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策立太子之位,立长立嫡立贤,三者总要占一个。
大皇子、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占得一个“长”。
四皇子是继后所生,占得“嫡”。
八皇子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生母俪妃也最得皇帝宠爱,虽然年纪上下,还未显露才能,但难保皇帝年老昏聩,听信花言巧语,将皇位传给他。
随着皇帝身子不好,三位皇子的明争暗斗愈发激烈。
而明王府乃是北唐的定海神针,谁若能得其相助,那登上皇位的几乎就是十拿九稳。
可是李稷、李彧父子俩全然置身事外,对争夺皇位之事半点也不参与,一心稳固朝堂内外,安民心,办民事。
无论谁做了皇帝,他们都没有意见。
鉴于此种情况,三位皇子虽不甘心,但秉持着“我得不到,你也没有得到的思想”,也就逐渐作罢。
但是自明王重伤的消息传扬开来,有些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第91章 裴不了山间奇遇
黄蓉手指轻轻磕在桌上,忽的一拍手掌,吩咐二人道:“无名,你带人沿世子离开的路径寻找,带的人不要多,要精,且都得是自己人。
记住,世子足智多谋,若是真遇到棘手的麻烦,肯定会留下线索,不要遗漏了。”
“是,徒儿明白。”
“金银,你去明王府找福伯,同他稳定明王府的局势。”
她说着冷笑一声:“观望了这几天,明王都未曾现身,也没有明王的消息,牛鬼蛇神都该冒出来了。”
“如今明王府中,王爷、世子乃至郡主都不在,只留王妃一人,她心思我猜到个七七八八,切记,让福伯联合王府旧人,和明王留下的暗卫,必须拖住王妃。
若是让她和韩尚书、三皇子联系在一起,趁着主子们都不在,做出另立世子的决定,那可就遭了。”
“我明白,师娘放心。”
“好,你们去办吧。”
无名、金银匆匆离开后,黄蓉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面上闪过一抹莞尔,下巴微抬,骄傲无方。
……
裴不了从未来过北方,离了擂鼓山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这一日,一场大雪过后,他登上一座奇峻的山峰。
已是冬天,寒风凛冽,可他一身单薄布衣,未曾感到一丝寒意。
他自言自语道:“都道北方冬天寒冷之极,水泼出去就结冰,现在来看,也没有太冷嘛。”
沿着山道,一路攀登而上,雪后的山上风光别有一番意味,让初次见到的裴不了流连忘返。
很快,他登临山顶,站在山石上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冰雪琉璃世界,让他忍不住高喊两声,声音远远传开,在山中回响不断,震的几蓬雪花簌簌而落。
裴不了心旷神怡,嘴角高高扬起,他只觉自己此刻不只站在了山巅,更是攀登在武道巅峰。
不过很快,他洒脱一笑,心想,自己距离那种境界还很远呢。
寒风刮过,直刺的人脸生疼,俊俏的脸蛋立刻变得通红一片,裴不了跺跺脚,转身就要下山。
冷不防,凄冷的山风送来了一阵模糊不清的话语。
“夫战……”
“夫子,你……”
“……如此……是何道理……”
……
隐隐传开的话语声中透露着不同的情绪,有的淡然,有的满含愤怒,有的声沉不明……
裴不了心中一惊,这荒山野岭,大雪封山的时候,哪里来的声音?
莫不是有什么神精鬼怪,在这里相聚?
这个想法一冒出,裴不了浑身打了个寒颤,转身就往山下跑去。
走了几步路,耳边传来的声音愈发清晰。
“……明王……你这……谋逆!”
“……一鼓……作气……”
听到“明王”二字,裴不了脚步一停,他眉头皱起,竟是同明王有关?
他虽一路游玩,但这几日明王之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略知一二。
裴不了心想,自己同李仲关系匪浅,遇见这事……他斟酌片刻,循着声音来处找过去。
山石层叠,一泓清泉自高处倾泻而下,落到下方小水潭中叮当鸣响,飞溅的水花将周边积雪打出密密麻麻的孔洞,转而化为雪水,泊泊流入水潭。
在这寒冬腊月,深山老林中,竟然有这样一处小瀑布,不为天气影响,依旧流水潺潺,甚为奇怪。
在水潭旁的一块大石上,有三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是中年儒生,头戴方巾,长须及胸,手持一卷竹简,看起来无甚出奇。
在他对面,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人身着青色长袍,面无表情,一人黑衣布装,怒目而视。
裴不了远远看见三人,斟酌着走上前去,听到三人的话。
“……故逐之。”
“徐夫子,您身为前代国子监祭酒,举世闻名的大儒,竟然做出这样的的事,有愧孔夫子!”黑衣青年声喝怒斥。
对面儒生视若无睹,将竹简一合,道:“两位天资聪颖,非是常人,不知对此篇曹刿论战有何见解?”
黑衣青年高声道:“徐夫子!”
儒生摆弄着竹简,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先是无神,而后微凝。
旁侧青衣男子忙道:“夫子手下留情。”
儒生闻言将目光落到他身上,黑衣青年面色陡红,吐出一口鲜血。
青衣男子面色有些难看,“徐夫子,父亲危在旦夕,而你半路将我二人困在此处,究竟是什么意思?!”
儒生把玩着竹简,叹了一口气,“吾于世间略有威名,突发心意,于二位英杰身上论证一番自身所学,但二位却如此……吾甚无奈。”
黑衣青年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我二人看来是没有慧根,既然如此,夫子何不放我二人离去,于两下都有益,如此可好?”
说罢,他起身欲走,但他身子刚站起一半,陡然间仿佛有无形的重力压下,黑衣青年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抵抗,面色憋的通红,但儒生只微微一笑,便将他一点点压回原处。
黑衣青年一屁股坐到原地,嘴角又有血丝渗出,他死死咬着嘴唇,冷嘲道:“都道徐夫子乃当世大儒,精通儒学经典,乃世间最后的君子,如今方知,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四个字,从他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其中满含惊怒,让人心惊。
儒生看了他一眼,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而后将目光移开。
三人好似根本未见到裴不了缓缓走近,自说自话,等裴不了走到近前,三人忽的同时向他看他,把他惊了一下。
裴不了脚步前后挪动,被三人一看,有些忐忑不安,他讪笑一声,“三位安好,在下无意闯入此地,非是有意,请多多见谅。”
青衣男子道:“吾三人在此论道,冬日盛景,恰如其分,你既无意闯入,那便离开吧。”
裴不了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儒生道:“阁下莫不是同他相识?”
裴不了微愣,转而一笑,“我?哈哈哈,这位公子如此容貌,俊美无俦,竟然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若非白日里有影子归处,恐以为是精怪在此了。”
第92章 裴不了的剑
儒生哈哈一笑,“吾等自是常人无异,既在此相见,那便是有缘,观公子形状,当也是博学之人,不若留下,一同舒解己见,岂不快哉。”
青衣男子忙道:“突有生人前来,岂不叨扰,你这便走吧。”
黑衣男子欲言又止。
裴不了看了三人一圈,他见那青衣男子同眉宇间有几分相像,又想到方才的“明王”等话语,心中有了几分想法。
他道:“三位在这雪后奇景之中,谈诗论道,好不快活,在下却无福消受,这便离开了,告辞。”
裴不了抱拳告辞,青衣男子嘴唇微动,儒生就道:“僻静之地相遇,当是有缘,何不共同相会一番,快哉快哉!”
他说着话,伸手相迎,裴不了的欲转身向后,但胳膊一抬,身子其他地方便动也动不了了。
裴不了大吃一惊。
青衣男子疾声道:“徐夫子,你想杀人害命,掩盖消息?!”
徐夫子哈哈大笑,“世子,事到如今,何必说那么多,让他做个糊涂鬼也就是了。”
黑衣青年蹭的拔地而起,抬起一掌拍出,幻化出漫天落花,掌影飘忽其间,上下左右前后无处不在,让人防不胜防。
“落英神剑掌?”
儒生轻哼一声,左手一翻,多出一杆毛笔,当空一戳,那无处不在的掌影犹如泡沫一般瞬间化作泡影,忽的不见。
且那笔锋一往无前,直直的戳向唯一真实的掌影,“噗”的一声,黑衣青年手掌直接被洞穿。
“啊!”
他惨呼一声,另一半身子骤然前倾,屈指弹出。
儒生不闪不避,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那一指弹来,未及他身体三尺,就听当的一声,他指尖血液飞溅,无功而返。
同时儒生高声猛喝:“世子,你我见解未表,何故如此着急离去。”
他这声音在水潭四周波起回荡,让那飞身出数十丈的身影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儒生身周有淡淡白气飘散而出,猛然间化作一只庞然大手,对裴不了一抓而下,而他自己则倏忽起身,脚尖轻点直奔青衣男子而去。
这一抓之威,何其可怖,直将空中带起道道涟漪,泛白且虚无,分明是有了置他于死地之心。
危急关头,裴不了手中长剑蓦然嗡鸣而起,剑光一闪,那硕大的罡气巨手猛然间停滞在半空,一道微风飘过,它缓缓散开成两半,逐渐消弭于无形之中。
儒生身子骤然一停,凝神看去。
裴不了收剑归鞘,满脸惊色,嘴唇挣扎几下,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长剑,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儒生长衫忽的一甩,眼中精光闪动,朗声道:“老夫孤陋寡闻,不知阁下是哪一位游戏人间?”
裴不了怔愣了下,慌忙道:“在下裴不了,见过前辈。”
这人可以随手凝聚罡气巨手,分明是一个武林高手,他自觉自己是后学末进,当然要以礼相持。
即便对方突然兵戎相见,但自己并无理亏之处,泰然处之,又有何俱。
“裴不了……裴……裴……”
徐夫子口中念念有词,好一会缓缓摇头,在他记忆中,似乎从未听说过裴姓的高手。
他一念即过,说道:“想来阁下是隐居高人,我等在此有所冒犯,还请见谅,这便离去了。”
他将裴不了当成隐居在这山中的无名高人,对方能轻描淡写的破去自己一击,足可见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