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一踏,雷音再绽,眼觑对方足下皮鼓非凡,范凄凉虽是嘴角含笑,却是不敢大意,警幻名箫尽奏十二韵律,凄风悲鸣之声回击而出。
绝鼓名箫初再会,各逞其能,皮鼓师一心绝杀,范凄凉志在取敌,全功之下,无形音波震荡四野。
然而根基仿佛,造诣接近,骨箫之斗,终是神鼓占先机。
“呃……”滚滚尘埃之中,一声娇唤,鲜血自嘴角溢出,范凄凉连退十余步,绫带尽毁,骨箫落于掌中,看向皮鼓师的双眼,尽是惊色。
“范凄凉,你的箫声岔裂了,如何,是恐惧了吗?”皮鼓师立于震天鼓之上,冷视范凄凉,语气之中尽是嘲讽。
眼前画面与梦中场景相叠合,范凄凉心内惊惧,嘴上仍是不甘示弱,一声轻笑,反击道:“你的鼓声更加不济,怎么,是因为我的爱,而舍不得下手了吗?”
“你的爱,贺长龄椎骨铭心啊!”
“哈,那就沉沦吧。”
梦中场景浮现,范凄凉心惧之下,再奏箫音,决意先发制人,哀凉曲调随着内力送出,声声索魂夺魄。
皮鼓师腾身而起,不见多余动作,只是全力一击催发真元,重落震天鼓上,顿时白日雷霆起,晴空响惊雷!
靡靡之音面对雷龙之声,只在瞬间,范凄凉口间再溢朱红,内力反噬,警幻名箫之上惊见道道裂纹,范凄凉不甘落败,全功再纳欲反扑,却是鼓声更胜,雄浑声浪,龙吟响彻天地,警幻名箫登时崩裂,范凄凉四孔见红,箫声断绝,胜负已分。
“啊!”
箫断声绝,胜负已分,范凄凉万万没有想到,方才梦中景,只在转瞬便成眼前真,她听闻人皮石鼓、神兽皮鼓早在武林争斗中俱被亡毁,她深知皮鼓师的能耐,所以从来不曾大意,只是不曾想到……变化,竟然如此之快。
“范凄凉哈哈哈哈。”看着生死仇人如此凄惨的一幕,皮鼓师放声狂笑,“恐惧吗?接下来,为你作为,付出代价吧,哈哈哈哈哈!”
就在皮鼓师飞身欲擒范凄凉一瞬,却闻箫声奏响,呜咽、凄凉的箫声中挟带雷电肃杀之威,直击皮鼓师。
“嗯?不自量力!”
皮鼓师翻掌一推,掌劲会箫音,瞬间逼出来人身形。
“跛箫!”范凄凉看到是跛箫不由一惊,跛箫神色始终不曾见得变化,只将手中子午箫一挥,将范凄凉扫离战场。
“主人,走!”
说完这三字之后,跛箫毫不犹豫,真气尽贯,一奏绝杀之招。
“宫声雷杀!”
“不自量力!”
眼见有人搅局,皮鼓师怒不可遏,全力一击落下震天鼓,龙吟鼓声瞬没子午箫声,就和那些奴仆侍女一样,只在一瞬,跛箫便化作了一团血雾,连人带箫消散天地。
“嗯?”
然而当皮鼓师解决了跛箫之后再看眼前,范凄凉已经不知所踪。
“范凄凉,你逃不了啊!”
鼓声再落,情天十二重崩毁不存,满腔杀机盈愤,今日,绝不容许,死敌脱逃!
范凄凉,死!
情丝既断,孽债方生。
这场席卷情天孽海的复仇鼓曲,终究要在断肠声里,奏响最凄厉的终章。
第15章 玄音再对
残阳如血,染透西天层云。
荒野古道上,一袭红衣踉跄疾奔,赤色衣摆扫过碎石嶙峋,在焦土上拖出蜿蜒血痕。狼狈亡命的人此刻再不见昔日风情,只见得口耳之中不断溢出暗红血珠,每踏一步,都在黄土烙下朱砂印痕。
脑海之中,梦中的一切在血淋淋的现实映照之下,变得越发的真切。
“咳咳……哈……咳咳……“
范凄凉苦笑着,破碎的笑声混着血沫自口中溢出,回想着先前的决然一幕,范凄凉只感觉自己此生就如同一个笑话。
或者,就如同梦中一般死在皮鼓师手中也不错?骨肉分离,身死道消,至少不会有此刻那么地痛苦,小乐儿啊小乐儿,你拼死挣来的时间,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范凄凉不是没有想过就此自我了断,至少这样她不会有痛苦。
多爱一个人,多疼一个人,才多想凌迟一个人,范凄凉敢说她绝对是世上最了解皮鼓师的人,若是落在皮鼓师掌中,她只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惨结局。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当想到这样的结果,她的心内竟然又有一丝期待。
“何等矛盾的心绪啊……女人,真是矛盾的生物,哈……”
一者逃,一者追,生死在往复之间轮替,范凄凉重伤在身,渐入油尽灯枯之态,渐缓的脚步,沉重的身躯,再难支撑逃生亡命之路,然而油尽灯枯的身躯,逐渐模糊的视线,最后的黑暗前,隐约看到一抹水蓝倩影步踏尘埃,匆匆而至。
是她?哈……看来是天要忘我范凄凉啊……
“是……范凄凉?!”看清来人面貌,为寻情杀踪迹的琴绝弦一路至此,殊料眼前却是出乎意外身影,满身血尘,倒落泥地之中,狼狈不堪。
看到骨箫昏死过去,琴绝弦眉头微蹙,快步上前,素手轻探脉息,惊觉其体内鼓劲肆虐如狂龙。抬眼细看,却是四窍俱受重创。
“这是,贺郎的皮鼓之能,但是以他之修为,如何能将范凄凉重伤至此?”
眼前的范凄凉命悬一线,若是置之不理,势必就此亡于道野之上,琴绝弦看着已然昏死过去的红衣,心内交战片刻,最终长叹一声。
“罢了,就当是偿还你昔日使人助我之情吧。”
先前相思海外,琴绝弦遭逢寻仇,是一阵箫声助她脱困,虽然琴绝弦也知暗中潜藏之人对她未必真有什么善意,但若非援手她只怕已葬身相思海那一场伏杀之中。
然而就在琴绝弦准备带起范凄凉离去之时,一阵匆匆脚步声,伴随一阵沉闷鼓声袭来,琴绝弦脸色闪过一抹希冀之色,揽起范凄凉身形腾挪闪避而过,看向声音源头所在,只见一抹白袍映入眼内。
“贺郎,是你吗?”琴绝弦颤声轻唤,却在对上那双血眸时如坠冰窖。
那双眼,那个人,本该是最熟悉不过的存在,却在此刻看上去那样的陌生。
眼前人虽着贺长龄皮相,眼中却只剩焚天恨火,直衬的眼前之人仿佛就只是一头仇恨的野兽,看不出半点的人性。
“贺郎,你……”琴绝弦看着贺长龄,迟迟说不出后续。
“琴绝弦。”空荡荡的内心,在交易之后早不存半分情爱,更无分秒的纠结,脑海中翻滚而出的记忆,再激不起心中的任何眷恋,相反,只有无终恨意涌上。
范凄凉令受剥皮之痛,沦为披着猪皮的野兽,而琴绝弦,则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令他痛不欲生。
“琴绝弦!”一声怒喝之后,皮鼓师再运震天神鼓,轰然一声,巨鼓飞旋落地,皮鼓师纵身一跃落到鼓上。
“贺郎……”琴绝弦睁大了眼,眼中泪水不受控制流淌而出,那一眼,那一声,琴绝弦只听出了恨意和杀意。
原来,他竟然也恨她?!他想杀了她!
当内心彻底失去了爱,哪怕只有一点恨,都足以掀起滔天恨海!
“很好,很好,天道轮回,今日合该了断!”皮鼓师声声狂笑,直叫天地同震:“今日,便将你们二人,一同埋葬!”
一声雪恨,一掌重擂鼓面,鼓声震天,雷音鼓响横扫而出,心神俱创的琴绝弦仍沉浸在皮鼓师的话语之中难以自拔,纵然杀招临面,也未见反应。
他,怎么会……
就在琴绝弦身陷危急之时,但闻一声嘶吼,不世邪功以点破面,瞬惊万丈尘埃。
“嗯?!”
皮鼓师看向来人,但见来人,气机衰微,浑若死人无二,一步一顿,浑身散发恐怖邪气。
赫然正是——
“情杀!”
琴绝弦看清来人身影,却不敢相信。
眼前之人,真是情杀吗?
情杀不语,只是拖着脚步,每一步身形都在摇晃,仿佛经历着剧烈的痛楚。
琴绝弦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情杀转头,她只看到情杀双眼茫然无声,瞳孔灰白,心头一惊。正要询问,却只听闻一声喑哑干枯的声音,仿佛是谁从喉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走……”
话语落,磅礴妖力汇聚而成一股风旋,强行将琴绝弦连带着被琴绝弦抱住的范凄凉送离战场。
“想走,走哪里去!”
皮鼓师怎可能坐视仇敌离去,足踏震天鼓,强留琴绝弦二人,情杀不语,回身一瞬,周身散出恐怖阴邪之能汇聚成刃,一刀回应,鼓音刀气撞击,地裂山崩。
“你这一次又交易了什么?”看着情杀,皮鼓师冷声喝问道。
情杀不语,只是翻掌提气,阴邪之力再涨。
“不人不鬼,倒是正合你一般无二啊!”
范凄凉也好,琴绝弦也罢,包括眼前的情杀,内心空洞的皮鼓师,此刻心内只有恨,再催震天鼓,一对情杀。
今日,情杀你,必死!
女神……
看着眼前的皮鼓师,情杀选择了与当铺交易,站在此地,内心的恨意不断攀升,最纯粹的恨,催发出最极端的杀意,哪怕是与眼前人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他今日立于此地就只为一事——
皮鼓师,情杀要与你,同堕地狱啊!
第16章 母子天伦情
“灵魂?我绝无可能典当自己的灵魂……”
“那你尽可以离开。”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典当了一件东西,未来能否支付其它代价与之交换。”
“当然可以,如果那时候你还想的话,另外代价也将更为沉重……”
“如此就够了,我要典当自己的亲情,此外,还要典当我一个月以外的寿命,向当铺换取一物。”
“哦?亲情么,可以,不过你的寿命又打算交换什么?”
“恨!对一个人刻骨铭心的恨,想来以当铺之能,并非做不到。”
“哈,自然,看在阁下作为当铺第一位回头客的情面上,这笔典当,自无不可,不过关于寿命的额度……”
……
“一个是内心空洞,没有半分情爱纯粹被仇恨支配的野兽;一个是生命倒数,内心怀揣着刻骨铭心仇恨的活死人,真是一场精彩的剧目,可惜欣赏的时间有限了。”李玄霄看了眼大堂一角悬挂的灯笼,光芒微微变化,投射出又一个名字。
【客人即将到店,请宿主做好接待准备。】
【本次客人:封芷。】
“啧。”
看到系统提示下的,即将来访的第四位交易者,李玄霄眉头微挑,左手的中指在眉心按摩了一阵,缓缓摇了摇头。
“系统啊,你这样没有下限的作为,实在是会让我看上去很像一个反派。”
系统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回应。
李玄霄摇了摇头,身上的袍服缓缓变化成了一身白袍,“寒夜孤灯照白头,罢了,这引魂灯今日便破例一回,算我一敬这母子天伦情。”
而在有间当铺之外的道路上,九重玄铁灯笼悬空列阵,照耀一条道路,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回灯笼散发着阵阵暖黄色的光芒,为踏上这条未知之路的老人带来了些许的温暖。
封嬷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原本昏花的眼却在此刻甚至于能够看清远处那幢阁楼牌匾上赤金流彩的四个字——
“有间当铺?”
封嬷看着不远处的阁楼,最后的当铺两个字,使得老人不由联想起前日听到的情杀和琴绝弦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