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是我座下的弟子。”
文德长老微微一笑，也不否认，却说道，“但是……他们已经被我逐出了师门，于我们四海书院再无半分关系。
而且他们已经死了，死于你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这债已经清了，那你……又为何还来找我们？”
诡辩？
秦扬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眉目慈和的老者，冷声道：“你们遵循孔孟之道，当以“德”字为主，如今你们弟子出了事，却想撇清关系，若孔孟圣人知道你们如此虚伪，怕是羞愧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非也……”
文德长老笑了起来，一捋胡须，坦然道，“人之常情，难违自然。道德之法束于人性，理于人性，忠于人性，却不可背离人性。既有七情与六欲，又如何强迫自己成为真正的圣人？
你说我怯也罢，惧也罢，退也罢，都无妨，但老朽只是忠于本性，忠于人性，有何不可？若这真是虚伪，那老朽便是虚伪之人，然而这与孔孟诚实之道，却并不违和。”
听着对方口若悬河，滔滔辩解，秦扬对这老头也是起了兴趣。
看来腹中有墨，诡辩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秦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邪异的弧度，淡淡道：“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我说不过你，但今天老子就要你们一亿块灵石！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给！”
“秦先生——”
“别特么给老子再废话！”秦扬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一个时辰之内拿不出一亿灵石，老子就先杀你们三百弟子！”
唰！
秦扬手臂一抬，猛的劈出一剑。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巨顿炸药爆开一般。众人骇然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古殿被齐齐切开两半，露出了里面被剑气摧毁的桌椅。
好强大的剑意！
陈修元瞳孔微缩，内心颇为震惊于秦扬的修为。
以目前秦扬的实力，若发起狠来，的确没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住。虽然他有信心能将秦扬斩杀在此，但也会付出极重的代价。
四海书院长盛于今，就是因为一个“稳”字，不掺和任何恩怨。
如果真的与秦扬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恐怕最终损失最大的，还是他们四海书院。不止要赔上一干弟子的性命，更要损耗四海书院千年的气势，得不偿失。
“时久未见，四海书院还是这么怂。”
就在他思索之时，一道姣好冷漠的声音忽然传来：
只见远处掠来一位风华绝代的红衣女子，衣裙飘飘，宛若血浪，浑身透着一丝冰冷，双眼透出一丝目空一切的清高冷傲。
修罗女妖！
看到这女子，陈修元和几位长老顿时一惊，神情复杂。
作为四海书院唯一一个登上仙界的女弟子，羽化仙曾一度是四海书院的骄傲，可惜自从黑化为修罗女妖后，让他们一度无法接受。
从骄傲……沦为耻辱！
“你醒了？”
望着明媚动人的修罗女妖，秦扬脸上露出一抹喜悦。
“难道现在跟你说话的是鬼吗？”修罗女妖秀足轻点，落在他的身边，没好气的说道，带着几分嘲讽。
秦扬一噎，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修罗女妖也不理会他，盈盈目光望着文德长老，淡淡道：“小德子，好久不见了，看来你日子挺滋润的，不但把掌门之位给丢了，这几百年来，连修为都没有一丝长进。”
面对女人的嘲讽，文德长老苦笑：“师姐又要取笑了，师弟的天赋如何与你相比。”
女人淡然一笑，妖媚似艳，特别是那一双如临江般漆亮而又冰冷的眼眸，容易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文德长老缓缓低头，眼眸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黯然与情愫。
曾几何时，也有一少年暗恋着那高高在上的师姐。可惜时光荏苒，岁月如瀑，师姐依旧是那个师姐，而少年却已垂暮成老，成为对方人生中一位不起眼的过客。
“你是四海书院的弟子？”
秦扬面色古怪。
他从未听说过羽化仙曾是四海书院的弟子，如果早知道，就打个折好了。
“我九岁时，父母死于战乱，是缘心长老带我进入四海书院，抚养我长大，并教我修行。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我也算是四海书院的弟子。”
修罗女妖淡淡说道。
说着，她又看向秦扬，莞尔一笑：“刚才的话我听到了，你要一亿灵石，才会放过他们，是吗？”
“额……这个……”秦扬有点尴尬。
修罗女妖轻抚耳侧长发，美眸又落在陈修元身上，柔声说道：“虽然羽化仙已经死了，但毕竟我与她本是一人，名义来说，我是四海书院的弟子。所以……今天我就帮你们一回。”
听到女人话语，众弟子和几位长老顿时面露喜色，内心松了口气。
如果有修罗女妖出手，那秦扬定不敢轻举妄动。
修罗女妖伸出芊芊玉指，朝着秦扬轻轻摇了摇，朱唇轻启：“一亿灵石……不行。”
秦扬神情无奈，刚要开口，女人却慢慢道：“太少了。”
嗯？
秦扬愕然。
其他人也愣住了，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女人美眸掠过众人，一丝嘲讽冷酷缓缓在她细嫩的唇角绽放，字字如刀：“十亿灵石，若交不出来，不但你们死，你们的家人——都得死！”
第1456章 心计！
何为修罗。
无因果之念，无欲情之心，无善恶之分，便是屠尽天下人，也不负修罗本心！
望着唇角含笑，却浑身散发冰冷杀意的女人，秦扬脊背生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这个女人。
他本以为，经过上次舍命相救后，修罗女妖的性子产生了极大变化，不再以杀戮为本性。
可如今看来，修罗依然是修罗，对他温柔，不代表对别的人就心存善意。该杀则杀，该屠则屠！
哪怕是面对自己曾经的师门，也绝不心慈手软！
…
此刻在场一片死静。
修罗女妖的话语犹如一颗惊雷，将四海书院的众弟子给炸懵了。
陈修元看了眼旁边低头苦涩而笑的文德长老，轻声问道：“如何解？”
之前的秦扬可以商量，毕竟对方也不是嗜杀之人，凑个上千万灵石，也就打发了。但如今修罗女妖来了，任他们再如何诡辩，也无法抵消对方的杀气。
看来，只能一战了。
“掌门，她要的是……十亿灵石，修仙世界，不止只有隐世。”文德长老缓缓说道。
闻言，陈修元皱起眉头，似有疑惑。
随即，他却想起了什么，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动容，眯起眼睛，下意识攥起了拳头，额头一条青筋暴凸。
“好大的胃口！”陈修元冷笑道。
隐世共有二十六宗门派，这些门派所拥有的灵石加起来，也不过一亿左右。
但是，修仙世界可不仅仅只有隐世，还有古武界和魔界，这两界所有门派的灵石加起来，十亿轻松可得！
修罗女妖的意思很简单，你们若拿不出这十亿灵石，那就去其他门派索要！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四海书院必须臣服于她的脚下，任她调遣。还有其他门派，包括整个隐世，都必须奉她为主！
十亿灵石很多，但如果降伏了上百个门派，还多吗？
“文德，你对她最为熟悉。若战，有几成把握。”
陈修元呼了口气，缓缓问道。
文德长老抬头看着修罗女妖冰冷的神情，苦笑摇头：“我熟悉的那位师姐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若开战，我也不知道会有几成把握，或许五成，或许一成都没有。”
“一成都没有？你确定？”陈修元略为不悦。
四海书院在隐世之内有着绝对的至尊地位，法宝无数，秘术强大，即便两个修罗女妖来，也有一战之力，怎么可能一成都没有。
文德长老无奈一叹：“我怕的不是修罗女妖，而是秦扬，那小子是唯一的变数。
秦扬经历了无数于他不利的战斗，可最终都活了下来，可谓天选之子。掌门，你觉得我们能胜过天吗？”
陈修元眼眸一闪，沉默不语。
这时，文德长老忽然凑到他身侧，小声说道：“掌门，四海一家的机会，来了。”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楚，字字砸在陈修元的心口。
四海一家！
作为四海书院的唯一主旨，在别人看来，这‘四海一家’是心胸宽阔，兼爱众生的佛性意思，体现出书院弟子是如何的友善，品性高洁。
可谁又知晓，‘四海一家’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
一统天下！
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或门派都有着争夺之心，待人温和友善的四海书院也不例外。
他们也曾幻想着，能有一统古武，一统中原的一天。让天下众派成为一家，只奉四海书院！
哪怕如今世俗界已成为现代化社会，这份争霸之心也从未熄灭过。
可惜世间高手林立，宗门强盛如雨，四海书院要争夺天下，无疑是痴心妄想！别说是世俗界，便是隐世，也不能全部收伏。
但现在机会来了。
秦扬加修罗女妖的组合，不敢说无敌于天下，但足以横扫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族门派。
有他们帮忙开拓疆土，四海书院极有可能会走上巅峰，成为古武界唯一至尊门派。
思忖片刻，陈修元似乎下了决心，慈和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狠辣与决然，轻声问道：“需要演一场戏吗？”
“掌门，您确定要把整个书院交到修罗女妖的手中？”
文德长老身子一震，有些震惊于对方的果断。
短短几秒之间，便决定将一个门派交到别人手中，这份决然放在其他人身上，绝对不会有，怪不得当初师父要将掌门之位继承于他。
陈修元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欲成大事，必须果断。而且，我们并不是真的臣服，只是伪装而已，让外人看来，我们是被迫的，这就足够了。
倘若修罗女妖和秦扬败了，那我们也可以安全脱身，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反感与怀疑，甚至还能博得同情。
但如果他们真的能一统古武界，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可以想一些办法，除掉他们，窃取他们的果实。
到时候，我们四海书院才能做到真正的四海一家！”
说完，陈修元深呼了口气，目露精光，此刻的他才逐渐撕下自己和善的伪装，露出了真实面目。
君子与小人，不过一面肚皮而已。
“掌门，你又有几成把握？”文德长老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