家里又没有什么长辈,老夫就先当你的长辈,完成婚礼。”顾清远解释了一句,顿了一会,又道。
“当然,这是寺卿的意思。我其实是没那么乐意的,顺手帮忙便是。”
余乾恍然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多谢顾老愿意当小子的长辈。小子感激不尽。”
顾清远轻轻的摆摆手,“婚礼之事还有诸多事宜,以后多配合老夫就成。”
说完,顾清远就直接起身离去,一点不给余乾反应的空间。
看着老人家离去的背影,余乾还是一头雾水,有些不明白顾清远这是喜欢做这件事,还是不喜欢做这件事。
老人家真是倔强,啥都看不穿。
等等,刚才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自己还要筹备什么婚礼不成?
我不是当驸马嘛?这些事都是公主那边筹备就成,关我什么事?
很明显,铮铮铁骨顾清远和爱吃软饭余乾在这种绝对庄严的事情中有着截然相反的理念。
前者就是封建时代的典型代表,绝对的大男子主义。后者吗,则是现代思想的碰撞。
软饭吃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去公主府就公主府,哪里不是都一样。
反正私下里,自己在李念香面前雄伟的不像话,所以对这些,余乾根本就不怎么看重。
不过他也没多想,顾老想多折腾自己配合就是。对这个一生清白,刚正不阿的老人他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他自认自己成不了这种人,但是打心眼里佩服和尊重这样的人。
目送顾清远离去后,余乾这才转身进黄司,准备开始今天的摸鱼。
来到黄司前,发现公孙月也无精打采的提着一袋食物在那看着楼道出神,余乾主动的打了个招呼。
后者赶紧收回思绪,将食物递给余乾。
“谢了。”余乾露着笑颜,接了过来。也不急着进去,就在楼道里打开吃着。
公孙月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着,“头儿,你以后当了驸马是不是就不用来大理寺了?”
“听谁说的?”余乾反问一句,然后解释道,“不仅要来,还要天天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样啊。”公孙月的心情也突然好了很多,眯着笑眼看着余乾在那吃东西。
三两下后,余乾就将手里头的食物吃完,拍拍手,走进办公区域。
陆行正翘着二郎腿,在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石逹他们吹着牛逼。
挥斥方遒的模样风流极了。
而且没注意到余乾来到身后。
“不错,现在比我还潇洒。”余乾淡淡的说了一句。
半秒之内,陆行一个鲤鱼打挺,笑容后扯三个度,回身立定,“早上好,头儿。”
继而蹬蹬的跑到炉子边将那用小火煨着的茶壶提过来,给余乾手脚麻利的沏着,“头儿,这是春茶。
之前少卿大人专门派人送来的。也多亏了头儿的能力,我们才有品尝到少卿大人的茶。”
说句话的功夫,温度适宜的茶已经沏好了,双手捧着递给余乾。
后者接过茶杯,这温度刚刚好,是余乾最喜欢的温度,陆行记得很清楚,把控的也很清楚。
之后,陆行又提着茶壶,一个个的给同僚倒过去,笑道:咱们头儿大方,将这么好的茶毫不保留的分享给我们。
偌大的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说实话,对陆行这么懂事的下属,余乾那是半点挑不出毛病。面子里子能给自己这个领导照顾的很到位。
不仅是自己这个领导,同僚关系也是这样,有他这么个世故油滑的年轻人当润滑剂,司里的氛围极好。
大家都对有陆行这么个不仅有实力还极会来事的人有着相当高的好感。
这个逼天生就是混职场的人才,对于这样的人才余乾自然不会过多批判什么,只能说很舒心。
一个集体里有这么角色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头儿,这是昨天两件案子的处理结果,你看下,没问题的话,就让公孙月上报上去。”一直在整理手头案牍的夏听雪将两份帛书递给余乾。
后者接过来看着,非常简单清晰明了的两桩命案,没有修行者的痕迹,凶手也都伏诛了。
余乾看完之后就递还给夏听雪,“可以,就这样。”
虽然黄司才拼凑起来不久,但无论是办案还是做事都已经走上正轨,大家各司其职,安排的非常不错。
临近中午的时候,房梁的通讯铃铛响了,很快就有符纸鹤载着纸张飞了进来。陆行过去接的
余乾还以为是有什么案子,可是陆行却直接对他说道,“头儿,有人找你,”
“谁?”
“上面说是你表妹。”
“我表妹?哪个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