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 第32节

  听罗琴道:“他声名在外,武林中便有不少人也来向他购买消息,他伺人沽价:若是江湖泛泛无名之辈,能宰一刀,那便是一刀;若是稍稍有些名气的,自然公平交易,一两银子的消息,决不收你一两一钱的价格;要是碰到那大大有名、威望赫然的什么掌门人、大侠客、长老登门,便是好茶香茗殷勤伺候,消息验证、确定无误之后再奉上,且或是大打折扣,或是分文不取。这些人因此对其大加赞赏,屡屡抬举,不过几年,便称他为‘万事通’。”——

  陈天识恍然大悟,低声道:“这般说来,他其实就是一个甚为精明的生意人罢了。”——

  那万事通听闻嵩山五子询问,抚须微笑,道:“车兄仔细看看他们三个和尚的戒刀,可与寻常戒刀有何不同?”——

  曾二平抢步过去,垂腕拾起来观看——

  中量罗汉叫道:“这是我们的兵刃,你怎敢随意拾掇把玩?还不快快放下,再朝我们赔礼致谦?”——

  曾二平却不睬他,打量片刻,咦道:“怪哉,这戒刀刀身似乎要宽厚一些,形状也有些迥异。”——

  万事通颇为得意,道:“这是自然的。如果你们常到菜场买菜,便知晓这戒刀的形状,竟然与屠户杀猪切肉的屠刀更为近似。这三个和尚,原先都是杀猪的屠户,缺斤少两,欺行霸市,一个唤作‘镇关东’,一个唤作‘镇关北’,一个唤作‘镇关西’,独独缺了一个‘镇关南’。”——

  三罗汉闻言,瞠目结舌,颇有不服,盘膝跌坐,嚷嚷道:“那你可知为什么没有‘镇关南’麽?”——

  万事通哈哈大笑,道:“你那城中南门,皆是厕所茅房全备一地,腥臊恶臭,污秽不堪,又有什么好‘镇’的?”——

  钱四多走到大量和尚跟前,见他斗顶戒疤,竟然有十个,不觉拍掌笑道:“那杀猪卖肉也是极好的营生,为何好好的屠夫不作,要作和尚,便是连这戒疤也点错了,人家九个,他偏偏多出一个。”——

  大量和尚怒道:“你懂什么?这分明就是--”喋喋不休,又将那什么‘九’独缺,‘十全十美’的道理叫嚷一遍,旁人甚觉有趣,也不往心中听去——

  万事通道:“他三个屠户欺行霸市,自恃勇猛,旁人虽然气愤,倒也不敢抓挠虎须。于是这三人气势更加嚣张,某一日,却将同样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一位衙内给打死了。这衙内的父亲,本是朝廷的一位总兵,带兵打仗不行,欺压良民百姓,却是一等一的好手,若是知闻自己的心肝独子被三个屠夫活活打死了,那还不悲恸欲绝,死命报复?他三个屠户不是笨蛋,眼见得闯下了大祸,心中又惊又怕,也不知总兵会有怎样恶毒的法子来对付自己,车裂、腰斩、凌迟,总之断然不会一刀给个痛快,必定会好生折磨一番。他们思忖半日,别无他法,亦然不敢耽搁,只好星夜逃亡,在一处荒山野庙,胡乱拜了佛祖菩萨,竟从此作了和尚,但喝酒吃肉,百口不禁,是个实实在在的假和尚。”——

  万事通身后走出几人,道:“他们既然是假和尚,为何会莫名在此嵩山脚下出现?瞧其情形,似乎少林寺若有灾难,他们反倒要在下面看御防护、保卫寺庙一般?”——

  罗琴看待仔细,附耳道:“这几人身披皮甲,手执长枪,想必是巴蜀柳门的‘长枪七杰’。”——

  陈天识道:“长枪在手,威风凛凛,看似果真是豪杰。”——

  罗琴摇头道:“什么豪杰?这也委实抬举他们上天了。昔日三国赵子龙横枪跃马,长坂坡前几进几出,单挑曹营有名上将五十余名,何等的神威雄壮?这七杰若是与人动手,决计不会冒险单挑,无论怎样,都要群起而攻之,非围殴不能厮杀。有人责怪,他们反倒振振有词,说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打架打仗,皆不离兄弟亲兵’,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打赢过几次。如今却趁着押解袁子通的机会,在一旁耀武扬威,这等猥琐龌龊,让人不齿。”——

  陈不时哦的一声,不以为然,以为世上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比比皆是——

  万事通眉头微蹙,不能言答——

  罗琴道:“不识哥哥,你看七杰的对侧,尚有两个大汉,手上兵刃也是武林一奇,俱是黄金打造,叫做‘河洛双英’,胖的是哥哥刘强,瘦的是弟弟刘勇。只是兵刃虽然奇异扎眼,与万事通的十个各色戒指一般显耀,但武功也是一样的平庸之极。”——

  便在此时,听得噗哧噗哧声响,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鸽子,端端落在他的肩上。万事通眼睛一亮,从它腿上取下信管,放它而去,又从管中抽出一张纸扎,阅毕之后,哈哈大笑,将手中纸扎便示群雄,道:“若问其中的根由,一切皆在此处。”——

  众人围观,有人读出声来,却是说这三个假和尚欲投奔少林寺,不被结纳,又听闻有人要上得山来寻找念雷方丈的晦气,于是自告奋勇,不待少林寺应允,便在山下拦劫可疑之人,欲建立大大的功劳,感动寺众,被引入庙中某堂,从此就是少林僧人了。几日来,可疑之人不曾捉得,却打伤了六个农人,七个路人,还有一头牛,以为‘此牛形迹鬼祟,必定也是包藏祸心。’少林寺僧人听得投诉,遂派人下来劝告,但三罗汉皆不听从,依旧好心恶为,我行我素。少林僧人乃出家修行之人,逢此情状,那时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能,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在前方的路前立了一块牌子,请路人绕道而行,孰料却被三人给砸了个稀巴烂。僧人哭笑不得,只好传言四周相邻百姓,央其各自注意,若是遇见什么生人来往,也应尽早招呼提醒,免受三罗汉呵斥轰赶。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念云大师又传下话来,要这三个假和尚约束手脚,不得随意伤人,否则必将遣武僧下山驱赶。三罗汉虽是耍赖滞留,但听闻此训,不敢不从,遂自行商议,定下个“若可疑之人老老实实听从我等良言相劝,走出三百步外,便不予追究;否则,我等就可大肆出手,狠狠教训之”的霸王规矩。如此一来,周围乡人奔走呼号,交相提点,三罗汉护寺守庙的生意更是清淡,冷冷清清,莫不寂寞。今日好容易来了一个可疑人物,是个嘻嘻哈哈的无赖道人,看似惫懒,不料其武功甚高,结果争执之下,教训他不成,却反被他教训了一番。那霸王规矩未曾开张,自己三人便先被封闭了穴道,打坐反省

第135章 春风含笑看秀峰(伍)

  ——这万事通言罢,喜容满面,正是一副洋洋得意之状,却听得囚车上喷喷作响,不由脸色一沉,咳嗽道:“你若是有话,不妨明言,何必唯唯诺诺,倒显不出你那几分尚存的枭雄本色。”——

  笼中的袁子通挣扎两下,浑然不动,冷笑道:“你万事通的江湖消息果真是精通灵敏得很呀?便连对我也是一样的。安安稳稳让我在府上住得几日,背地里却向嵩山派偷偷告密,这等本领,我与老朱是万万学不来的。”——

  万事通闻言,听其语含讥诮,不由脸色变化,冷哼一声,道:“你们什么‘黄谷六圣’胆大包天,竟敢跑到嵩山派苍松堂中捣乱,又杀了几名无辜的嵩山弟子,这般种种恶行,人人切齿,人人得而诛之。你来投靠我,却将我当成什么了?我岂能是那包庇恶徒、遮掩罪行的坏人?嘿嘿,你来投奔我,不过是自投罗网,自然没有好的下场。可惜那‘铁屠熊’朱天不曾与你一起,否则二恶束手就擒,共同压在这囚车之内,岂非快哉人心?”——

  袁子通半蹲半立,极其劳累,骂道:“我们何曾杀了嵩山弟子?那些人皆是他嵩山掌门人自己杀的,却将罪责推脱到了我二人身上,以为替罪羔羊。喂喂,你们拿一张椅子过来,叫我好好坐待,要是如此折腾,只怕到不得你们嵩山派大堂受审,累也累死了。”——

  陈天识躲在篱笆之后,暗暗诧异,心想这“撼山岳”袁子通与“铁屠熊”果真是胆大包天,哪里不去,竟然敢闯入嵩山派觊觎财宝,又入苍松堂杀人掠货,罪行累累,且将一并的罪责悉数推卸到嵩山派掌门人头上。他不觉叹息,俯下身子,对一旁罗琴小心道:“袁恶人焦急之下,扯着如此弥天的大谎,也不管大伙儿是否相信,唉,这般的举止见识,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呀!”——

  罗琴若有所思,眉头微蹙,低声道;“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号称名门正派,一身的武功造诣极高,虽然抵不得蝉吟老翁、少林方丈、红日教教主等人,也能胜过‘竹芦双怪’几分,实在小觑不得。他身旁左右,除却嵩山五子辅佐之外,尚有金鼎长老、银鼎长老尽力扶持,这两位皆是他的师叔,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五年前,二人心血来潮,或是受人唆使,花甲之年、双鬓华白之岁,却向毗邻之少林寺的高僧挑战,见寺中高僧不允,竟打破山门、火烧院墙,倒似无恶不作的强盗一般。少林寺念云、念雨两位大师忿然之下,勃然出手,与双鼎长老就在寺前广场决斗。少林寺武功冠绝天下,果真是举世无双,两位大师皆在数十招之内,重创对手。少林寺不亏是泱泱大寺。一边配制出灵丹妙药,给金鼎长老与银鼎长老治疗,却又将他二人羁押在戒律堂后殿小室,可谓有理有法,进退合度。后饶鹰邛亲自上山赔罪,修好山门,填筑院墙,奉上五百金的香火钱,终于接回了本派的两位长老,归去闭关养伤。”——

  陈天识闻言,心中诧异:“两位长老人老心活,犹然争强好胜,此乃养生大忌了。”——

  听罗琴小声道:“嵩山派各院各堂,合有弟子七百,势力极其庞大,便是红日教素来与之不睦,也不敢轻易上山寻衅,唯恐两败俱伤,一旦损了元气,反倒被其余那些虎视眈眈的仇派恨人钻将孔隙。”——

  陈天识笑道:“如此最好,你有顾忌,我有忌惮,大伙儿都不能率性乱动。否则你今天来打我,我明天再去打你,那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休闲时刻了。”——

  罗琴不觉莞尔,道:“有忌惮又能怎样,便是江湖规矩,人人提在口中,若是于己不利,便早早丢弃一旁。”偷眼往前面嵩山五子探去,又道:“我听闻师父说过,他与顾师伯的往往见识不同。顾师伯以为白的,他常常看成是黑的;顾师伯看成是黑的,他又偏偏叫做是白的,唉!二人相争,愈发种种的不一,愈发的南辕北辙,才愈发高兴快活,但是在一件事情的见识上,二人却能携手统和,并无什么分歧,便是那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的心机之深、诡谋叵测、用计之妙,堪称各大门派的翘楚标范,余者观瞻评鉴,乃是无人能及的。”——

  陈天识微微摇头,忖道:“无论他怎样的阴翳,既然是一派的掌门人,便该关心爱护属下才是,又哪里会下毒手,残害自己的弟子?这袁子通扯谎,更无通畅,有悖常理。”——

  袁子通大声道:“那日我与老朱受得你的委托,要去嵩山派打探少林寺失踪多时的《易筋经》下落,一路摸索,方才到得苍松堂内。我等观窥良久,见堂内只有几个年轻的弟子看护,夜深人静,也是昏昏欲睡、毫无精神。我与老朱心中大喜,方要跃下,便听得风声一响,有人从屋上瓦脊纵了下来。那几个弟子大惊失色,见此人面带黑纱,便厉声喝道:‘哪里来得盗贼,怎敢闯入我嵩山宝地。’那人嗓音沙哑,道:‘笑话,我是索魂夺命的阎罗王,哪里去不得?’言罢,双掌拍出,惨叫迭起,瞬间见那几人毙于掌下,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反抗余地。我与老朱在暗处看得真切,真是个心惊肉跳,自忖这大恶人的武功,较之我等双小恶,那实在是高出了太多,遂连大气也不敢喘息一口,深恐被他发觉,莫名又添新魂。听他哈哈大笑,道:‘不想少林寺《易筋经》果然厉害!’又往地上尸首看去,叹道:‘今日用你们试掌,并非痴怨汝等懒惰,而是为广大我嵩山一派之不得已所为也。他日我若是合并各派,剿灭魔教,你们也有得一份功劳。’如此我方才明白,此人非他,想必也是嵩山中人。待他除下面上的黑纱,我看得真真切切,不禁极其骇然,面前凶手,除了那饶鹰邛,还会是谁?我与老朱等他笑完离去,便跑出堂中,见地上尸首,皆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再查看伤势,皆是前胸中掌,左右十数根肋骨,悉数断裂,伤及了里面的心肺,可见出掌之人,内力何其雄厚,招法又是何等的毒辣?我二人尽皆唏嘘不已。老朱道:‘这饶鹰邛不想竟然黑心至此,他才是天下第一的真正大恶人,你我号称江湖恶人,与他相比较,实在有惭愧有余。’我深有同感,便说道:‘不错,我们再是歹毒,也不会作吃窝边草的兔子。’孰料那饶鹰邛不曾走远,绕了一个圈子又跑了回来。此后事情一目了然,他贼喊捉贼,将杀人恶事,极力栽赃。”——

  曾二平怒道:“你胡说。”——

  袁子通道:“我胡说?那本少林寺的《易筋经》正是被你家掌门人偷窃的。”他话音甫落,被长枪十杰之一往囚车内伸进枪柄,恶狠狠地在腿上敲了一下,骂道:“恶人,还要在这里编故事诬陷好人么?”——

  此人乃是“长枪十杰”中的第六杰,为人最是脾性暴躁,若是寻常情状,被他这一枪用力敲来,力道极大,只怕骨头也要裂了,只是囚车栏杆紧密,缝隙不广,长枪枪柄抖展不开。饶是如此,也击打得袁子通眦牙咧嘴,腿上火辣辣地阵阵疼痛。他半蹲半立之下,本就疲惫之极,此刻再陡然受此一撞,那是再也把持不得,几乎就要跌倒。果真能跌倒,那也是好事,正好卧在地上歇息一番,偏偏这囚车顶口狭窄,正容着一条脖子而已,整个头颅却下不来——

  陈天识远远看着,心中颇有微词,暗道:“且不说这袁子通是否真正凶手,便是元凶大恶,也不该如此捉弄折磨,委实有失宽厚仁道,不足道哉!”——

  便听得袁子通气喘吁吁,勉强哈哈笑道:“你这小贼,武功低微,若是真要堂堂正正地与我决斗,只怕你不过十招,就要死在我的手里了。我,我斗你,一条手臂挥杵足矣,还不是摧枯拉朽无二?”——

  六杰大怒,大声道:“好,这话可是你说得,如此小觑于我,我便现下斩断你的一条手臂,且看你剩下一条手臂,怎样与我决斗?”呼呼喝喝就要动手,却被后面的“河洛双英”刘氏兄弟拦住,劝道:“稍安勿躁,这袁贼本是嵩山派的仇人,怎样发落,还该嵩山派掌门人说了才是呀。”——

  六杰颇为不服,才要说话,旁边数杰环围了过来,道:“不错,你我只是一旁的陪押管带之人,这犯人怎样,不该由我们定夺,要是你果然斩下他一条手臂,未免显得我们放肆了。”——

  嵩山五子面色有些阴沉,却不说话。六杰心中一凛,忖道:“正是此理,尚有许多的事情要央托嵩山派提点,我万万不可率性胡为的。”想及于此,冷笑道:“我不过是稍稍吓唬他罢了,哪里会真的斩他手臂?各位见笑了。”——

  大量罗汉远远叫道:“未必是恫吓吧?若是大伙儿不出言劝阻你,只怕你这毒手还真是就要施下了。”先前道人下手本不重,此刻穴道自行解开,慢悠悠、唉哟哟地站了起来。再看中量罗汉与少量罗汉,也扶着身后的树干慢慢搀起

第136章 竹板铿铿谁敲打(壹)

  ——六杰闻听此言,心中不觉恚怒,方才呵斥,却听得身旁兄弟好言劝慰,皆是此地乃嵩山少林寺的脚下,若是寻拳觅脚,多对少林寺有所不敬,况且离那嵩山派总堂大院亦然不远,该稍加忍耐,一切见了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再作道理。众人也不再理睬三罗汉,任由袁子通冷笑嘲骂,赶着囚车便往前面走去,与先前道人同共一条上山的道路——

  三罗汉叫道:“我等为少林寺立下了汗马功劳,此番也该再度上山,且看少林寺的那些秃驴,大师是否感应你我一番炽热真诚,愿意结纳我等入门为僧。”言罢,各自提着屠猪戒刀,摇摇晃晃跟在嵩山五子之后,也往山上走去——

  罗琴使个眼色,陈天识会意,且他心中也是好奇之极,二人牵了毛驴,远远趋踪在后——

  不多时,遇上了一个岔路口,往左而上,便是少林寺,朝右过去,就是嵩山派。路口一个茶棚,一个老头儿,一个小伙儿躬身哈腰迎了上来,嘻嘻笑道:“唉呀,各位客官一路辛苦,可要在此稍事歇息?饮上一杯清茶香茗,顿振了精神,再去赶路不迟。”——

  曾二平眉头微蹙,道:“我们昔日下山之时,也不曾看见这里有什么茶棚,你们是新开张的么?”——

  那小伙儿笑道:“开张了三日,每日不过一二客人,生意实在是清淡得紧。难得今日有许多客官一并前来,我们定然殷勤伺候,绝非懈怠,便是价格,亦然九折。”——

  那老头儿道:“是,是,价格九折,那茶水清香不变,决不打折。”万五田笑道:“笑话,你们一碗茶能要得几多钱?反要给我们打折。你们安心伺候,若是我几个大爷开心畅怀,说不得还赏上你们些末的银两。”扭头对车大鹏道:“大哥,你我一路鞍马劳顿,也委实辛苦无比。这几位好朋友好意陪伴,押解大恶人,也甚是辛苦。莫若就在这里吃上一杯茶水,也好歇息一番。”见车大棚点头,那老头儿与伙计欢天喜地奔入茶棚,开始忙乎起来。众人将囚车推到茶棚旁边的石台歇停,见袁子通神情萎靡,恐其神衰力竭而亡,便将车顶枷锁往两旁松开。袁子通失了束缚,扑通跌坐在车内,他浑身大穴皆被嵩山五子封禁,又受了“河洛双英”之“迷痹散”,气虚喘喘,却丝毫也动弹不得——

  三罗汉也风尘碌碌地赶了过来,不待茶棚主人招呼,先自叫嚷,大声道:“来茶,来茶!”——

  老头儿迎上,笑道:“哎呀!各位佛爷有什么吩咐?”——

  中量罗汉眼睛一翻,喝道:“不是说了‘来茶’么,自然要喝茶了。”——

  老头儿唱诺一声,转身即要离去,却被大量罗汉拦下,问道:“怪了,我们在山脚下看护少林寺,不肯教生人上来,你们是怎样上山开起这笔买卖的?”——

  棚内小伙儿走将出来,笑道:“原来各位是少林寺的高僧,久仰久仰。我与老管家本是山中的人家,世代居于嵩山,不曾下去过,各位大师如何能够拦得?是了,我等对少林古刹神羡已久,今日各位大师有幸前来,正是蓬壁生辉。这茶钱,便给个八折好了。”——

  少量罗汉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自己本是目光如炬,毫发皆察,怎么会放你两个偌大的活人上山,也不能醒觉?”嘴角一撇,摇头道:“不对,不对,为何我们是少林寺的和尚,你就要打折?莫非是嫌弃我等穷困,喝不起你的茶水么?”——

  那老头儿慌道:“佛爷爷如此说话,那可是折杀我们了。其实论理,你们来喝这茶水,我们一文钱也不该收的,便算做化缘茶,也是积累功德一桩。只是小人实在是本小利微、生计淡薄,不得已要收取一些茶资。”——

  大量罗汉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们打了八折,也算是看得我少林寺的颜面了,既然这般,你们收了八折的茶钱,那也是积累功德。”——

  棚内长枪第六杰冷笑道:“店主人莫被他们诳骗了,这三个其实都是杀猪卖肉的屠夫,惹下了人命官司,方才出家做和尚的,还是依旧吃酒吃荤的假和尚。少林寺嫌弃他们不干不净,并未收纳容留,你不该打个八折的价格,当照单全收才是。”——

  少量罗汉大怒,脱口骂道:“狗屁,老子虽然是杀猪的屠夫,却也是堂堂磊落好汉,断然不会对那毫无还手之力的囚困之人下手的。不想你,本事没有,专干些落井下石的龌龊勾当,几乎没有羞没了自己的祖宗。”六杰羞愧难当,也在棚内遥遥相骂——

  陈天识与罗琴在后面觑见,不觉讶然,相视笑道:“这里喝茶,虽无评书,却也有雷霆霍霍轰然之声,倒也不寂寞。”——

  便在此时,听得棚内啊呀一声,有人叫道:“不好,这茶水有毒,我,我肚子疼死了。”却是长枪第六杰抱住肚腹,一把冲将出来,揪住门口伺候的老头儿,道:“你这恶老头,究竟是什么路数,敢,敢对本大爷下毒?”——

  那老头儿惊得浑身颤抖,双手忙不迭摇晃,急道:“这位客官说哪里话?我们这里又不是黑店,哪里会有胆子下毒?”——

  小伙儿也慌慌张张奔跑过来,鞠躬道:“唉呀呀,这位大爷,我们都是良民,并非那图财害命的强盗匪人,怎敢下毒?你切莫误会了好人呀!退一万步说,我们便是胆大妄为的强盗,也不是笨蛋,又怎敢闯入少林寺与嵩山派的眼皮底下,做这等没有良心的买卖呢?”——

  六杰怒道:“我肚子分明疼痛,难不成还是要讹诈你么?”二人苦笑不已,连道不敢——

  大量罗汉哼道:“这许多人都在喝茶,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何单单只有你闹事?”话音甫落,中量罗汉拍掌笑道:“是了,我知晓了,他必定是肚子受了凉,或是早上吃坏了什么东西,此刻腹泻,就要拉稀。”——

  六杰骂道:“秃驴,你胡说什么?”——

  中量罗汉咦道:“我胡说么?好,好,你有本领就这般忍耐下去,我且看你是不是要出恭?”——

  六杰闻言,感觉肚腹异样,果真若他言语,不由满脸的紫涨通红,神情忸怩,过得一会儿,终于按耐不得,松开老头儿衣襟,就往灌木丛后转去,便听得扑通呼啦之声——

  一阵风吹来,三罗汉眉头微蹙,厌恶道:“好臭,好臭,他就不能走远一些么?”一手端茶,一手掩鼻,齐齐往一旁闪躲。众人忍耐不能,或是哈哈大笑,或是促狭窃喜——

  罗琴叹道:“不识哥哥,这人生百态,今日是见识齐全了。”——

  陈天识笑道:“吃喝拉撒,人生常事,也无甚奇怪的。”——

  不过时,看第六杰出来,神情轻松,咳嗽一声,径直往棚内走去,便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三罗汉往左边走去,呼呼咂咂,走向少林寺。嵩山五子一众扶起囚车,往右边嵩山派而行。眼看离总堂不远,便任由袁子通躺卧车上,不去管他——

  陈天识与罗琴略一商榷,道:“若是果真有人进犯少林寺,想少林寺乃是武林泰斗,寺中高僧武功何其高绝,想必能轻松抵挡,无恙无碍。那袁子通口中先前的所言,假如真是事实,只怕他到了嵩山派掌门人面前,须臾就要作为替罪羊候死。他虽是大恶人,但不该为这冤枉罪名受戮,少不得还要相救。”——

  罗琴笑道:“不识哥哥,你真以为自己是利世济人、扶危救困的陈大侠么?”——

  陈天识嘻嘻一笑,却有些赧然,道:“古有荆柯专诸,今有不识罗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罗琴轻轻一呸,笑道:“自己厚脸皮倒也罢了,何必将我也拖曳进来?”陈天识道:“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这一辈子,也只拖你一人如何?”笑意之中,竟有三分羞涩——

  罗琴蓦然心慌,却又欢喜之极,低声道:“你又胡说八道了,看他们渐渐走远,你我不可耽搁。”言罢,二人携手,便牵着黑白两头毛驴跟去——

  众人纷纷散去,岔路口的茶棚顿时冷清安歇了下来,那小伙儿将收取的茶资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轻轻走到老头儿面前,笑道:“懒师叔,这袁子通果真没有杀害嵩山派的弟子么?”——

  那老头儿抚须摇头,道:“他号称恶人,也曾杀得不少无辜,但并非不识好歹之辈,又怎敢闯入嵩山派杀人寻衅?其实少林寺之《易筋经》,多半就是被饶鹰邛这伪君子窃取。此事万事通想必也早已怀疑,所以最先雇佣袁子通与朱天潜入嵩山派一窥究竟。”——

  小伙儿哼道:“万事通也不是什么好人,事情败露之后,袁子通与朱天潜回他处藏匿,躲避风头,不想反被雇主出卖。”——

  懒师叔叹道:“他是小人不假,亦然精明,只是这番作为却犯了三大忌讳。”——

  小伙儿道:“一者他畏惧饶鹰邛权势,极力否认曾经雇佣这‘黄谷二恶’,但事实昭昭,不过欲盖弥彰耳,江湖人望地位,从此一落千丈;二者么?饶鹰邛为人阴险狡诈,便是万事通出卖得‘撼山岳’,也未必能再为其所容,说不得就要暗下毒手,杀之而后快;三者即便嵩山派掌门故作姿态,能够饶得他一条性命,但‘铁屠熊’朱天早早逃脱,心中怨恨,必定会伺机杀他报仇。”懒师叔哈哈笑道:“正是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罢了,罢了,这些所谓纷争,与我等圣教何干,且不去睬他。”

第137章 竹板铿铿谁敲打(贰)

  ——嵩山派前,一座偌大的石像,所雕刻的人物,据传曾是嵩山派开派祖师风中子前辈,其腰间悬有一物,看似布袋,岩石褶皱之间,凸凸鼓鼓,似乎若是颗粒物什——

  罗琴将白驴拴在道旁一棵树上,笑道:“听闻这位风中子本是唐朝追随李靖的一位仆人,武功不错,忠心护主。李世民开过之后,大封群臣,独独李靖功劳虽大,却偏偏不肯受封,于深夜封门挂印,携红拂女悄悄逃匿,这风中子一人仗剑担酒,紧紧跟随。三人来到了这嵩山一地,见苍松翠柏,风景秀丽,于是停下安歇,小憩半月,在崖旁结庐而居,白天迎昼而歌,夜里望月抚琴,倒也惬意安然、其乐融融也。后来一日,那风中子醒来,朝阳之下,美色依旧,却不见了李靖与他妻子的踪迹,寻遍周围,呐喊无果,却在二人原先居住的小庐中觅得一张书札,写道:‘我自乘风踏云去,汝在此地笑青松。’方知他两个素来修行,想必一夜之间,忽然领悟得道,便乘风踏云,到那天上去当什么活神仙去了。这风中子无可奈何,便依照信上所嘱,至此在嵩山一地开创基业,始建立这嵩山派一脉。”——

  陈天识也将黑驴拴好,闻言笑道:“他们哪里去作什么神仙了?合该是嫌弃这风中子虽然忠心耿耿,却不识时务,人家两口子卿卿我我恩爱游走,他偏偏象条影子一般牢牢跟定,便是亲热也不能随意,岂非烦恼之极?夫妻两个便相互合计,寻思个什么法子,将他甩掉。”——

  罗琴小嘴一撅,幽幽叹道:“你说得好不勘俗,人家李靖与红袖女分明就是作了那神仙眷侣。”——

  陈天识慌忙道:“是,是,他们必定是作了神仙眷侣的。你我--”不及说完,见石像后面的院门大开,里面涌出一群人来,当中一人,黑衣白袖,精神爽飒,气度不凡,看见嵩山五子一众,远远大声笑道:“好,好,几位师弟出马,将这恶贼轻易擒获,果真是了得。”又拱手抱拳,向“长枪十杰”、“河洛双英”兄弟道:“劳烦各位一路押送,在下感激不尽。”——

  几人慌忙还礼,道:“这等江湖大恶、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饶掌门委实客气了。”陈天识转口咦道:“他就是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么?”——

  罗琴颔首道:“不错,就是此人。看其模样,倒似武林大家的骨节风范,但袁子通所言若是事实,是他盗经杀人,且惨害同门,那真是一介光面黑心,要让人万分小心提防的。”——

  饶鹰邛朝囚车中袁子通看待一眼,冷笑一声,忽然一扭身,握住了万事通的手腕,夸赞道:“擒获此贼,常先生功劳最大。”——

  万事通俗姓常,手腕陡然被他捏住,浑身上下,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又听其美言称颂,忙讪讪陪笑,道:“哪里,哪里,此人罪恶昭著,臭名远扬,却反来投靠我,竟然将我当成什么了?”——

  饶鹰邛笑道:“是,是,他将你当作什么了?”——

  万事通心中凛然,寒意绵绵不绝,急道:“这‘撼山岳’极其恼我,出言污秽,赖我主谋,皆是胡说八道,一片妄语,还请饶掌门明辨是非,切莫受其蛊惑。”——

  饶鹰邛哈哈笑道:“常先生说哪里话?我这人最是公道允正,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也断然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你且宽心就是了。”他说话模棱两可,更教万事通捉摸不透,额头不觉冷汗涔涔,心中惴惴不安,才要说话,却听饶鹰邛一声招呼,已将自己拉入院中,身后嵩山五子等等跟随其后。自有嵩山弟子过来,将囚车推搡入内,口中犹然骂道:“狗贼,害我兄弟,如今自取其死、悔之晚矣。”——

  罗琴便邀陈天识往嵩山别处而去,看时日尚早,可去一些名胜稍稍游玩。陈天识愕然——

  罗琴笑道:“你还想盯梢是么?在这门外等候,便是呆上一万年,也不能探听得丝毫消息。若是此刻翻墙入院,你我一旦被人发觉,只怕也会被认作救援袁恶贼的同谋,其时莫名成为江湖公敌,无论往哪里去,俱有人物来寻你麻烦的。就是万般小心,侥幸不被发觉,他们那一帮子的人,哼,都是白天说人话,夜晚干鬼事,又能听得什么真切?”——

  陈天识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你我晚上再去探听究竟么?”——

  罗琴扑哧一笑,道:“你我皆是好奇之人,秉性这般,若是不能知晓一个大概事实,便是睡觉也睡不安稳的。”轻轻携起他的手,道:“我们先去吧?”——

  二人走过几步,陈天识听见驴声轻蹄,蓦然一念,惊道:“哎呀,我们不将它们牵走么?留在此地,若被发觉,岂不是要打草惊蛇?”——

  罗琴不以为然,笑道:“他那条大蛇修炼成精了,若是不打草,又怎能惊动它?若是不惊动他,你我又怎能知晓背後的机密?”挽住他的臂膀,欢欢喜喜往一侧小路而去,瞬间消没了踪迹——

  嵩山乃五岳之一,雄伟之峰处处可见,挺拔耸天,巍巍悬崖时时得觑,险峻幽深。山林春时吐珠含萌,与岩石相映成趣,夏日则浓郁聪聪,满目勃然,待了秋时,见天高云远,气候飒爽,可抒英雄之志,冬日苍松不屈,犹展迎客,真是气势磅礴,景象万千。其山体从东至西,横卧蔓延,故有“西岳如立,中岳如卧”之说。山分太室和少室二部,峰峰有典,典典精彩。除去七十二峰之外,山上尚有谷、洞、潭、瀑等各类景致。後人评述嵩山,又有“五最”之古迹说法:禅宗祖庭,首推少林;又有塔林,规模之巨,世所罕见;古塔巍巍,翘楚浮屠,便是北魏嵩岳寺塔;尚有石阙,岁月最为古旧,其年代由名可得,叫做汉三阙;与其同龄者,尚有汉封“将军柏”一株,可谓之树龄最高。陈天识与罗琴欢娱观赏之际,尚不他二人百年之后,此山又建立了一座台坛,乃告城之元代观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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