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突然静了。
苏阳从袖中取出那封“遗书”——是昨日老管家慌慌张张送来的,说“郡主醒时写的”。
他划着火折,纸页刚触到火焰,墨迹突然渗出暗红,在灰烬里凝成“鸩杀”二字。
“北莽密信纸,遇火显纹。”苏阳声音冷得像冰锥,“这遗书,是有人要我替他背毒杀郡主(钱钱赵)的黑锅。”
徐龙象的锤“当”地砸在地上。
他盯着那堆仍在冒烟的纸灰,喉结动了动:“那……真的遗书虎?”
苏阳摸出茶盏,倒扣在掌心。
半枚虎符从盏底滑落,在晨光里泛着幽光:“她藏在这里三天了。”他举着虎符,望着徐龙象逐渐清明的眼睛,“她信我,不是因我多强,是……我走的是夜路,看得见黑暗里的光。”
“叮——”
系统音撕裂耳膜时,苏阳眼前突然闪过碎片:少年老黄跪在徐骁马前,断刀插在泥里:“末将愿为影,护她一生静逝。”他踉跄扶住廊柱,冷汗浸透中衣。
系统提示音像针在扎:“宿主执念动摇,情火承劫+20%,持续两炷香。”
徐龙象伸手要扶,被他摇头推开.
第二百六十一章 焚书唤魂归,断臂谢苍生
他望着内院方向,那里的晨雾正慢慢散开。
“我去看看她。”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
徐龙象没说话,却默默跟在他身后。
内院的门虚掩着。
徐脂虎还在昏睡,可呼吸比昨夜稳了些,像春冰初融时的溪水,一下一下,清浅却坚韧。
苏阳站在床前,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发。
指尖触到她皮肤的瞬间,情火突然轻轻一颤——那是比任何系统提示都清晰的信号:她的心跳,正在变快。
窗外,老黄的影子在院墙上晃了晃,最终隐入晨雾里。
苏阳望着徐脂虎逐渐有了血色的脸颊,伸手攥紧了袖中那半枚虎符.
他知道,该去掀翻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内院烛火在晨雾里蜷成一团昏黄,苏阳的靴底碾过青砖缝里的苔痕,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
他望着床榻上的徐脂虎——苍白的脸浸在纱帐阴影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淡影,呼吸虽稳,指尖却仍在锦被下微微抽搐,像有团无形的火在皮肤下乱窜903。
阿姐...他低唤一声,喉结滚了滚。
系统在识海深处嗡嗡作响,提示他情火承劫的热度正顺着血脉往上涌,后颈泛起细密的汗。
昨夜老管家送来的遗书在火盆里烧出的鸩杀二字还在眼前晃,北莽密信、虎符、药包里的梦断草,这些线头在他脑里绞成一张网,网心正是床上这个被病痛和愧疚熬了十年的女人。
他从袖中取出竹简。
竹身刻着细密的纹路,是昨日石老龟从听潮亭地库最深处翻出的——徐脂虎嫁入顾家前写的家书,墨迹里浸着未嫁时的娇憨:阿爹,顾家哥哥说要带我去看江南的雪。
竹简搁在案上,苏阳屈指弹了弹,清响惊得徐脂虎睫毛一颤。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檀木盒,取出半柱安神香。
这香是用他情火温养了三个月的,每一丝烟里都缠着他对徐脂虎的记忆:她在厨房替徐凤年藏糖人时的笑,她替老卒缝补铠甲时被针戳破的指尖,她站在城墙上望北莽时攥紧的裙角。
借你三分情火。他对着香头呵了口气,火星滋地窜起,青烟如游龙盘上梁栋,又缓缓垂落,在徐脂虎额前织成薄雾。
识海里的情火突然烧得更旺了。
苏阳闭眼,将一缕心火顺着香火引向徐脂虎识海——那是他从系统心鼎里偷学的窍门,把自己的情绪当引信,炸开别人心里的茧。
徐脂虎的指尖猛地攥紧锦被。
她在做梦。
雪,好大的雪。
顾家哥哥的青衫被风掀起一角,她追着那抹青色跑过回廊,却见他在垂花门前停住脚步。阿脂,他转身时,眉间没有她熟悉的温软,我要娶的是北凉郡主的嫁妆,不是你这个人。
不...她摇头,雪落进嘴里,又苦又咸,你说过要带我看江南的雪
江南?他笑了,笑得像把淬毒的刀,北凉的雪够冷,冻住你的心,才好把你的嫁妆换成三十车粮草送北莽。
徐脂虎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影壁。
原来那些深夜里的噩梦不是空穴来风,原来他每次替她披斗篷时的手,都在摸她颈间的虎符;原来他说累了就睡的温柔,是往药里添了忘忧引,让她在昏睡里慢慢熬干生机。
不是我的错...她嘴唇动了动,泪从眼角滑进鬓边,不是我没守好...是他...
轰!
(ahdf) 内院木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烛火乱颤。
苏阳猛地睁眼,就见柳元昭带着二十个府卫冲进来,腰间环首刀出鞘半尺,映得他脸上横肉直抖:好个寒门学子!
趁郡主昏迷私闯内院,莫不是想...
想弑主?苏阳打断他,声音像浸了冰的剑。
他抄起案上半枚虎符,往柳元昭脚边一抛,铜器撞地的脆响让所有人一怔,柳大人不妨看看,这虎符是谁给我的?
柳元昭瞳孔骤缩——那是北凉王府暗卫的夜行令,只有徐骁亲赐的人才能持有。
他身后徐龙象扛着大锤挤进来,额角青筋跳得像要裂开,却没像往日那样挥锤,只瓮声瓮气问:你...真有夜行权?
假的能骗得过石老龟的锁?苏阳反手掀开床头那个雕着灰鹤的药包,深褐色药渣哗啦啦撒了半床,柳大人送的补药里,怎么混着北莽的梦断草?
这草专克心脉,每日添半钱,三个月就能让人心火渐熄,像灯油熬干那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后阴影里的一道人影,慢慢死。
是老黄!人群里突然有人喊。
老黄从廊下走出来,腰间没挂断念刀,右臂齐肘而断,血浸透了青布,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他跪在徐脂虎床前,头抵着青砖,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末将奉徐将军之命,护郡主一生静逝。
她嫁寒门守寡十年,替王府管内院、理账册,连徐凤年的铠甲都是她一针一线补的...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凝着泪,末将见她熬得灯枯油尽,想着...让她走得安稳些...
你当我是牌位?
虚弱却锋利的声音像根银针,扎破了满室喧嚣。
徐脂虎撑着床栏坐起来,鬓发散乱,眼里却烧着两团火。
她的手按在床栏上,指节发白,却生生把一寸厚的檀木拍裂了:我替阿爹管内院,替阿弟补铠甲,是因为我乐意!
不是为了当什么静逝的牌位!她喘着气,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我徐脂虎...不死!
满室烛火突然轰地窜高半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有了血色。
苏阳只觉识海一震,情火像被人浇了桶烈酒,烧得他耳尖发烫——那是系统说的情感能量共享,徐脂虎的求生欲、老黄的忏悔、他这些日子压在心底的不甘,此刻全拧成一股热流,顺着空气钻进每个人的肺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半符交我手,十二孤女不低头
柳元昭踉跄后退,撞翻了案上的药碗;徐龙象的大锤当啷砸在地上,瞪圆的眼睛里有了水光;连最前排的府卫都红了眼眶,环首刀当啷啷掉了一地。
叮——主线任务【唤醒徐脂虎】完成。
奖励:《心鼎九转》前两重心法。
情感能量共享可短暂作用~于非亲密状态目标。
炉鼎空间壁面纹路延伸至穹顶,浮现心鼎九转图。
系统提示音刚落,苏阳就觉丹田-一热。
他闭目感知,就见炉鼎空间里,原本悬浮的八道人影旁,第九道影子正缓缓抬手,指向穹顶那幅新浮现的图——九团火绕着中央执火的人影旋转,人影的轮廓,竟与他此刻的背影分毫不差。
苏阳。
徐脂虎的声音轻了些,却像春阳化雪。
她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青砖上,从枕下摸出块羊脂玉牌,玉面刻着夜行的玄鸟,这是阿爹当年给我的夜行令.
从今往后,王府禁地,任你夜行。她走到老黄面前,蹲下身,用帕子替他按住断臂的伤口,你护我半生,今后...换我护你。
老黄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哇地哭出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夜莺不知何时摘了面纱,站在门口抹眼睛:当年我被卖去教坊,是郡主花三百两银子把我赎出来。
她说女子不必静逝,要活就活个痛快。她朝苏阳福了福身,苏公子,您让郡主活过来了。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窗纸,在徐脂虎发间镀了层金。
苏阳握着夜行令,能感觉到玉牌里渗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望向窗外,北莽方向的天空浮着片乌云,像头蛰伏的野兽。
苏公子。徐脂虎突然说,今夜戌时,来绣楼。她转身时,袖中半枚青铜虎符闪了闪,又隐入袖底,有些事...要当面和你说。
苏阳应了,目光却落在她袖中那抹青铜的幽光上。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幅心鼎九转图,中央执火的人影,此刻正朝着第一重火环伸出手去。
而在极北的黑渊谷,某个血祭祭坛上,火将焚天的刻痕突然泛起裂痕,被一道黑影迅速抹去,新的血字在石面上缓缓浮现:心火已动。
绣楼的雕花窗棂漏进晚风,烛火被吹得忽明忽暗,将徐脂虎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上,像团摇晃的墨云。
苏阳站在密室门口,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指尖反复摩挲半枚青铜虎符。
虎符纹路残缺,却泛着冷冽的幽光,像块淬了冰的旧铁。这是白狐卫的信物。她突然开口,声音比烛芯爆裂的轻响还低,十二个人,都是我从北莽屠城的火里拾回来的孤女。
那年我抱着最小的阿梨跑了三天三夜,她在我怀里哭到没了声气,最后只攥着我裙角说阿姐,我疼。
青铜虎符被放在檀木案上,发出极轻的咔嗒。
徐脂虎转身时,苏阳看见她眼角还凝着未干的泪,却笑得比檐角铜铃还清透:她们不信权,不信令,只信能共赴死的人。
夜莺说要设三关,过不了,她就带她们散入江湖——我拦不住,也不该拦。
苏阳伸手去接虎符,指尖刚触到铜面,丹田骤然一热。
炉鼎空间里,第九道人影正抬起手,指尖与心鼎九转图边缘的暗纹轻轻相触,那半枚虎符的残缺纹路竟在虚空中延伸,与图上的火环轮廓慢慢吻合。
他望着徐脂虎眼底的期待与担忧,忽然想起系统刚奖励的《心鼎九转》——所谓炉鼎,或许从来不是采补的容器,而是承情的媒介。
我明白。他将虎符攥进掌心,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往上爬,她们要的不是主子,是能把后背交给的人。
徐脂虎的睫毛颤了颤,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去睡吧,明日辰时,城西废驿。她的手在他肩头上按了按,无论结果如何...谢谢你让我活过来。
0 ·······求鲜花··· ·····
次日的阳光裹着尘土,废驿的残垣上爬满野藤,十二道黑衣身影像十二柄插在土里的刀。
夜莺立在断墙顶端,黑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紧抿的薄唇:第一关,子时前取回幽州漕运司的真账本。她的声音像淬了霜的刀锋,独行算你赢,带人算你输。
苏阳抬头看她,注意到墙根处小桃红正低头整理腰间的银钱袋,指尖极快地在耳后点了两下——那是白狐卫确认同伴身份的暗记。
他垂眸轻笑,声音却清晰得像敲在青石板上的玉:我一人去,但你们...得信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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