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飞与善固本是战友,战友情可大可小,大部分战友就像朔铭这样,复员几年之后就断了联系,偶有联系的也是当时关系不错的。天南海北的,真能互相帮衬到的太少,就算战友间能互相合作的感
情也会渐渐变得不那么纯粹。就像朔铭与孟梁,朔铭满以为能借用孟梁的关系搭一趟顺风车,没想到孟梁只谈感情不谈利益,介绍了空军学校的工程也是还朔铭的人情,而且还顺便把当年与郭天成的一点人情会还了。
孟梁看的明白,朔铭也懂其中道理。不在一个阶层,强按到一起只能渐渐疏远。
当然,朔铭也不可否认有的战友情堪比亲兄弟,但朔铭觉得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杜建飞身上。杜建飞是什么人朔铭不清楚,还没接触甚至没有初步印象。善固本是什么人朔铭可是知道的,贪得无厌而且还有点心狠手辣。如果说善固本与杜建飞成了掏心掏肺的把兄弟杜建飞能被善固本吃的渣都不剩。什么人交往什么人,杜建飞与善固本也只是站在利益的链条上扯着战友情的话题谈利益罢了。
一支烟抽完,朔铭已经吃饱了,不想回到饭桌上看一群酒鬼推杯夺盏,又点上一支烟缓缓吐着烟圈。
这时老黄给朔铭发来一条消息:“快出来,他要走。”
第八百七十五章见面
让老黄用笨拙的粗指头发一条消息何其艰难,就这六个字还带着通假字。
朔铭已经在门外了,收起手机,打算接受对杜建飞的第一印象,这个暗地里对自己动手的人朔铭想过很多,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门开了,朔铭故意背过身,狠狠的抽了两口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尖用力碾压,顺势转头。朔铭很“自然”的与老黄四目相对。朔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的是老黄,注意力却在老黄身旁一个衬衣中年人身上。
老黄表情略有点夸张:“哎呦,这不是朔总吗?怎么,在这吃饭?”
朔铭笑笑:“黄老板可真有雅兴,丰城装不下你了,到明山市区这么好的馆子吃饭,一定是请的贵客吧?”
顺势,朔铭把目光投向衬衣中年。身材挺拔高挑,如同依旧保持着当兵时站军姿的习惯,看起来一股正气。从样貌上看年龄不大,而且保养的极其到位,皮肤很好眼神如炬。男人四十一枝花,杜建飞算得上一支不错的花。朔铭略有些意外,杜建飞的气质与善固本完全不同,相由心生,两人绝不是一路人。
老黄的老婆朔铭见过了,在两个男人后面正有一个贵妇与老黄的老婆手拉着手,姊妹情深,对视的眼神也透着浓浓的离别不舍。
杜建飞看了眼朔铭,礼貌性的微笑。老黄赶紧介绍朔铭是谁。
听到朔铭这个名字,杜建飞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透着一道玩味的意味。
朔铭装作吃惊,先看了眼杜建飞然后把目光看向老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之后再次看向杜建飞:“原来的杜局长,久仰大名啊。”
朔铭没有阿谀奉承的表情,没有赔笑甚至没有要握手的意思。杜建飞是卡着建筑公司的资质没错,朔铭也确实有求于人没错,但把杜建飞的位置抬得太高确是不好,杜建飞一高兴对朔铭来个狮子大开口?
“你就是朔铭?”杜建飞依然是那副表情没变,神色肃然,就像要上台作报告的领导,不过手里没有稿子罢了。
朔铭点点头:“杜局长,既然碰到了那就是缘分,有没有兴趣聊聊?”
“我还有事。”杜建飞拒绝了。朔铭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爽,没有低三下四也没有卑躬屈膝,以朔铭的心性怎么可能斗得过善固本,怎么可能用几年的时间发展到如此地步,除了狗屎运杜建飞想不到其他形容词。
朔铭笑:“那就改天,不知杜局长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想要知道杜建飞的联系方式简单,老黄不就站在一旁吗?但给与不给却是两个态度,截然不同的态度。如果给了证明杜建飞有与朔铭谈的意思,如果不给则是证明不想被朔铭骚扰,很明确的表示建筑公司想要升资质,老子不点头没门。
不出意外,杜建飞很和煦的微笑:“不好意思,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朔铭点点头,像很认可杜建飞的话:“的确,第一次见面就要电话是有些唐突,要不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聊了几句,完全是打个招呼而已,老黄在一旁有点看懵了,杜建飞的态度正常,朔铭这是什么意思,费尽心思与杜建飞见个面就为了说这几句屁话?而朔铭言辞中没什么恭敬的成分,这不是在得罪杜建飞吗?人得罪了,建筑公司的资质还想提升,做梦呢?
朔铭可没觉得在得罪杜建飞,当着老黄的面杜建飞能与朔铭谈善固本的事?绝不可能,只不过认识一下罢了。
杜建飞微微一笑,刚要从朔铭身侧离开朔铭张嘴说:“杜局长,刚调到明山市很多地方不方便吧?我正在建设一个小区,有没有考虑买套房子?如今的房子不好建,也不好卖,顺嘴一说,不感兴趣就算了。”
很平常的营销口吻,就像朔铭再兜售杂货一样。如今的房子不好卖吗?
杜建飞没什么表示,回头与老黄道别离开。
老黄屁颠颠的送杜建飞出门,躬着身极尽谄媚之能事。老黄这种做派朔铭也做过,而且没少做。混迹在这个权欲的环境中这便是规则,放不下身段混口饭都难。
朔铭没动,皱皱眉想着心事。从杜建飞的态度上看这事挺难办,就算两人谈到权钱交易也会狮子大开口。挠挠头,看了眼杜建飞离去的方向,一套房子还能接受,如果多了朔铭也只能找邢璇帮忙施压
。
有点头疼,邢璇的关系不能隔三差五的用一次,这不比其他人。简单粗暴的权钱交易关系是越用越活,朔铭肯出钱对方肯出力,各得好处。邢璇这边就是单纯的索取,哄邢璇高兴不代表邢家高兴,一旦到了忍无可忍的临界点反而会遭来邢家的反噬,邢峰给孟文景授意不就是血的教训?这一次朔铭安然无恙算是警告,如果有下次,谁也不能保证朔铭还能渡过难关。
老黄折返回来,有心说两句,但朔铭是大老板他只是一个小包工头,再说了,平云城能不能建设建筑公司能不能通过资质跟他关系真心不大,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多赚少赚的问题何必在朔铭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更何况刚搭上杜建飞这条线,饭桌上杜建飞了是说了,给老黄弄点工程不难。杜建飞什么身份,只要这句话能出口绝对是轻松加愉快的事。老黄也不是蠢人,明白杜建飞想要的是老黄干活他拿好处,给谁干不是这样。
朔铭随口问:“人送走了?”
“走了。”老黄说:“朔总,杜局长问了个问题,平云城开始预售了?”
朔铭眉心一跳,猛地抬头看向老黄,突然笑了,很开心:“他真这么说的?”
老黄的老婆是个节俭的家庭妇女,进了包房把剩菜打包,再出来的时候朔铭说:“你有事就先走,我这边还有一桌。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老黄点点头离开,朔铭点上一支烟,轻松惬意的吐了口烟圈。
人都像出来卖的女人,无论是谁。有的人自持相貌靓丽走高端路线,物有所值一分钱一分货服务质
量也好,这些人就是认真办事并且能做出成绩的。有的人长相一般只能站街搞零售,给钱就卖。这就像大多数打工者一样,被人上了还要听人不爽的话,为了得到点养家糊口的钱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无情糟蹋。有的人有点头脑,专捡着有钱人伺候,收入不菲自己也高端大气,但笑容一定要甜美,活一定要好。当然,也有的人没啥本事却自认为人美活好,给钱少了不干,对客人还挑三拣四的,这些人最终只能沦落到底层,等认清自己以后只能学着别人的样子去站街。
朔铭心想,自己属于哪一种?人美?算不上。活好,似乎自己也没什么本事更算不上。朔铭属于有运气的那种,人长得不怎么样,被高富帅看上了爱的死去活来。
杜建飞属于哪一种?似乎上面这些也都不怎么符合。杜建飞属于能看懂别人认清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卖点在哪,也知道自己有什么优势,同时也深深的知道自己能要什么价位。
朔铭用房子说话,恰巧说到杜建飞的心里去了。买房子可不是收礼,一个买一个卖,等价交换。
朔铭的心情好了很多。什么战友之情,什么同窗之谊,在现实的糖衣炮弹面前谁能挺得住。这时朔铭想起政府门前的那个保安,或许也只有这个人称得上物欲社会中的一小股清流吧。但这股清流太小,小到会被人认为是做作,小到会被人瞧不起。
回到包房,酒量最差只喝两瓶啤酒的曹毅舌头已经大了。酒喝多了话就多,不顾在众人面前一直羞涩难以启齿的话题,说起了在监狱里四四方方小窗户的岁月。
酒喝多了也就这么几中表现,有人嗜睡,有人爱哭,有人爱闹,有人冲动,也有人爱说。
囹圄里的事除了曹毅也就范宇光有发言权,两个人意见相左,磕着酒杯争论起来,一时间不相上下
。两人说不到一起去也正常,曹毅蹲的是重型大牢,范宇光待的地方只关了些打架斗殴轻刑犯。朔铭耳朵鼓噪的难受却也不打断。人活着就是折腾,这些人也只有在酒后才会失态,又或者是露出本性。
以前朔铭端酒杯的时候大家也没喝这么多,曹毅破天荒的喝了三瓶多啤酒,开天辟地头一回,朔铭看了震惊程度不亚于有人喝了三四瓶白酒。
曹毅是被抬回去的,嘴里稀里糊涂的嚷嚷着继续喝。
尚佳轩的舌头也大了,但没忘朔铭来这的目的,等众人都走了,小声问朔铭事办的怎么样了?
朔铭说:“差不多了,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