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黄旺水起疑，张洁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趁着黄旺水不注意的空档，将桌上那捆报纸包起来的钱收进了抽屉。
“对了，你爸的事情怎么样了？”为了转移话题，张洁又问道。
“判了三年。”黄旺水的表情很复杂，骂道：“全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该！”
张洁提道：“要不找个时间去看看他？顺便一起去村里见见你妈。”
“行，那就挑个日子。”
黄旺水寻思，张洁怀有身孕，肚子会一天天变大，总得赶快把两人的婚事办了，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要受到社会太多无端攻击，早些结婚也是在保护张洁。
……
天一亮，李少安就从米粉厂出来，骑着三轮车去了县城。
米粉厂里有厂房、仓库、宿舍，一应俱全，昨晚和李少民挤在一间房，兄弟二人睡的上下床。
由于出门得早，来到县城的时候才早上八点左右，李少安直接按照李慧茹给的地址，来到了那个卖碾米机的商铺。
由于到得太早，商铺还没开门，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干脆就在店铺外面等着，躺在三轮车上睡了一觉。
“喂，醒醒，别在这儿睡了。”
李少安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人在推拉自己，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站在眼前。
“啊？”李少安还没太清醒。
青年不耐烦道：“我说你别在这儿睡了，赶紧把三轮车骑开，我这儿要开门了，被你挡着还怎么做生意？”
“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
李少安这才搞明白，原来是自己三轮车挡在了人家店铺前面，连忙致歉挪车。
等到那青年把卷闸门拉起来，只见宽敞的大厅里摆放了一排铁疙瘩，都是款式大同小异的碾米机。
看到那些碾米机，李少安的眼里放着光芒，紧跟着那青年身后走了进去。
“你怎么进来了？”青年的脸上明显带着轻蔑。
“来看碾米机的。”李少安笑了笑。
青年的那份优越感写在脸上，刚才看到李少安睡在三轮车上，穿着打扮土里土气，一看就是个地里干活的农民，而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销售员，说出去都是人人羡慕的工作，自然看不起李少安这样的泥腿子。
“我们这儿碾米机什么价格的都有，一百多的、两百多的，四五百的，你要哪种啊？”青年说话的时候仰着头，几乎是在拿鼻孔看着李少安。
只不过李少安一米七八的个头，而这青年也就一米七，为了做到这个姿势，青年得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就随便看看。”
李少安察觉到了这青年言语中带有的讥讽之意，并没有去理会，而是走到那些碾米机前，一台台仔细查看起来。
“这台多少钱？”
走到一台崭新的碾米机前，李少安停下了脚步，铭牌上的信息出厂日期印着八五年八月，这时间刚好离得最近，是最新的产品。
青年讥笑道：“老乡，那台是新款，这个月刚出，你买不起的。”
正文 第345章 狗眼看人低
李少安手放在那台新碾米机上，青年当即走过来，嘴里阴阳怪气。
“别摸，这是新机器，摸坏了可就卖不出去了。”
被这青年连番呛声，李少安本不想理会，还是不禁心生怒火，强忍怒意，问道：“这碾米机多少钱？”
“这台要五百，像你这种听听就得了！”青年指了指旁边的一台看起来款式略微有些老旧的碾米机，“喏，你要是想买，这台就好。都是碾米，这台只要一百多。”
听到这两台机器差距如此之大，李少安再度忍住内心火气，问道：“怎么差怎么多呢？”
“当然是碾出来的米不同了，老的剥壳率低，碎米率高，碾的米很多都是断的。新的在工艺上有所改进，剥壳率大大提升，碎米率也有所降低。这都是一分钱一分货，不然哪能贵这么多。”
青年所说的碎米率是个实际问题，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还没有大型的剥壳机，处理稻谷几乎都是用的这种碾米机，不管如何设计，本身就有天生的缺陷，所以这个碎米的问题只能减小，无法彻底解决。
碎米一多，米的层次就低了，卖不出去好价钱，所以一般大米厂都会选用更好的碾米机。
“老乡，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开大米厂的，这么贵的机器要了也白搭，这台款式旧点的一样能用，差不多得了。”
“再看看吧。”
李少安没有理会青年，继续在店里转悠，除了碾米机，这儿还有卖其他生产设备，店面倒是做得挺全。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白衬衫，腰间系着皮带，一条麻灰色西裤，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的男人，看这模样就是一小企业的老板。
青年忙不迭凑了过去，热情招呼道：“哟，这位老板，您要看什么？”
“你这儿最新的碾米机，给我来一台，送到和平米厂。”
“哎呀，原来是和平米厂的老板，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茶。”
一听“和平米厂”四个字，青年脸上笑得谄媚，知道来人不简单，不敢有丝毫怠慢。
和平米厂是县城最大的米厂，听说早年间就是几个县城的下岗职工一起合办的，起初几年经营惨淡，后来找对了路子，这才把生意规模做大，厂里有十几号人，是县城很有名的私营企业单位。
“老板，您要几台啊？”青年端来茶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台。”米厂老板抱怨道：“厂里刚好有一台机器昨天坏了，维修的师傅说是缺零件，等零件到位还得好几天，我这批米不能耽搁，只能来你们这儿先买一台应急。”
老板看起来很着急，嫌茶水太烫，懒得喝上一口，一眼就看中了李少安看中的那台新碾米机，拍腿道：“就这台了，一会儿就给我送到米厂去。”
“啊？这台啊……”
“怎么了？”
青年的脸上露出几分难色，解释道：“老板，这真不是我故意为难您，这台机器有人已经预定了。”
“谁预定了？”老板砸了咂嘴，眼下自己正需要这台碾米机，没想到还被别人给预定了，这还真是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