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到这,朔铭就开始查阅一个砖厂投资需要多少钱。土地是集体的,按照租赁成本算入集体股份,眼看就要有一笔扶贫款,朔铭预估怎么也有三四十万。可这些钱还不够。朔铭挠挠头,这又是一件愁人的事,钱不够自然需要集资,如今村里已经没什么可以抵押贷款了。就连村委的这处房子也已经押给银行。
盘算了很久,甚至已经过了饭点,直到肚子乱叫朔铭才看看时间起身离开。朔铭也没急着吃饭,而是去了镇政府,直接找到姚昌泰问扶贫款。
姚昌泰古怪的看了眼朔铭:“你这都从哪来的消息。我这刚接到通知你就来了。简直比银行还快。”
朔铭大喜,紧忙问:“姚镇长,扶贫款是多少钱?”
“丰楼村是五十万。”姚昌泰笑着说:“丰楼村也不穷,但就数你们村的钱多。”
这都是张明祖的功劳,虽然没人会记得,但朔铭觉得丰楼村的百姓应该感激张明祖的。
朔铭刚想张口问这钱什么时候能用,姚昌泰就说:“这钱不能全部给你,镇里经费也紧张,我看就给你三十万吧。”
截留已经成了一种惯例。朔铭做工程知道一些,省里下拨的工程款,到了市里就会被截留一点,到了区里一样,镇上自然也不能放过,啃一口都是轻的,令人发指的是村里也要截留,真正到施工者手里剩不多少,这种工程想要挣钱就得偷工减料,如若不然,谁干谁赔。
朔铭立即不愿意了,当上这个村长,指望着这点钱翻盘呢,而且朔铭也承诺过,每一笔钱都要公示,那朔铭是公示五十万还是三十万?公示五十万那二十万被朔铭吃了?公示三十万镇里的账面又会显示下拨五十万。如果在以往,这个钱过几手就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丰楼村本就没太多的进出账,这可是二十万的大票子。
朔铭说:“姚镇长,如果是别的钱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这扶贫款我还真有用,要不以后……”
“哎呀什么以后以前的,说了三十万就三十万好了。”姚昌泰有些不高兴,堂堂镇长说话朔铭竟然不给面子,也就是朔铭刚上任不懂事,不然姚昌泰真想讲一段大道理教育教育。
朔铭脸色难看,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不对,可这钱决不能被截留。朔铭说:“姚镇长,是这样,如果镇上需要这笔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做基层的怎么也要支持姚镇长的工作。可是……我这不刚上任吗?我对村里的人承诺每天的账目都要第一时间公示。那你说这钱我是写五十万还是写三十万?”
公示账目就一点好处,村民立即就能知道什么时候花了什么钱,以后想做账都不可能。姚昌泰可以只给三十万,可丰楼村账面上没有钱,从哪做出支出二十万的账单?肯定不能写给镇里了,姚昌泰这是要犯错误的。
姚昌泰嘴角抽动,看怪物一样盯着朔铭。差点气的笑出声。朔铭这上台干什么的,别人坐庄巴不得没人看账本,自己喜欢怎么描就怎么描,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到了朔铭这正好反过来,村委的这笔账改不得动不得,那朔铭还玩个蛋,费那么大劲弄个村长就为了过瘾?又或者抱着为人民服务的心态?
朔铭故作尴尬的表情,一脸渴望的看着姚昌泰。
姚昌泰知道,这钱是留不住了,心下把朔铭骂了一百二十遍,这才极不情愿的批了条子:“明后天拿钱。”
朔铭刚要把条子拿走,姚昌泰一把按住,看着朔铭说:“钱是要放在镇长,这个你也知道。花多少用在什么地方必须要打报告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朔铭还是明白,点点头说:“放心吧领导,经济问题我不会有。”
看朔铭信誓旦旦的样子,姚昌泰恨不得一脚把朔铭踢飞。赶走朔铭,姚昌泰站在窗口看着远去的朔铭嘴里嘀咕:“这还真是个傻子。”
五十万,朔铭揣着条子,比自己手里头有五十万都高兴。朔铭没想到会是这么多钱,看来砖厂的事成功率又大了许多。
回到村里,村委已经没人了,朔铭把条子放到抽屉里,想了想仍觉得不放心,虽然只是一个条子,但这可是五十万。朔铭自嘲的笑了,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这点钱,怎么弄得偷来的一样。就算条子丢了,再找姚昌泰开一份就好了,难道还会有人去代领这个钱吗?
可朔铭强迫症上来了,重新装到兜里想着干脆拿回家。看着空空的抽屉,朔铭脑筋一转想到一个好地方。
这种桌子是用木方制造的,与朔铭上学时的课桌差不多,只是大了一些而已。在抽屉上面桌面之下,有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夹层。朔铭上学时总是把烟藏在这,老师怎么着都找不到。
唤起了少年的回忆,朔铭把条子卷起来轻轻塞进去。
“咦?”朔铭塞了一下却碰到另一团东西,扎到手一样吓了一跳。那团东西被朔铭塞的更向里了。朔铭把条子放到一边,伸手一摸似乎是一个信封。
这张桌子是张明祖弄来的,也是他一直在用,当时有人劝朔铭换一张,毕竟是死人用过的东西,但朔铭觉得桌子还好,村里也没钱就拒绝了。如今看来幸好没换,也不知张明祖藏着什么宝贝。
朔铭坏坏的想,该不会是电视电影里常常出现的不记名债券吧?如果是那样朔铭就装自己腰包里,反正没谁知道,难道还要把张明祖拍醒问个清楚?
知道自己不过是做梦,朔铭乐呵呵的把信封抽出来。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的一侧还写着丰楼村村委的字样。朔铭就奇怪了,丰楼村就屁大小地方,还需要成批量的印制信封?更何况现在谁还写信。
信封并没粘住,朔铭摸了摸里面应该有一封信叠在一起。抽出信纸,引入眼帘的是一手好字,这字体大开大合很有武将之风,不知道是不是张明祖写的。
朔铭把整封信读了一遍,越是读到后来越是心惊,信的最后面注明赫然是张明祖。
朔铭仍不确定一样,翻找出一些文件,但凡有张明祖签名的都对照着看了一遍,放下信纸,朔铭坐到椅子上,纠结着要不要把这封信还给当事人。朔铭也终于知道了张薇为什么最后会说出那么一句话,也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遗嘱。
第五百九十章遗嘱
朔铭颓然的坐在办公桌前,张明祖为什么会把自己的遗嘱放在办公桌里呢?难道还怕人看到?又或者当时写这封遗嘱的时候刚知道自己得绝症了,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公布?
朔铭又看了一遍,很普通的遗嘱,前半段算是一种人生的回顾,颇有唏嘘之词,也有傲然之意。感叹犯下的错,也自豪取得的成就。后半段就是对自己死后诸事的安排。家产如何分配,三个子女又应如何等等。
很平常的遗嘱,朔铭却打碎了五味瓶。张康与张薇都知道这封遗嘱的存在,就在张明祖去世前后张康与朔铭交谈过,当时就是在怀疑朔铭拿到或者看到这封遗嘱了。
可又不对劲,当时朔铭根本没接触张明祖,难道是张康搞错了。朔铭想不明白,也只又这个解释能说得通。又或者是因为张明祖要把村长给朔铭让张康怀疑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封遗嘱烫手了。
张明祖去世没多久,三个子女为家产分配问题肯定闹了矛盾。尤其是张康与张薇。可朔铭把这封遗嘱拿出来又会怎样?既得利益者会恨朔铭,争得财产少的会感激朔铭。感激朔铭的也只是心怀感激罢了,还能分点钱给自己么?心怀恨意的却极有可能报复朔铭。张家财大气粗,朔铭不想惹这身骚。
朔铭不知道在这场争夺中谁会占优势,但朔铭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会得罪一个人,有可能还是得罪两个,虽然张浩年龄小,可朔铭毫不怀疑这小子智商很高,那眼神像极了张明祖,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透,朔铭觉得张浩年龄最小心机却是最深沉的一个。
朔铭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封遗嘱交出去,或许这封遗嘱永不出现才是最好的。
朔铭已经没心情去藏批条了,直接扔到抽屉里。把张明祖的遗书塞进兜里,浑浑噩噩的离开。
心情很糟糕,朔铭不想回家闷着,顺道去了趟石坑,可范宇光不在,一打听才知道范宇光出门办事去了。
朔铭打电话给范宇光,矿上就这么点事,怎么还需要范宇光自己去办,难道是什么棘手的事?
范宇光接了电话,朔铭就问在哪?
范宇光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说在挑车呢。
朔铭答应给范宇光一辆车,这是范宇光应得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朔铭就问他看好什么车多少钱,范宇光这时就不像个爷们了,扭捏一会才说了价格。
还算在朔铭承受范围之内,朔铭也听说过这款车,性能不错,非常适合在矿上开。
朔铭说这就打钱过去,随即去了银行。
直到晚上回到家,朔铭依旧是心事重重,郝笑问朔铭怎么了。
朔铭反问:“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一个人的遗嘱别另一个人藏起来,犯不犯法?”
“咋不犯法,藏人家遗嘱干什么,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郝笑说:“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大的后果,但这绝对是不允许的。”
朔铭哦了一声,郝笑问:“你藏谁的遗嘱了?”
“朔家就我们这几个人,我能藏谁的遗嘱。”朔铭搪塞过去,心里满满的心事。
的确,朔铭藏起来肯定是引起了张康与张薇三兄妹的更大矛盾,虽然朔铭没得到什么好处,但却间接的影响了财产的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