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哼了声,便道:“张柬之,听到了没,朕要感谢你啊,是你让朕临到老来还尝到了兵变的滋味!”
张柬之忙道:“臣称兵宫禁,罪当万死!”
“那你怎么不去死?”
媚娘咬牙切齿。
“这”
张柬之手足无措。
自己明明是客气话,这老婆子当真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以他的身份,总不能不要脸面的狡辩,当即暗叹一声,心想反正自己也没几年活了,索性死了还能落个忠名,就要去抓禁卫的刀。
“算了吧。”
陈萼劝道:“太后,张柬之已年过八旬,活不了几年,您若是逼死了他,岂不是返逞了他的心?”
“暂且饶你!”
媚娘瞥了眼张柬之,又向李显道:“你窝囊了半辈子,也算是有点出息了。”
李显低着头。
别看媚娘只是个老弱妇人,却是气场逼人,瞬间就掌控住局面。
桓彦范一看不妙,忙道:“先帝以爱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高宗之德,故奉太子诛贼,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
“诛贼?谁是谁?”
媚娘瞪过去。
“是是他!”
桓彦范指向陈萼。
媚娘又道:“他有何罪?”
“这”
桓彦范哑口无言。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而来,是张柬之等人觉得媚娘病重,机会来了,可以发动兵变拥李显上位,获从龙之功,要说陈萼的罪,一个几十年不上朝,近似于隐形的人,根本编排不出来啊。
唯一靠点谱的,是指责陈萼秽乱宫廷。
可是当着李显的面,说他妈不守妇道,合适么?
媚娘又转回头,看向李湛,哼道:“卿是李义府之子,你父弄权,天怒人怨,朕念及旧情,让他得以善终,今晚卿是来造朕的反么?”
李湛羞愧的满脸通红,不敢吱声。
接着,媚娘向崔玄暐说:“他人皆因人而荐,唯卿由朕而擢,卿也要逼朕?”
崔玄暐脸不红,心不跳道:“臣乃所以报陛下之大德!”
“呵,好一个报朕之大德,朕真是瞎了眼!”
媚娘给气笑了。
崔玄暐却是劝道:“臣今晚来此,早已抛却生死荣辱,圣上久不视朝,年事已高,何不传位太子,安享晚年?臣可向太后保证,饶过陈萼一命,让他陪在圣上身边。”
陈萼无奈道:“你们这些人啊,被功名利禄蒙了心,太后要想废太子,早就废了,何必等到今日,其实今夜是太后的大限,本可以安安静静的离世,明日太子顺理成章继位,多好?
可你们呢,非要迫不及待的逼宫,搅得太后回光返照,大怒而起,临死不得安宁,徒背负上千古骂名,何苦?”
“哼!”
张柬之哼道:“一切皆是你这妖人自说自话,谁知真假?”
陈萼现出冷色,一字一句道:“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口口声声骂老子是妖人,好,老子问你一句,你可敢去太宗皇帝与高宗皇帝灵前骂我,嗯?”
被张柬之左一个妖人,右一个妖人的骂,陈萼也是恼火的很,换成三界大能,哪个敢骂他妖人?
不要说陈萼不懂尊老,他是李渊朝出生,论起年龄,不比张柬之小。
“你你”
张柬之给呛的老脸通红,也不知是受了羞辱,还是被说中心事,气急败坏道:“老夫已年过八旬,活不了几年,谈何功名利禄?所作所为,皆是为大唐江山!”
陈萼厌恶道:“你这种人我看的太多,不要拿大唐江山往你脸上贴金,你还有子孙后代,从龙有功,太子必封赏,用不了几年你死了,岂能不泽被子孙?
只可惜,古来凌迫帝王者,从无好下场,赵高立子婴,子婴杀赵高,霍光废刘贺,宣帝夷其族,六朝皆是废立事,又有几家几姓保全?倘若狄仁杰仍在,绝不会坐视太子逼迫垂垂老母,背负千古骂名,事实上,自你骂我妖人时起,你的报应已经不远了!”
这倒不是陈萼吹嘘,他受天道青睐,骂他就是骂天道,而天道论迹不论心,只看你做了什么,不看你居心,骂人的事实更改不了。
“你狂妄!”
张柬之给骂的目瞪口呆,索性跪在李显身前,大哭道:“太子,臣冤枉啊!”
李显完全不知所措,可是他也知道,此刻已经被逼入墙角,没了退路,若是不表现的强硬一点,撑过女皇回光返照的短短刹那,指不定一纸诏书就把自己废了,改立李旦为帝。
对于群臣来说,立李显和立李旦没有区别。
甚至李旦性格懦弱,更合群臣之心。
毕竟声称传位韦玄贞是李显的洗刷不去的污点,这是乱政的性质。
李显索性心一横道:“陈光蕊,张爱卿老成持国,岂容你来污蔑?看在你服侍母皇的份上,孤不为难你,立刻给孤滚出宫去。”
众人均是暗道了声妙。
他们也知晓轻重,女皇的权威太重了,只要睁着眼,就没人敢乱来,如今的唯一办法,是三十六计,拖为上计,拖过女皇回光返照的时刻,重返昏迷就好办了。
陈萼却是心中一动,哈哈笑道:“本官乃高宗皇帝亲赐的官,女皇赐的爵位,自有行走宫禁之权,纵然太子也禁不了我进出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