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冬生不学无术,除了会开车别的什么本事也没有。本就没钱,还坐吃山空,如今家里的生计基本全靠山上的几亩果树。说艰难度日也毫不夸张。
朔铭皱皱眉,这就比较难办了,如果关冬生是没工作,朔铭照顾一下,就算养个闲人替朔宏德报恩。可表姨的状况非常不好,不用问朔铭也知道,肯定一身的病。
朔铭琢磨,如果朔宏德来了会怎么做。朔宏德这人非常怀念恩情,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四百块的借钱之恩念念不忘。
朔铭仔细思虑,想了想说:“姨,我这次来也没带多少钱,等一会我去取点钱你先花着,重体力活就别干了,那几亩水果园子倒腾给别人吧。”
钱是小事,朔铭是想照顾朔宏德的感受,更何况给钱能给多少,多了表姨也不见得会要。如果是不知尺度的人,早就登门借钱了。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朔铭混好了,这才厚着脸打算让朔铭帮关冬生找份工作。
听朔铭说要给钱,表姨慌忙摆手说不能要,如果给关冬生找份工作就好了。如果她死了,关冬生就得饿死。没教育好是他们的责任,悔不当初。
太多做父母的这样,即便是将死也要为孩子打算,可当子女的又有多少去想着父母。可能关冬生走了一个极端,仔细回想,又有多少人尽到了孝道。看人看己,朔铭觉得自己对父母也不够上心,也应该多关心多回去探望。
朔家不缺钱,而朔宏德又记念恩情,朔铭想就是母亲来也一定会带表姨去看医生吧,想当初表姨是有保险的,后来有没有续交就不知道了。这些并不重要,朔铭说:“表姨,今天下午我们就走,我跟朋友去仙茗山。等明天返程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就这样了,看医生还得花钱。”表姨看向柳若寒,很幸福的微笑,恍然想起,立即起身去给柳若寒拿水果,嘴里念叨,朔铭的媳妇真俊。把柳若寒羞的脸都红了。
朔铭用胳膊肘碰碰柳若寒:“小媳妇,真俊。”
柳若寒嘟嘟嘴,低垂着头。
关冬生很快就回来了,拿了一大包东西,交给表姨之后就坐下与朔铭聊天。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朔铭,听说你发达了,现在是做大工程的人啊。”
朔铭微微笑,不置可否。黄鼠狼给鸡拜年。关冬生问:“朔铭,听妈说你能给我安排工作,安排什么工作?太累了就算了啊,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也要安排一个轻松点的。”
又穷又懒还喜欢赌,朔铭最瞧不起的几类人。人可以穷,但却不能懒。可以没文化但却不能不努力。似乎关冬生恰巧的避开了这几个好的方面,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就这种人,朔铭安排在哪都觉得不合适。想了想,给自己开车也的确用不着,带着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出门还嫌丢人,要不就扔到建筑公司里,就当多了张嘴算了。
朔铭说:“表哥,你都会什么?”
朔铭这话有点轻视,关冬生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说:“我会开车,开的可好了,那些哥们都说我能去开赛车。”
开车不是演杂技,更不是去玩命。除非开赛车,但就关冬生这样值得去栽培?四十岁开赛车,还真能笑掉牙。开赛车极其讲究身体的反应能力,四十岁再就开始退步了。如果把关冬生放在自己身边开车,朔铭还真怕哪天出点事让自己壮烈牺牲,直接享年三十。
开车,朔铭心里嘀咕,想到了搅拌站。搅拌站的司机一个月也不少赚钱,少说也六七千,只要肯干,温饱是没问题,如果节俭一点,还能攒下钱。朔铭对关冬生没什么期望,给他一次机会,能行就行,不能行滚蛋,反正朔宏德的人情算是还了。至于带表姨看病,那是看在朔铭母亲的亲情面子上,与四百块钱的恩情没啥关系。
朔铭说:“那行,我就安排你一个开车的活,只要不怕吃苦,一个月五六千最少。”
朔铭可不想把话说的太满。搅拌站的司机是基本工资加提成的,根据距离,送一趟多少钱。一旦这家伙太懒朔铭还能强按牛头喝水?
“这哪行?”没想到关冬生还不满意,追问:“开什么车?”
“罐车。”朔铭说:“送混凝土的那种车。”
关冬生摆手摇头,脸色有点不高兴,阴沉着说:“你这么大的老板怎么着这种工作,就算是开车一个月怎么也得挣一两万吧。你看,我自己得养活,年纪也不小了,想再找个老婆,还有,我妈这身体……是不是?”
没想到关冬生还能想到自己的老娘,这倒是让朔铭感动了一把,良心未泯,这是好事。但开车就是这个工资水平,而且朔铭已经说的不少了,开车挣一两万,朔铭还没听说过,难道是给什么大领导开车,似乎那种工作明面上的工资也不高。最关键的谁看得上关冬生。
看着关冬生的脸,朔铭就觉得厌烦,不修边幅也就算了,不刮胡子也无所谓了,一个是腔调,二个是表情,一副欠揍的样子,就好像朔铭给她找工作就是欠着他的一样。
见朔铭不说话,关冬生说:“我妈说,当年你爸可是借了好几百块钱,虽然还了,利息也没给啊。这我们也不计较,谁让当年我们家过的比你们好呢,咱是亲戚,感情在这摆着。现在你混好了,就要忘了穷亲戚啊?”
朔铭再次刷新对关冬生的印象,记得小时候见面,关冬生不是这样,还会给弟弟妹妹买好吃的,岁月这把杀人刀竟然把关冬生塑造成这个模样。关冬生应该称呼朔铭的母亲表姨,张口就是你爸,没个尊称,这种人在什么环境里也混不好,最起码不会说话。朔宏德是欠了人情,可只是借钱的人情,不是借了没还。如果是欠了的人情是关冬生,朔铭肯定扔下一点利息钱转身就走。
对工作的事,朔铭还得琢磨琢磨,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真是有些为难。
在表姨家吃过饭,朔铭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待,起身说要去仙茗山办事,示意柳若寒离开。
表姨极力挽留,但说话也没底气,家里什么都没有,让朔铭住在这估计朔铭能嫌弃。
朔铭拉着柳若寒离开,身后跟着相送的表姨。关冬生看到放在门旁的小包裹,踢了一脚打开一看就乐了,嘴里却在嘟囔:“给点钱多好,买这些东西没啥用。”
朔铭心说也不是给你的。表姨这才看到朔铭带来的海参,非要让朔铭带走,说太贵了。
朔铭拒绝,对表姨说:“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去明山市检查一下身体。”
“那我呢?”关冬生凑上来。
朔铭说:“明天跟我一起走吧,我看看怎么给你找份工作。”
车开出去好远,朔铭回头看看,已经看不到十八里相送的表姨。叹口气,朔宏德真是亲爹,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坑儿子不偿命啊。
“你确定他是你表哥?”柳若寒问,一脸的古怪。
“谁还没个穷亲戚。”朔铭无所谓的笑笑,拉住柳若寒的手:“走,去仙茗山。我们可要加快速度,去晚了没客房,要是只留给我们一间客房可怎么住啊。”
第七百六十七章关冬生
玩了半天累了,刻意拖到傍晚。这时候该住店的房间都定了,没准就那么好运只有一间房。仙茗山上就有宾馆,朔铭拿出一张大钞,藏着一根手指对前台比划:“是不是只有一间房了?”
这是朔铭期盼的,就算不滚床单,怎么也要比之前更亲近一点,睡个床上床下也觉得舒服。可惜了,前台的服务员没有朔铭想象中的聪明,那张钱甩动半天,藏在钱后面的一根手指差点戳到服务员眼睛里也没懂朔铭的意思,冷冰冰的说:“还有两间房。”
朔铭无语,心里问候服务员的长辈,怎么生了个孩子这么不聪明,只要说只有一间,朔铭肯定高兴的递上几张钱做小费。宁愿花两间房甚至更多钱只住一间。
没办法,拿着房卡上楼,朔铭打开自己的房间门,邀请柳若寒进去坐坐。
柳若寒的房间就在对门,哼了一声没理朔铭,开了房门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晚安。
朔铭郁闷,这是什么事啊。明明是给前台使眼色。这服务员没听懂,身旁的柳若寒懂了。哼那一声不就是怪朔铭没安好心么。
独守空房一整夜,朔铭真有点抓心挠肝的感觉,很想去敲柳若寒的房门,最终还是忍下了,感情慢慢来才有意思,体会那种抽丝剥茧般的快感。
在当地人看来,仙茗山没什么好玩的。山上的所谓景点基本都是人工建造的,也就有几处奇石还有点看头,而且朔铭也来过几次了,新鲜感早就没了。
不过仙茗山上的空气是真心不错,什么也不想,身旁坐着喜欢的人,老百姓的幸福不就是这样吗?柳若寒身材娇小,轻轻靠在朔铭的肩头,很空灵的望着远方,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这也是柳若寒第一次对朔铭做出日此亲密的举动,一直以来,无论是拉手还是简单的身体接触,都是朔铭厚着脸皮完成的,这一次在朔铭看来已经前进了一大步了。
中午在外面吃了点东西,也就打算返回丰城了。
上了车,柳若寒说:“你是想带你表姨去看病?”
朔铭点点头,柳若寒说:“你可真好心,只是表姨而已。”
的确,各家自扫门前哪管他人瓦上霜。看似朔铭是好心,实则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是替朔铭的父母做的。该做的做了,人情也就还了,以后也只是谈谈感情而已。
朔铭一直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表姨家落魄成这样也是自己的原因。当年夫妻双方都有让人羡慕的工作,虽然后来下岗,难道说这就是贫穷的理由吗?丢了工作的人多了,谁都破罐子破摔去烂赌?表姨夫父子把家输干净了,表姨夫倒是省心,腿一蹬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留下表姨一个人还要养活这个烂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