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现在能说话算数的就那么几位,这位朱书记是刚来的,虽然前段时间在湖州市组织部长的任命上一鸣惊人,但是自那之后,这人好像是哑了火一样,在更多的时候扮演的都是一尊菩萨,没怎么再发声。
而省长梁文祥也是来中南省不久,暂时也看不出什么倾向,只是一味的抓经济,只是这位梁省长的工作重心一直都是在省城,下面倒是还没怎么认真的考察过,刚来的时候还是信心满满,但是这段时间也好像是在韬光养晦起来。
朱明水一边在等李铁刚,一边摆上了棋盘和茶杯,看起来是想找李铁刚杀一盘似得,不过这盘棋不是一副完整地棋局,反倒是一局残局,红黑双方都到了紧要关头,这个时候谁先露出破绽,就意味着这一局将要被打败,一时间棋局上显示的是一片萧杀之气。
“朱书记,你不是找我来下棋的吧,这可是在上班时间啊,这要是传出去,你我可是要被人挑刺的”。李铁刚敲门进来一看朱明水在观察棋盘,笑问道。
“这局棋我看了一个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是不得要领,实话实说,我也算是懂一点棋的,但是还是看不透,老李,你来看看,我这盘棋还有赢得可能性吗?”朱明水笑了笑,站起来和李铁刚握握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李铁刚坐下,然后又把斟了一茶的杯子推给李铁刚道。
“是吗?我来看看”。李铁刚知道以朱明水的身份,不可能单单为了一局棋来找自己,应该还是有别的事,只不过这是在借棋局说事罢了,但是李铁刚打定主意,你不说,我也不问,我看到底谁能耗得过谁。
可是李铁刚看了半天也是看不出来到底该如何走下一步,说到底就是一个谁先手的问题,如果李铁刚先走,那么他就会赢,反过来如果朱明水先走,那么就是朱明水先走。
“我就是忘了当时下棋的时候下一步该谁走了,所以一直都在纠结,我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换一种思路,避开谁先走谁赢的死局,但是看了这么久,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哦?朱书记,你说这局棋是你和别人下成这个样子的,谁啊,这么厉害”。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所以他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可是朱明水等的就是这句话。
“秦振邦你知道吧,他女婿,丁长生”。朱明水依然是看着棋局,淡淡的说道。
“丁长生?”李铁刚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想起来这个名字真是好熟悉啊,好像这段时间这个名字在自己脑海里出现的频率还不低,这到底是谁呢?
李铁刚想了一会,没有想起来,于是问道:“那找他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哪能那么简单啊,人家在湖州,还是有工作的,哪能为了一盘棋就把人家从下面调过来,那不是玩物丧志了嘛”。朱明水一边说,一边像真的似得将手里的棋子摆在这里,不合适,又摆在那里,还是不合适。
做到省纪委书记的位置上,李铁刚不可能不知道秦振邦这个人,而朱明水点的这么明白,自己要是再不知道丁长生是谁,那自己的脑袋可能什么时候搬家的都不知道了。
“算了,先不说这件事了,对了,我找你来,是因为别的事,你好久没去湖州了吧”。
“是啊,好久没去了”。
“铁钢,你该下去看看,我上次下去的时候,湖州刚刚开始干部整风问题,这虽然是管干部的,但是这里面怎么能少了纪委的作用呢?”朱明水看似漫不经心,但是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李铁刚怎么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第三卷 1638
“哦,还有这事?那我抽个时间要下去好好看看了”。李铁刚笑道。
虽然李铁刚这么说,但是对于朱明水以这种方式给自己一个提醒还是感到很不爽,不是湖州干部作风整顿这个消息,这个消息自己早就知道,汪明浩早就汇报过了,但是李铁刚认为这是仲华瞎搞,没什么实质意义。
对于他来说,他认为现在不是几十年前了,不是刚建国那个时候了,那时候的干部还是可以教育好的,一方面是因为那时候的确实是很穷,就是想腐败,也没有可以腐败的土壤,但是现在不同了,花花世界,诱惑太多。
另外一方面,那个时候运动比较多,而且都是动真格的,反观现在的整顿,整顿见效果了吗?让这些参加整顿的人自己说说,有效果吗?白天台上讲要廉洁自律,标榜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廉洁,晚上看着白天自己的讲话搞的是男盗女娼,所以,对付这类的干部,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就是一个字,抓,抓起来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这才是最具威慑力的,因为有些人,从根上烂透了,不属于那种可以教育好的干部了。
但是这一次朱明水再次提醒自己要到下面看看,自己也没有说不可以,倒是这段话之前朱明水的话让李铁刚很不舒服,那就是关于丁长生的,开始的时候他没想起来丁长生到底是谁,只是听得很耳熟,但是在朱明水提醒到湖州的时候,他终于是想起来了。
什么残局的棋局,什么秦振邦的女婿,这都是在警告自己,或者是想提醒自己,丁长生这个人还是不要动的好,而且通过告诉自己这局棋是和丁长生下的,间接的告诉了李铁刚他朱明水和丁长生的关系,这才是让李铁刚最不舒服的地方。
你是省委副书记,我是省纪委书记,我们是同事,这点小事你完全可以明说的,不就是一个丁长生嘛,省内这些干部,该查,可查的人不知凡几,不缺丁长生一个,自己给汪明浩打个电话就可以将这件事摆平了,但是你就是不说明白,还出这样一个谜语,这是要我自己回去领悟吗?
想想觉得可笑,但是在朱明水面前,李铁刚还真是忍住了,不过对于朱明水表达的意思,他还是很重视的。
“是啊,我们这些人,在上面听报告听习惯了,下面那些人都知道我们喜欢听什么样的报告了,写的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妙笔生花,看起来不高兴都不行,粮食没有不增产的,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没有不提高的,个个有工作,失业率基本为零,这些你信吗?”朱明水看着李铁刚问道。
“这个,呵呵,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这好像是你朱书记该管的吧”。李铁刚狡猾的说道。
“铁钢,谁的工作范围不重要,身为党的干部,我们现在连真话都不敢听了,这很危险啊,要是下面哪个乡镇的干部,或者是村干部,这还可以,自己骗骗自己,也算是阿Q精神,但是我们是高级干部,要是我们真的这么喜欢下面那些王八蛋骗我们,我们不也是傻子吗?而且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傻子,或者是不傻也得装傻,你同意我的观点吧”。朱明水给李铁刚倒了一杯水,推过去,眼神犀利的看着李铁刚问道。
“朱书记说的对,我对这些事已经是习以为常了,有时候看着那些奋斗了几十年的干部,都是在正当年的时候被带走,我也是痛心疾首,但是这有什么办法,既然伸手了,就要有被剁手的觉悟”。李铁刚说这话时,脸上散发出一种萧杀之气。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虽然不能完全同意你的话,但是我支持你的工作,中南省的情况你是最熟悉的,整顿干部作风问题,不单单是干部一个人的事,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一大家子,你该懂我的意思,这种情况在中南省还是很常见的,相信你也比我清楚的多”。朱明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的说道。
李铁刚一愣,突然明白了朱明水找来自己的真实目的,内心不禁凛然,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他了,从他说的这些话里就明白,他的眼光绝不是在湖州那一个地方,而是在省内,而且对于朱明水的意思,他李铁刚是最清楚的,想来想去,心里就更加的慌了。
这种思维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回过神来,他隐约知道朱明水来中南省的目的,但是没想到朱明水下手这么快,来了还没多久就开始筹备了,只是他想利用自己手里的刀,可是自己能得到什么呢?
他不禁又仔细的回味了一今天朱明水所说的所有的话,从自己进到他的办公室开始,一字一句的都写了下来,然后,将铅笔摆在白纸上,看着面前自己的记录,又拿起笔,圈圈点点,最后一查,圈的最多的却是丁长生这个人名,这是一个巧合吗?
“喂,丁长生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仿佛是想到什么似得,李铁刚拿起电话打给了汪明浩。
“李书记,请放心,我们又掌握了新的情况,正在核实,但是出了点小意外,我们正在弥补”。汪明浩一看是李铁刚的电话,站起来接了电话,态度很恭谨,但是这些李铁刚没心情关心。
“什么意外?”
“我们一不小心让这家伙跑了,不过刚刚接到电话,在北京已经堵住了,下午就可以押回来”。
“有直接证据吗?”李铁刚一愣,问道。
“嗯,还没有,有些线索,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汪明浩继续回答道。
“也即是说,到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将他证死?”李铁刚心烦意乱的问道。
“嗯,李书记,我们正在努力,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我保证”。汪明浩听出了李铁刚的不快,急忙解释道。
“好了,这个案子先搁置吧,不要再调查了,等我的通知再说吧,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明白吗?”李铁刚说完就挂了电话,让电话这头的汪明浩一脸的惊愕,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三卷 1639
丁长生和秦振邦的第二局棋还没下完,张文明的电话就响了,张文明歉意的笑了笑,然后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了。
“汪书记,怎么了,哦,对了,我们已经找到丁长生了”。张文明在电话里说道。
“回来,这个案子到此为止吧,上面有人说话了,你们先回来吧,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汪明浩在电话里说道,这还是耐着性子给张文明解释了一下原因呢,但是对张文明来说,带不带走丁长生都无所谓,从头到尾自己都是一个执行者,既然领导说算了,那就算了呗。
“怎么?有消息了?”见张文明进来,秦振邦问道。
“秦先生,丁主任,打扰了,我先走一步,这事可能是个误会”。张文明说道。
丁长生笑道:“你们来一次北京不容易,好好玩几天,费用算开发区的,给家里买点东西,晚上,就到湖州驻京办休息吧,我待会给那里打电话”。
“谢谢丁主任,那我先走了”。张文明点头说完,然后转身离开了,丁长生和秦振邦继续下棋,谁都没有动。
这样的事丁长生经历过很多次,包括见过很多其他人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本来是天大的事,但是到了这些人的手里,一个电话,什么事都解决了,说到底还是一个关系的问题,即便是在严格的制度,那不也是人制定的嘛,既然是人制定的,那就肯定由人来执行,这就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
如果不是秦振邦说句话,那么自己被张文明带走是势在必然的事了,可是就因为秦振邦给朱明水打了个电话,自己就没事了,这里面的道道丁长生再清楚不过,所以,关系这个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灭的。
“能在北京呆几天?”秦振邦落了一个棋子后,看了丁长生一会,发现这小子情绪稳定,尤其是刚才张文明要走时他笼络人心的那几句话,让秦振邦对他又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