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乐庆把肉串上的鸡翅撕扯下来,没急着吃,却笑了:“其实啊,里头真没什么好说的,每天都干一样事,就像一群学生,甚至比学生还不如,学生敢跟老师顶嘴我们可不行,几点起床,几点放风,几点吃饭,比他么的当兵都规律。”
说完,蔡乐庆开吃啃鸡翅,朔铭咂咂嘴:“你看,我说的是有没有用肥皂做润滑搞男同志的,你扯那些干啥。”
蔡乐庆说:“你们觉得监狱啥样?”
范宇光知道却没说,看向朔铭。朔铭很茫然的摇摇头。朔铭拘留所都没去过,怎么会去过监狱,笑笑说:“咱啥时候承接一个监狱的工程,里面啥样不都明白了?”
蔡乐庆说:“进了监狱,控制了你的人身自由,只能说无聊到死吧。狱警虽然说话不客气想死了亲爹一样,但总的来说对人还算尊敬,没什么侮辱性的行为。”
蔡乐庆也不想说太多,正常情况下,蔡乐庆都是一个看起来挺憨厚的人。
朔铭又问:“你们在监狱里会欺负其他人吗?比如说谁是老大之类的。我听说拐卖孩子的强奸妇女的进去要倒大霉。”
“没人待见他们倒是真的,倒霉算不上吧。”蔡乐庆说:“反正跟我一个牢房的人都很老实,表现好了争取减刑啊。”
朔铭哦了一声,感觉有点失望。非但没有杜撰作品里的血雨腥风,也没有牢头欺负犯人的情节,甚至没有谁是监仓的老大。
这时范宇光说:“我遇见过一个拐卖妇女的,当时真他么的想揍他,手痒的不行。”范宇光虽然是痞子,但三观还算正。
蔡乐庆说:“我觉得吧,拐卖妇女也好,拐卖孩子也罢,直接枪毙就行了。还有那些买老婆买孩子的,如果与拐卖是同罪,这种事肯定少很多。”
“就是。”范宇光拍拍桌子:“我听说拐卖孩子的就想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的拆了。也就新时代了
,放在古代就应该凌迟。”
蔡乐庆说:“凌迟都是轻的,一点点折磨他十年八年的再凌迟。”
越说越狠,也看得出来,无论是谁,对干这种脏事的人都有同样的观点,重罚。
朔铭却笑了:“你们啊,这么大岁数了,愤青。”
“我就是一百岁了也是这态度。广告上咋说的,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对,就他么的是这句话。如果没有人买孩子会有卖的?没有人买老婆,会有人卖?”范宇光越说越激动,拿起一旁的一瓶啤酒打开,仰头喝了半瓶,嘴角还挂着啤酒泡,面目狰狞的压下上涌的酒气,大声说:“朔铭,你想想,那些丢孩子的,那些丢闺女的,他们这日子咋过?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一个傻子买回去当老婆什么心情。那些因为生不出孩子而买孩子的还好点,最少对孩子是关心的,那些把孩子弄残疾逼着满大街要钱的,如果被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你说,啥心情…”
范宇光越说越激动,朔铭有点懵,原本说监狱里的奇闻异事,没聊出什么感兴趣的话题怎么就说起这个了。更让朔铭无语的是范宇光的态度太激动,对朔铭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他的丢孩子的,朔铭是卖孩子的。
朔铭彻底无语:“你他么的冲我吼什么,你是丢孩子了还是我卖孩子了?”
范宇光干笑:“我这不激动了么?”
“那些人的确可恨,我觉得范宇光说的对,只要与之有关的,明确知道犯罪过程还参与其中的,全他么的枪毙就对了。”蔡乐庆也附和道。
三个人吃饭,好像就朔铭是个没人心的东西,朔铭也真是日了狗了,没事扯这个话题干啥。
朔铭用筷子敲敲桌子:“哎,我问你们个问题,法律是用来干啥的?”
“当然是惩治违法的,这不明摆着的么?”蔡乐庆很茫然的回答。
范宇光看着朔铭,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问。这个问题小学生都能回答,虽然有可能答案不同,但殊途同归,意思一样。
朔铭却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而已。”
其实朔铭也是粗人,这些东西自己懂不了多少,也不会花心思去琢磨这些破事。也是与郝笑聊起来从她那听来的逻辑,朔铭这人嘴硬但心不硬。只要你说的有道理就会听,可能嘴上不承认与你犟嘴,其实心里早就认可了。就像郝笑当时说的,朔铭就记在心里。
“还有什么?”范宇光问。
朔铭对范宇光说:“我问你,上次你把人的命根子剪了,如果判刑用什么标准?”
范宇光不说话,老脸一红,这大小的岁数了还那么冲动。蔡乐庆说:“法律不摆在那,就像一把尺子,够什么标准进去待几年就行了。”
朔铭摇摇头说:“量刑说好听了是这么回事,说难听点就是和稀泥。那些律师多半干的也是这回事,同样一件事,证据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律师不久吃这碗饭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然了,拐卖妇女儿童什么的毫无疑问是单方面没理违法。”
“你到底要说什么?”绕来绕去把范宇光弄懵了。
朔铭说:“从两方面,我先说好了啊,这是我自己理解的。一方面是对受害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另一方面是嫌疑人的心理动机。就比如弓虽女干,未遂与已遂量刑不一样,就是考虑对受害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说拐卖孩子伤害不够高?”范宇光等了一下眼,觉得朔铭在说谬论。
“听我说完。”朔铭说:“你那件事,赔钱让对方谅解,谅解到一定程度就相当于受害者替你求情了,受害人求情自然轻判或者不判,我们也是有点关系,如果按照法律杠杠往上死扣,就是赔钱你也得进去。再说拐卖这件事,拐卖人口的心理动机不是杀人而是图财,对受害人造成的伤害也不致命,怎么就能像你们说的那样随随便便死刑呢?”
“简直胡说八道。”范宇光不理解:“来,你打开门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同不同意把拐卖人口的全部死刑。”
“你在用道德标准衡量法律。”朔铭说:“法律可以借鉴道德标准但却与道德标准不同。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没人说话,朔铭说:“归根结底,法律的作用除了惩罚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警示,给所有人亮红灯,只要你做了就要受到制裁,很严重的制裁。和平稳定才是根本目的。按照你们的逻辑,犯错了就应该杀。好,那我再问你们。现在你打开门到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他们是不是同意把所有的混混关上十年。不信你就出去问,告诉你,这世道不是人多说话就有道理。至少摆在纸面上的是这样。”
第九百五十六章 杜浩邦
杜浩邦
范宇光话锋一转,知道说不过朔铭,接着就说到朔铭的婚姻问题。明山市虽然是一个开放口岸民心开化,但三十多岁不结婚的毕竟是少数。范宇光也是出于好心,作为兄弟才说这些,混了半辈子的范宇光比常人更深刻的知道一个家的重要性。
范宇光说:“朔铭,不是我说你,看上谁就去追,抓住了别撒手,有什么困难就撤可不是你的性格。”
苦在谁身上谁知道,朔铭闷闷不语。范宇光又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上,太不爷们了。”
爷们一词在范宇光看来何等重要,出来混的,腰板一定要挺,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但在朔铭看来,是不是爷们不重要,这个社会永远不缺爷们,真想混的好还得学会把姿态放低,只有对不如你的永远用不到的人可以装大爷。
喝的差不多了,朔铭也接到尚佳轩的电话,给朔铭一个位置。
朔铭站起身,对范宇光说:“把账结了。”
“你怎么不结账,就你吃得多。”范宇光开玩笑。
朔铭对蔡乐庆招呼一声,说了地址让他开车过去。
坐在车上,朔铭就在寻思范宇光的一句句逆耳的肺腑之言,范宇光说的太多,朔铭有些记不住,大致意思是明白了,朔铭这爷们做的不够纯,对女人这件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甚至有些胆小。
朔铭自嘲的笑,现实不是演电影,不是编剧怎么说故事就朝什么方向发展。
数数朔铭喜欢的女人,郝笑算是朔铭能追的到的,但归根结底毕竟不是自己的最爱,如果朔铭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可能就不是今天这种情况了。郝笑非常符合朔铭的择偶标准,顾家,普通,有自己的小事业,一门心思就像照顾好自己的小家。这是朔铭想要的,但同时,朔铭的心的野的,真娶了郝笑就能随便浪?朔铭也琢磨过,之所以没死缠烂打的把郝笑追回来没有更多原因,还是因为不够爱。
对贺美琦的感情朔铭如今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很复杂,要说结婚,朔铭已经不想把贺美琦娶进门,至于原因并非这个知性的副院长不能人伦,就是缺少点感觉,或许这个感觉当年有,如今几乎消耗殆尽,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
范宇光的句句逆耳的话似乎说的就是这两个女人,但朔铭想的更多的是紫萱与邢璇。这两个女人唯一不同的就是紫萱为自己生了孩子,大家门出身,飞蛾扑火一般冲上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己身死道消,朔铭与紫萱邢璇二人之间相隔的不是一道天堑那么简单。
朔铭长舒一口气,或许是身在其中有点认不清现实,也只能过一天是一天,或许,或许哪天真琢磨过来才知道自己真需要的是谁。对任何事朔铭过于理性了,朔铭不止一次的回忆,自己三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还真没有为哪个女人不顾一切,对朔铭来说,公主与王子的故事纵然唯美却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至少不会存在自己身上,因为朔铭不是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