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京生盯着郭杰看：“你什么意思啊？你想去啊？”
郭杰市长说：“未尝不可。我能去。”
付京生的心里一动，他明白了，这个尚子星的死谏行为，还是给郭杰的立场造成了影响。付京生不想让这个郭杰去，如果郭杰去了，他就被动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秘书匆匆进来汇报说：“付书记，刚刚接到了省政府办公厅电话，通知我们准备一下，唐诚省长还有秦秀飞副省长，要亲自来我们冀州调研。”
尚子星一听，明白，尚子星的事情已经是让省里知道了。他没有想到，唐诚的反应会这么快，他站起来说：“好吧，我知道了。”
付京生对郭杰说：“好吧，既然省长都要来，你就去准备下吧。同时，准备好提升尚子星的追悼会规格，以防省长会参加他的追悼会。暂且先答应尚子星家属提出来的要求。”
下午，唐诚的车队就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冀州市，这是迄今为止，省长下来调研，最为奇葩的一件事，省长竟然带着三十五辆63座的大客车，来到了冀州市。
付京生以为唐诚是来参加尚子星追悼会的，结果根本不是这样。
付京生迎接到了唐诚，唐诚说：“老付啊，我把车都带来了，我们下一站的目标是绒城。我亲自带队。”
付京生未置可否。
唐诚问郭杰说：“郭杰，你去安排下，明天早八点，我们在勾县，还有孔县的县委招待所门口集合，让那天在现场目睹尚子星老人死谏过程的群众，全部上车，免费给他们创造机会，让他们去雄黄矿之都绒城去参观。看看尚子星老人是危言耸听？还是句句真理？”
郭杰急忙点头照办。
唐诚说：“还有，通知你们全体的冀州市委常委们全部跟随，还有冀州市能源局，市发改委的所有同志们，除个别值班外，全都跟我去绒城参观。”
秦秀飞补充说：“还有孔县勾县发现雄黄矿附近的60个自然村的村长还有村支部书记，全部跟随，到绒城参观考察，所有此次产生的费用，都有我们省政府承担，你们冀州市府，负责把人员给我召集齐整。”
郭杰领命去办。现场直接就把付京生给架空了。其实，在这个尚子星死谏之后，这个郭杰市长目睹此情，他心灵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促使他立马就改变了立场！古时候大臣如果死谏，皇帝如果还不改变立场，那岂不是太昏的昏君了啊！郭杰就把这里的情况，及时向唐诚做了汇报。唐诚也就及时掌握了冀州市的动态。
第1645章 挣钱不要命
在唐诚的谋划下，尚子星老人的追悼会被暂时延后，先去绒城实地勘验。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个尚子星老人到底是对，还是错？到底是死谏？还是死有余辜？这个原则性的问题闹不清，就无法对尚子星老人一个公正的评价？
第二天，40辆大客车，开赴上个世纪就已经开采的雄黄矿驻地绒城！
传言绒城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亡之都，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本来唐诚只带来了35辆客车，后来想去的人很多，冀州市又赞助了5辆大客车。2000多人的队伍，赶赴这个绒城。
付京生本来不想去，可是，面对这个局面，唐诚和秦秀飞都去，他不敢不去。只好是硬着头皮跟随。
经过了一天的颠簸，深夜十二点多钟，到达了绒城，先行住宿吃饭，第二天，就去雄黄矿附近调研。
唐诚不想惊动很多人，他只想求证一件事，那就是尚子星老人到底是对还是错，所以，唐诚没有惊动绒城的上级政府，也谢绝了当地省政府主要领导人的陪同，坚决不扩大影响。只是让绒城市的市长陈德利陪同。
唐诚带领着大家，到达了雄黄矿附近。电视台记者，摄像机跟随采访拍摄画面。队伍分成四队，唐诚带一队，秦秀飞带一队，付京生带一队，郭杰带一队。
绒城石门镇，唐诚来到了磺厂社区。47岁的磺厂社区居民朱大友正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出神。他一家七口人全部患癌先后死亡，其中5人证实因砷中毒引起，年龄最小的只有27岁。如今，只剩他独自一人生活。除了他们，周围的邻居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砷中毒的情况。朱大友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砷斑，只是他不愿轻易袒露在人前。
这里就是绒城雄黄矿，号称亚洲最大雄黄矿。曾经，这一度是当地最好的企业，丰富的矿产资源带给国家和职工丰厚的经济效益，却也在人们环保意识薄弱的情况下埋入了“砷中毒”的种子。
就在前不久，电视曝出石门镇河水砷超标数倍，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刚刚法制报记者还深入绒城石门镇磺厂进行调查。
“从前山清水秀的原始森林如今变得寸草不生，只怪那时候光顾着发展生产，环保意识太差！”朱大友对唐诚感慨说：“那个时候，我还是积极的主张挖矿发财的，谁要是不让我挖矿，我就招谁拼命，想想以前我的做法，我就是石门的罪人啊！应该死的人是我！当然，我也活不长了，马上就会去和我的家人作伴。”
唐诚听后，心情沉重，随行的人，心灵也都受到了震撼冲击！今天的朱大友，和眼下冀州人的想法多么一致啊。
绒城市市长陈德利告诉唐诚，据石门镇政府披露，现在当地仅存的3000多居民中，2200余人检测出不同程度砷中毒。据当地磺厂医院统计，从1971年到2013年1月，雄黄矿患砷中毒的职工中6000多人已经去世，有4000余人死于癌症。悲剧的不断上演，给当地政府敲响了警钟。
去年，因污染问题厂子被依法关停。目前，环境治理工程已经启动。对于职工居民搬迁、困难群众生活救助和矿区砷中毒及癌症患者纳入大病医疗救助体系等问题，当地政府正在努力实现破题。繁荣之时外省人削尖脑袋想进来，可如今的磺厂社区比起当年冷清了不少，很多社区和村落，已经变成了空心村。
磺厂社区书记龚东告诉唐诚，曾经的这里繁华而热闹，灯火彻夜通明，被人们誉为“小香港”。每五天社区就会有一次赶集，五湖四海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做生意，不宽的马路很快就被堵得水泄不通，要是来了车队，根本过不去。
社区书记说：“那时候雄黄矿名气大、效益好，奖金和工资加起来是其他地方的几倍。许多大学生、退伍军人还有外省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旁边的老职工张春回忆，以前每到春节，矿里都有福利，蔬菜、肉类等从不会少。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些短暂的经济效益让许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几十年后的这里再不是从前的模样。太阳一落山，这里便很快沉寂下来。晚上七八点钟，路上已经鲜少见到有人出来走动，甚至连路灯都很少亮起。黑漆漆的晚上，只有星星看起来特别耀眼。
如今，社区的繁荣随着雄黄矿的关停已不复存在，从前的歌舞厅早已倒闭，大型洗澡堂成了某个私人单位的仓库，学校也只剩下一个小学。学校里只有十多名学生，两个老师。其他的人，早就逃离了这个鬼城。
而说到砷，仅有的居民们便会指着身边的人说，这个患有肺癌，那个患有皮肤癌，大家都是砷中毒，更为悲伤的是，这些仅有的居民中，对唐诚说起砷中毒和癌症来。他们就像说起得了感冒一样，神情都麻木了！
唐诚带领着大家继续参观。唐诚来到了一个菜摊前，想要买几个西红柿品尝，被绒城市长陈德利给阻止了，陈德利悄悄告诉唐诚说：“省长，这个东西有毒，你不能吃，太危险。”癌症的阴影处处笼罩在这个小城的上空。
唐诚带领着众人，又走进了当地仅有的一家乡镇医院，和医院院长座谈，医院院长在院子接待了唐诚等人。他介绍说，当地居民不断患癌，患癌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八十多。
此时，有个患者正好从医院里推出来，医院院长介绍说：“他是皮肤癌转移为肺癌，不断开花流脓的砷斑从头皮到脚，爬满他的全身。患癌的人太多了，都去市里省里医院治疗了。不过，我们每年都向刚高级别医院走很多癌症病人，可是，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说着话，这个医院院长都流下了眼泪。
绒城市长向唐诚介绍说：“这位镇医院的院长，也是癌症患者。”
唐诚听后，心情不胜唏嘘。
唐诚转脸问跟着他一起随行的，冀州市干部群众，唐诚说：“大家看到了吗？”
在场人都说：“看到了。”
第1646章 义薄云天
唐诚又接着走下去，在来到了一个破败的房子面前，门前坐着一个皮包骨头的老人，当他得知，是来参观绒城，回去搞雄黄开发的，这个老人，老泪纵横，他忙义务的给大家讲解雄黄知识，他说：“同志们呢，可千万不要搞雄黄开采啊！这就是一个魔鬼啊！它会要我们的命啊！”唐诚等人围观过来，这个老人，叫孙开山，他出来给大家再次介绍绒城历史，他说：“上个世纪，绒城由原省工业厅批准筹建开发雄黄矿，在石门镇和民县交界的白云乡境内建设起省属企业雄黄矿区。该矿开始利用低品位矿炼制砒霜，并用炼砒炉尾气生产硫酸和过磷酸钙。从雄黄矿开始炼制砒霜起，我就一直与这些“剧毒”接触。我负责烧砒霜炉子，炉膛里砒霜灰漫天飞舞，三层的口罩也无法阻挡它们进入身体、渗入血液。从我记事起，我父亲身上就长了许多褐色的砷斑。最严重的时候，他的腋下、腿上、手上、胸前都一块块地烂掉，流着血水，每天都要用毛巾垫在腋下，一天要换好多次。我哥哥也是得这种病死了。我也得了这种病，到了晚上又疼又痒，我经常彻夜难眠。难以忍受的时候，我就把火柴头磨成粉敷在伤口上烧，以此来减轻痛楚。结痂之后很快又发作，我就继续烧。”
说完这些话，这个孙开山就把胸膛露出来，让大家看，一块块的溃烂皮肤斑块，有的还流着浓水！
他扑通一声跪在当场，他声泪俱下，说：“你们是冀州的啊，你们那里也发现了有雄黄矿啊！听我的劝，可千万不要开发啊！就让雄黄沉睡于地下吧，它如果出来了，我们附近的人可是要遭殃啊！我们就是鲜活的例子啊！”
唐诚说：“可是，我们冀州那里的人，还想着指望雄黄矿发财呢！”
孙开山说：“发财也得要命啊！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没有命了，要钱什么用啊！难道我的下场，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绒城的市长陈德利过来说：“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冀州也发现了雄黄，我的意见，千万不要动，不然的话，这里老百姓的下场，就是你们冀州人民以后的下场。”
唐诚亲自带队来到了绒城参观，这就是一座空城，也号称是鬼城，这次参观，对冀州市的人触动很大！
郭杰还有冀州市全体市委常委们，以及冀州市很多村干部，目睹此情，他们悔不当初！两个当初去省委上访，要求省委开发雄黄矿的两个冀州村官，此时才明白，尚子星死谏的事情是真的，他们都是被蒙蔽了，被钱财冲昏了头脑，才做出错误的举动，这两个冀州村干部，疾步过来，当众就给唐诚跪下了，村干部涕泪横流说：“省长啊，是您救我们冀州人民的命啊！要不然，我们的下场可就惨了！据说，我们冀州发现的雄黄矿，比他们绒城这个还要大啊。我们还要求省委市委开发，想想都后怕，如果真是冀州也开发了，我们就是千古罪人啊！”
唐诚让村干部起来，唐诚说：“回去之后，还要求开发雄黄矿吗？还请求把雄黄矿交给外商开采吗？”
村干部擦干眼泪说：“我们就是拼了命，也不能把雄黄矿开发，那样的话，我们老百姓更倒霉，遭殃的会更快，死的人会更多！到时候，我们冀州市的百姓死光了，他们外商倒是赚了大钱，拍拍屁股走人了，把苦难给了我们百姓。”
唐诚说：“好啊，你们能够悟到这个道理，证明你们也在进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