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秋沉吟了一下,手指轻敲着棋盘:“分两种情况。其一,有魏钩力证,再加上林雄这个死士。正常来说,三殿下是自证不了清白的。这种情况下,三殿下当街戕害陌刀军的罪名便会成为事实。
另一种便是三殿下自证清白,但是林雄照样会逼三殿下当堂杀他。无论哪种情况,林雄都算死于三殿下之之手。赵家也会因为这件事被留下口实。只不过后者轻了许多,他人只会侧重指责三殿下的鲁莽。这样看来目前情况没什么大问题。”
赵煜笑了笑:“却是不知道为何要定杀那林雄。”
李知秋回道:“三殿下自小主意就大,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都问不出来。世子估计也没问出来。”
赵煜接着问道:“你觉得是谁指使的林雄。”
“刚开始我以为是刘进指使的。他眼馋幽州已久,想趁着我南阳军心未稳的情况下,夺取幽州。要做到师出有名外加魏帝的支持,陌刀军就是最好的幌子。”李知秋摇着头接着道。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刘进。魏洵是大魏这几代少有的明君。刘进再蠢也不至于做这件事,万一事情败露,他夹在南阳和大魏之间,腹背受敌,不划算。”
“这件事或是魏帝所为。”李知秋最后抛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赵煜双眼微眯,轻声道:“说来听听。”
李知秋将棋盘清空,随后一颗一颗的棋子往上边摆边道:“这些年魏洵励精图治,志在天下。而大魏分封出来的诸侯却是他最大的心头患。眼下我南阳军心未稳,又与刘进势同水火。正是介入南阳的最好时机。
三殿下在京都呆了六年,想来魏帝对三殿下平日的为人颇为熟悉。这才能有把握让林雄死在三殿下手里。”
“这么说是想拿南阳开刀了。”赵煜笑着问道。
“南阳精锐天下闻名。明面上,或许他的意图是南阳。但是大魏南境地形复杂,大魏骑兵根本不能横跨高山。”李知秋笑着摇头,接着在棋盘上重重的摆下一枚棋子道:“实际上是辽州,渭山公程边河。魏洵欲使大魏重新凝一。必然从北境入手。”
“其一,北境多平原,大魏铁骑所向披靡。其二,十万陌刀军常年驻扎北境。是魏洵最大的倚靠。毕竟陌刀军培养不易,十万陌刀军更是号称能抵挡百万大军。魏洵将大魏最重要的精锐全部投放在北境,绝不是单单防御北齐。”
“而欲得北境,必先收复辽州。辽州是京都和北疆的必经之地,若不日内魏帝有遣大军前往北疆,则我敢断定林雄是魏洵所派。”
“辽州苦寒之地,地广人稀,然民风彪悍,人人骁勇善战。渭山公虽拥军不过二十万。却不容小觑。北疆十万大魏精锐铁骑,再从京都调军十至二十万,加上部分陌刀军。则辽州必定失守。”
赵煜问道:“程边河又如何会让京都兵马安然过境?”
“伐北齐。”李知秋回道:“魏洵只需用这个理由便可。等兵马安然到达北疆,魏洵便可直接宣布程边河私下训练陌刀军,并派遣死士入京假借成靖王之手构陷安国公、定边侯之子。意欲挑起皇室与镇守边疆的忠臣间的间隙。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事关陌刀军,又牵扯到安国公和定边侯。北境内其他诸侯定然作壁上观。到时候,魏帝拿下辽州,京都到北疆之间畅通无阻。三地互为倚仗,北境可徐徐图之。”
赵煜微微笑着:“如此说来,魏洵倒是拿我和定边侯作刀。”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林雄确确切切的死在三殿下手上。这件事无论于公于私来说,王爷你必须要站在魏洵这边。承认是程边河利用陌刀军陷害三殿下。”李知秋叹了口气接着道:“三殿下确实不该杀林雄,需要我写封信问下缘由吗?”
“杀便杀了。”赵煜摆了摆手,而后面无表情的对身侧空气喊了一句:“赵影。”
一道高瘦的身影渐渐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下的男子,看不清面容。
赵煜对赵影说道:“联系北境的探子,若有魏洵亲军驰往北疆,则立马秘密通知北境内所有诸侯,说魏洵欲吞北境,让他们小心堤防。尤其是渭山公程边河。”
赵影颔首领命,身子再次没入空气中。
“王奔。”
“末将在。”院子外进来一位身着白色银甲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英姿勃发。
赵煜沉吟了一下,双手倒背,面无表情的说道:“通知下去,千夫长以上的将领明晚之前到上阳,本王要点将。”
王奔有些为难的抱拳道:“王爷,这幽、阜二州离上阳甚远,一日时间我怕来不及。”
第170-172章 香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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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防盗一下,我怕真的撑不下去了。大家理解一下,看盗版的兄弟们,有能力支持一下,成绩真的太差了。
三万收藏,三百多追读,再这样顶不住,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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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但愿你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情。”赵壁嘟囔着,拿起茶水吹了几口,不嫌烫的直接牛饮下去。
赵湷无奈的笑了笑:“为何把林雄杀了。”
“不好意思哈。”赵壁道了个歉:“一时没忍住,反正天......”
“我知晓,我顶着,与你无干。”
赵壁话语被劫,呛的有些难受,他站起来道:“说不过你,溜了。”说完这句话,赵壁便直接往外走,眼角余光却是又看到了什么一样,将脚步折了回来。
架子上放着一个灵牌,擦拭的一尘不染,灵牌前的小小香炉正透着冉冉檀香,沁人心脾。赵壁久久的看了几眼后,缓缓说道。
“起初我以为林雄是魏钩的人,后来知道他是陌刀军并且是死士的时候,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想搞我们赵家。”
赵壁拿出几根沉香点燃着:“若我今天不能自证,林雄自会吞药自尽。若我能自证,亦会逼我亲手杀了他。无论哪种情况,彻查之下,他的陌刀军身份定会显露。而赵家戕害天子亲军,所谓的大魏柱石,亦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赵湷平静的回道:“所以,其实你可以不用亲手杀他的,到底是什么理由。”
“他说不该说的话,必须死。”赵壁将沉香插在香炉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赵湷问道:“那你觉得是魏帝,还是有人假借魏帝之手。”
赵壁叹了口气,道:“这不重要,不管他林雄是不是北疆陌刀军。能指使使用陌刀军作死士的我都惹不起。再者,想来魏帝也很乐意当这把刀。”
赵湷依旧一脸从容的微笑着:“我为鱼肉的感觉是不是不怎么样。”
“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谁让我有个好爹呢。”赵壁笑嘻嘻的看着一直站在一边的赵枔道:“赵伯,麻烦给我爹书信一封。就说魏洵欲杀害只有七十万兵甲的区区安国公嫡子赵壁。哦对了,再把赵湷名字加上,我怕我分量不够。”
赵枔哑然的看着赵湷,后者点了点头。
“三殿下,老臣这就去。”赵枔信步出了书房,往信鸽房走去。赵府豢养着价格昂贵的灵鸽。此等信鸽自小由术师专门调教,一日飞行距离是普通信鸽的倍许,负重也大大增加。
“溜了溜了,说不定等会魏洵就派人抓我。我先去外面爽爽,我怕牢房里太无聊。”赵壁摆了摆手,告辞离去。
看着赵壁洒脱的背影,赵湷笑了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走到灵牌前拿起白娟细细的擦拭着。
数刻之后,赵枔走了进来,道:“世子,信已经发出去了,今日之内南阳便能收到。”
赵湷说道:“赵伯,麻烦你去趟李府,跟李世子说魏洵欲杀李瑞新。请他过府一叙。”
“老臣这就去。”赵枔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
大魏宫廷,御书房。
魏洵坐在椅子上,左手肘撑在扶手上,指尖抵着太阳穴,脑袋微倾,目光斜视的看着下方。
一些魏廷肱骨之臣垂首立在左右两侧。吴阴平跪在地上,脑袋深深的贴合在地。
魏钩满脸愧疚的作揖道:“......事情便是这样的,昨晚我吃酒回去,路过上门街之时。遇见人群泱泱,差人询问才知是赵壁和李瑞新当街行凶,且不顾伤者死活悍然离去。
魏律昭昭,岂容这等纨绔败类践踏我大魏律法!遂臣弟才去大理寺报案。臣弟所知的就这么多,其余情况确实没有细想,恳请陛下治罪。”
魏洵双唇轻启:“构陷赵壁、李瑞新之事已成事实,念你为魏律着想的份上,去宗人府罚禁一月,扣一年俸禄。”
“谢陛下开恩,臣弟告退。”魏钩跪谢皇恩之后,便由一位太监领着出去了。
“吴寺卿。”
“罪臣在。”吴阴平抬起头,眼含惊恐的望着面无表情的魏洵。
魏洵问道:“你当这大理寺寺卿多少年了。”
“回禀陛下,已有八载。”
魏洵拿起茶杯朝吴阴平丢了过去,竟准准的砸在他的大脑门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朕要你这大理寺何用?倘若赵壁没有认出林雄的陌刀军身份,是不是朕就一辈子不知道这件事?”
“罪臣治罪,办事不力,恳请陛下责罚。”吴阴平将脑壳深深埋在地上,任由鲜血横流。
“陛下,吴寺卿可能只是想着这是一桩简单的案件。夹在成靖王和那两位玩世不恭的嫡子中间,他也确实难做。老臣恳请陛下从轻发落。”留着长须,双鬓皆白的丞相宋廷谕作揖道。
吴阴平感激的看着自己曾经的老上司。心里又涌上无尽的悲伤,这寺卿是人干的活?八年了,没人知道吴阴平这八年是怎么过的。
若非这个寺卿职位,自己的脑门又如何会大到轻易被砸中的地步?
魏洵神色渐渐安静下来,徐徐开口道:“赵壁,李瑞新公堂之上杀害陌刀军林雄。赵湷、李炬添二人教弟无方,将此四人缉拿到大理寺关押候审。”
第十五章
宋廷谕谏言道:“陛下,林雄构陷一事已经明朗,赵壁将其手刃,于情于理都符合我大魏律法。上次赵湷亲军当街杀人,以此来试探陛下。虎子尚且如此,如今冒然缉拿此四人,老臣恐安国公和定边侯那边陡生变故。”
“老臣同意缉拿,但暂时可先关押赵壁、李瑞新二人。至于他们二人的兄长,可待事情查明之后,陛下再做决断。事关陌刀军,大魏臣子皆得配合,想来安国公也是能理解的。”首辅张斯同笑呵呵捋着自己的胡须,笑容牵扯着脸上的褶皱,枯皮一般。
魏洵静静的看着吴阴平道:“去将赵壁、李瑞新缉拿。”
“诺,微臣便先行告退。”吴阴平抹着脸上的血水,五官皱成一个苦字的告辞离去。
“陛下,齐大人求见。”一位内侍进来通报,与吴阴平错身而过。
“让他进来。”
稍顷,鉴查司司首齐策之便大步迈了进来。体态精壮,步伐稳健,面容刚毅沉着。
“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查的怎么样了。”魏洵挥了挥手示意齐策之站起来。
“林雄非现役陌刀军。”齐策之作揖,徐徐道着:“他于一月前来到京都投身暗阁,住在南城区一处偏僻院子,跟任何人无来往。
此次构陷之事便是在暗阁受的委托。暗阁的单线多重联系人的机制根本无从得知委托人的身份。并且此前林雄的具体身份,目下也尚未可知。”
魏洵:“所以你认为林雄一个月前刚好来京都,入暗阁,又刚好以陌刀军的身份接受了这么个委托?你觉得朕会相信这些巧合吗?”
“臣也不信巧合。”齐策之摇了摇头,道:“陌刀军是我大魏核心兵种,又因陌刀锻制困难,需得在配套的刀法下成阵方可所向披靡。
若林雄不是来自北疆陌刀军,那么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调动,也只有那些诸侯们在自己的封地里秘密训练陌刀军才可能不为鉴查司察觉。”
丞相宋廷谕开口道:“陌刀军是世兵制,无论是陌刀冶炼技术或者刀法、阵法皆是重中之秘。齐大人认为有人窃取这些核心,并成功的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大规模训练?而既然选择了私下进行,又为何让林雄如此光明正大暴露?”
齐策之回道:“陌刀军涉及谋逆大罪,寻常诸侯不敢行此事。因此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假借陌刀军身份。一柄陌刀其实并不难得,只需让林雄每日以持陌刀之法训练,那么这种特殊的结茧方式自然也能轻易模仿出来。因此,此事的症结还是在暗阁那边委托人身上。”
张斯同依旧一脸笑容的说道:“那齐大人觉得背后之人为何要这般行事呢。”
齐策之看了眼张斯同,面无表情,心中讥笑了一下回道:“回首辅,齐策之愚钝,想不通其中关节。”
魏洵神色清明的看着宋廷谕,道:“丞相怎么看。”
宋廷谕微微欠身,作揖道:“回陛下,老臣觉得有三种可能。一:利用赵壁、李瑞新和成靖王之间的矛盾再以陌刀军介入,以此挑起赵李两家与皇室之间的矛盾。行此事最有的嫌疑的便是封守青东、青西两州的中山公刘进。青东、青西与南阳、阜州接壤。赵煜和刘进摩擦不断,势同水火。所以老臣建议不该冒然缉拿赵壁和李瑞新。
其二:北齐近年对我大魏虎视眈眈,陌刀军镇守北疆,使齐人难以南下一步。或许林雄是北齐探子,假借陌刀军身份让陛下与陌刀军之间徒生间隙。
其三:北疆作为大魏北境的交通枢纽,更有十万陌刀军,十万大魏铁骑常年驻守。对北境的三大诸侯而言如鲠在喉。也有可能是这三位从中作梗,意挑起陛下和陌刀军的嫌隙。”
魏洵笑了笑:“却都是视朕如无物?”
张斯同等人连忙端正体态,垂首不语。
“魏无寿。”
“臣在。”从始至终一语不发的魏无寿拱手听令。
魏洵道:“再去趟暗阁,问出委托林雄之人。问不出,这设在京都的暗阁就不用留了。”
宋廷谕连忙谏言道:“陛下不可,这暗阁遍布列国,势大根深,规矩森严,如果......”
“朕说拔了。”魏洵面无表情。
宋廷谕嘴唇嗫嚅了两下,终究没再说下去。
“诺。”魏无寿抱拳领命,飒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