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快到过年了嘛,各地都在截访,以前临山镇没有上访户,但是去年开始,这个人成了职业上访户了,每年都会去省里、北京上访,搞得我们很被动,以前这件事都是田家亮在负责调度截访,但是今年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了,说实话,别人去我还真是不放心,所以你必须跟着一起去,发生什么事一定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怕截访没有截成,再闹出更大的乱子就麻烦了”。寇大鹏抽了一口烟后,整个人仰卧在大班椅里,显得异常疲惫。
“因为什么事上访,结扎还是引产?”
“都不是,是死人了”。寇大鹏长长吐出一口烟气说道。
“死人了,那这事不好办了,公安机关没个说法?”
“公安机关定性为自杀,我们没有责任”。寇大鹏也显得很无奈。
原来这个老上访户叫王家山,儿子叫王学军,都是黑水湾村的村民,前年的时候,王学军的儿媳又怀孕了,已经生了两个女儿,按照计戈生育政策,这一胎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生的,但是王学军带着媳妇去了江都市大医院查了,是个儿子,于是就在外地躲着,想等生了再回来,但走过年的时候,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他想,这大过年的,或许没什么事了,就偷偷带着孩子回来了,哪知道被村民告发,计生办带着人去黑水湾村,将王学军的媳妇带走了,第二天就做了引产手术,江都市大医院看的很准确,是个男孩,就这样,回到家之后,王学军越想越窝囊,就趁人不注意喝农药自杀了,媳妇也带着两个女儿改嫁了。
老爷子王家山原本是个江湖郎中,虽然没有行医资格证,但是看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但是现在也不看病了,成了专门的上访户,他认为要不是计生办的人将自己的儿媳拉去引产,也不会发生儿子自杀这样的事,于是一级一级的上访,开始的时候,上级还批复要认真调查可是后来都懒得接待了,于是他又去北京,在天安门广场打大字标语,弄得海阳县委很被动,就将原来的计生办主任撤了,这才轮到谭庆虎接班。
“那我有多大的权力?”
“什么权力?”寇大鹏不解。
“人家现在儿子没有了,孙女没有了,儿媳妇也没有了,你总得给人家许诺点什么好处吧,要不人家凭什么跟你回来,再说了,就是回来了,过几天过年的时候又去上访了,你总不能将他关起来吧”。
“关起来?嗯,这也是个好办法”。
“什么,你真打算将他关起来,这可是非法拘禁,我们有什么权利将他关起来?”丁长生的法律意识那是直线上升啊。
“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不行到时候把他带到哪个度假村或者大酒店住上十天半个月的,等北京两会结束了,再放回来”。
“表叔,你真是太有才了,这也是变相羁押,到时候原来的事情没解决,又加上一条罪名,这个我可办不了,你找别人吧”。
“行了,别讲条件了,只要不是很过分,你看着办吧,随时给我打电话”。
丁长生笑笑没说话,看来这又是一个操蛋的事。
尽管两个人之间有点小误会,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对于王家山上访这件事,两人的立场是一样的,所以当坐到杜山魁的车上时,谭庆虎和丁长生两人交谈的还是不错的,仿佛前些日子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快似的。
“谭主任,我这可是给你们计生办扛活,到北京得好好请我吃一顿”。
“领导,没问题,北京全聚德,我请客”。
“呵呵,谭主任,你这么大方,我都想跟你们一起去了”。杜山魁说道。
“哎,我觉得这个意见好,丁镇长,要不你和寇书记说一下,让老杜跟着一块去算了”。谭庆虎不能不说是一个厉害角色,今天这样的表现和前几日那是有天壤之别啊,前些日子根本不拿丁长生当盘菜,现在居然变成丁镇长了,连丁长生听着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但是谁又能知道谭庆虎的心里有多憋屈呢。
想当年,他在镇上那也是一个厉害角色,仗着和田家亮有点拐拐弯的亲戚关系,而且平时又没有少给田家亮上供,所以被称为田家亮手底下的悍将之一,而现在呢,田家亮走了,靠山侄了,而眼前这两人又都是现任书记寇大鹏手底下的红人,他还敢说什么呢,他现在就是祈祷寇大鹏不要将这个计生办主任拿下就烧高香了,这可是一个人人瞩目的肥差。
单单不说那些想超生的逢年过节的给他送礼,就是田家亮相中了谁家的小媳妇,他也曾利用职务之便将人家送给过田家亮,可以说靠着手里的权利,这临山镇的小媳妇没少让他占了便宜,这么个肥差,谁不眼馋呢?
第一卷 164
海阳县信访办伎是派出了精兵强将,信访办主任亲自出马,有可能是年底了都不愿意出差,所以县里只有信访办主任和一个司机去,开的车是别克商务车。
看来谭庆虎和这个叫吴桐山的人没少打交道,因为两个人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丁镇长,这就是吴主任,是我们县处理信访案件的老手了,这次去,我们都得指望吴主任呢”。一见面,谭庆虎就介绍道。
“吴主任,你好,我是临山镇的小丁,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咱们上车吧,边走边聊,估计明天一睁眼,就到了北京了”。吴桐山笑呵呵的说道。
说实话,有一点丁长生很不明白,居然信访部门是人见人烦的清水衙门,但是这个衙门为什么将吴桐山养成了一个肉球呢,吴桐山人不过一米六,但是估计体重超过一百六了,如果是横着切,那就是一公分一斤啊,丁长生在内心里坏坏的想到。
“吴主任,这次县里有没有什么说法,要往哪里送?”谭庆虎低声问道。
“看情况吧,这个老家伙真是不省心,这都多长时间了,还在不停的上访,我来的时候粗略估计了一下,光花在他身上的差旅费就有二十多万了,这要是再这样下去,他就成了百万富翁了”。吴桐山和谭庆虎很明显信不过丁长生,两人坐在中间一排座位上嘀嘀咕咕的说道,而丁长生干脆躺在后座上假寐起来,但是耳朵却更加集中其精神来。
“上一次扔到山东了,回来让领导狠狠训了一顿,山东人烟稠密,即便是身无分文,也能很快要到回家或者是去北京的路费,这一次要想一个完全之策,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让其自生自灭吧”。过了一会,吴桐山又补充道。
谭庆虎始终没有说话,但是由于是背对着丁长生,所以丁长生也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不过大凡狼狈为奸的事情,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说实话,我们花的这些钱完全可以给王家山,估计他也不会上访了”。谭庆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这句话丁长生听起来还是比较顺耳的,这说明谭庆虎的良心还没有彻底坏掉,但是这个笑面虎吴桐山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手段阴辣,杀人不见血。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政府开了这个以钱摆平上访的口子,你信不信,全县马上就会成为全国上访大县,屁大的事都会去上访,我们还不得忙死”。
“吴主任说的也是,只是因为这件事无休止的上访,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谭庆虎说完又是一叹。
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驰着,不一会,丁长生再也打不起精神,就真的沉沉睡去,直到车外渐渐吵杂起来,丁长生才醒过来。
“到哪里了?”看到谭庆虎没有睡,丁长生问道。
“你这一路睡的侄是很好啊丁镇长,都到了北京郊区了,马上进城”。
“什么,都到了北京了,这么快”。丁长生吃了一惊。
“唉,年轻就是好啊,像我,一夜也就睡个两三个小时,年纪大了,没觉”。吴桐山打了个哈欠说道。
“吴主任,你不是年纪大了,你是为工作操劳睡不着,不像我们,没心没肺”。丁长生说道。
“小丁,你是说我心眼小喽”。吴桐山已经知道了丁长生的身份,而且连丁长生在县委书记那里的表现都已经是有。个版本传遍了海阳县官场,所以大家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表情,在官场上,宁可没有关系,但是绝不能得罪人。
“不敢不敢,我是真的看吴主任辛苦,这事是临山镇的,每次还得麻烦你来北京”。
“呵呵,算了,已经跑习惯了,我们去海阳县驻京办吧,那里的包子很不错,每次来,都在那里解决早餐,估计今天要是办不完的话,就得明天回去了,司机也得休息,开了一夜的牟,疲劳驾驶可不好”。吴桐山是这三人的最高领导,而且又是处理信访事件的老手,所以一切都得听他的。
“吴主任,我们海阳县还有驻京办啊?前些眸子不是说要撤掉先机驻京办吗?”
“撤掉?哼,哪有那么容易,就像是我们海阳县驻京办,原来叫驻京办,现在叫阳海大酒店,海阳,阳海,妈的,就这么糊弄也行,驻京办是领导进京的前哨,没有驻京办,你让领导住大街上去,再说了,那样花钱不比现在少,现在阳海大酒店每年还往县里纳税呢,所以驻京办撤掉,基本上是很难的”。
海阳县驻京办原来就是一个小院子,后来院子没了,建成了地下车库,而且建成了十八层的高楼,装修的富丽堂皇,虽然是在四环边上,但是这里现在已经算是中心城区了,再往里,门都没有。
有人说驻京办的改头换面是换汤不换药,海阳县驻京办是汤也不换,药也不换,依旧是老汤炖老药,但是以前不对外,现在十层以下都对外营业,十层以上是内部客房,不对外营业,有专门的电梯直达。
第一卷 165
别克商务车刚刚停在大酒店门口,就看见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从大酒店出来了,胳膊上挎看个坤包,带看黑色的羊皮手套,一米七几的个头将这个都市里很多的美女都比下去了。
“梁主任,你这是出来迎接我吗?”看见这个妖烧的女人,吴桐山率先下车打起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