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立刻拦住。
宋璟也哼道:“横竖一妖人罢了,有什么摆谱的姿格?臣请圣上下令万箭攒射,以火油焚之,任他插了翅膀也飞天无门!”
李隆基最初也是不快,但他内心隐隐有种声音告诉他,应该与陈萼见一面。
“无妨,此人与我李家颇多渊源,朕料他不敢害朕,你等在此等候!”
李隆基摆了摆手。
“圣上!”
宋璟与姚崇还待再劝,李隆基已带着高力士,向殿内走去。
陈萼负手而立,也不向李隆基施礼,只是道:“圣上既已大获全胜,何必赶尽杀绝?”
李隆基哼道:“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陈萼道:“圣上与长公主恩怨纠缠,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对此臣不便置评,臣只想和圣上说说大唐历代皇帝。
太宗皇帝登基,轼兄杀弟,逼父退位,诛太子与齐王全族!
高宗皇帝登基,虽未向兄弟下手,却假借长孙无忌办高阳公主谋反案,诛吴王李恪,武皇上位后,大肆诛杀宗室,如今姓李的已经不多了,圣上还要杀自己的亲人么?所谓事可一可再不可三,何不让宗室相残自圣上而止?”
“你……放肆!”
李隆基正值年轻气盛,何曾受过这种指责,就要叫来兵甲,把陈萼乱剑劈死,可是他的内心深处,竟然莫名生出了一丝愧疚!
模模糊糊的,有李恪、李元景与巴陵公主的影子在脑海中回荡。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是回想起了幼年时的点点滴滴,那时李旦兢兢业业,朝不保夕,整个东宫都笼罩在恐怖的氛围当中,后来又发生韦团儿诬告太子谋反案,如果不是李令月从中斡旋,劝说武皇,哪里能让李旦避过一劫?
‘难道朕真的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李隆基不禁反思。
高力士一看李隆基的神色缓和下来,忙劝道:“朝廷上下归心,盛世即将开启,长公主纵有雄心,亦回天无力,更何况长公主已有悔疚之意,而圣上生性仁孝,何不就此赦免长公主,天下百姓必称颂有加!”
“圣上!”
薛崇简也跪在李隆基面前,悲声大哭!
“哎,罢了,罢了!”
李隆基记起李旦也求自己饶李令月一命,于是挥了挥手:“传旨,着长公主迁居蒲州,未有朕令,不得回长安,革去薛崇简上柱国、立节郡王,太仆卿职爵,迁溪州别驾,三日内必须离京!”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第五一五章 邪恶的冲动
“圣上!”
姚崇和宋璟听不清殿内说的什么,却能看见,见李隆基带着高力士出来,大概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大急,正要再劝,李隆基已脸一沉道:“长公主好歹是朕的亲姑,朕已赦免了长公主,限期离京,非诏不得回返,难道卿要朕做那轼亲的恶徒不成?”
“这……”
二人面面相觑,心里苦涩无比。
自古以来,疏不间亲,两人再是得宠,也改变不了长公主与皇帝的血缘至亲,如果强行相劝,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于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收兵!”
李隆基袖子一甩,径直向外走去,他的心头也豁然一松。
没错,他到底还年轻,对生活仍有期待和激情,如果杀了李令月,终究是心头有愧,又有负父亲所托,如今放了李令月一马,让他不必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也对父亲有了交待。
出了公主府,李隆基看着烈阳当街,内心充满着豪情壮志,朝廷终于肃清了,父亲也正式退位当了太上皇,属于他自己的盛世,就要开启了!
‘朕,必为一代明君!’
李隆基缩袖子里的手,紧紧攒成了拳头,有力而又坚定!
而大殿里,陈萼厌恶的一扫薛崇简,便道:“你还留下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你的溪州当官?”
“你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向我说这种话?”
薛崇简不服道。
李令月挥挥手道:“二郎,你走罢?你我母子缘份已尽?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娘!”
薛崇简悲呼。
“哎~~”
薛崇训叹了口气,劝道:“二弟你先离去罢?不求你在溪州任上?大展鸿图,只望你平平安安?不要再想着加官进爵了,咱们家这种情况?平平淡淡也是一种福啊?娘这里,愚兄会帮你劝着。”
“娘在气头上,孩儿不敢打扰,改日再往蒲州给娘请罪!”
薛崇简也无颜再留?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你呢?有何打算?”
陈萼看向李令月,问道。
李令月淡淡道:“如今妾什么都没了,去了蒲州,也只是个闲着无聊的老太太,所以妾打算跟着你?陈状元不会狠心的把妾赶走吧?”
薛崇训顿时现出了尴尬之色,他很想提醒一句?娘啊,当着儿子的面?和尖夫勾勾搭搭,合适么?
“行?你娘由我来照料?到了蒲州之后?当地有大云寺,主持乃我旧识,若有困难,可报我陈光蕊之名,向大云寺求助!”
当初陈萼以假肉身佛陷害冯小宝,若得媚娘大怒,封禁白马寺,大云寺也遭了劫,后随着慧能成就真佛,媚娘于临终前赦免了白马寺与大云寺众僧,但是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陈萼顺势把那几个帮过他的僧人安排去大云佛,执掌一方,也算是了却因果,是以才有这么一说。
随即陈萼握住李令月的手,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神仙,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