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说道。
“他们之前已经说好半月之后再来,而此刻,若只是为了对付这四位小辈,想来应该不足以如此大动声势。”
小茹茹被柳千殷带去了马车之上,如此血腥的画面,少儿不宜。
顾长安来到几具尸体面前,发觉他们都是颈部被人用大力捏碎,导致死亡。
“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鳞片,蛇?还是青蛇。”
顾长安从一个尸体上翻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绿色鳞片,拿起来仔细看着。
此时阳光照耀下来,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这……这是青毒老者的蛇!”
“我听说他最近在猎杀隐世门派,没想到竟然找到了如此之深处!”
一位千佛宗的弟子似乎认出了鳞片的来历,不由惊呼出声。
而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一抹惊讶乃至是……恐惧之色!
顾长安这块鳞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是能从对方口中如此确切的说出来历,想来名头应该不小。
“如果真是他的话,或许就解释得通,那家伙似乎与我们这些隐世门派中的某一些结仇了,然后那失火,殃及池鱼,这些小家伙应该就是被殃及的。”
老道士说道。
看样子,连他都听说过那弟子口中所说的青毒老者。
“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名头竟然如此之大?”
按理来说,青阳州内悬镜司应该会对管辖地盘中所有能够造成巨大威胁的强者都有档案记录。
但是顾长安曾经翻遍了所有档案,如今脑海之中的信息内却没有有关于所为青毒老者半点资料。
“他是最近才出现的一位邪宗强者,传说他与所谓的黄泉宗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那只是传闻而已,他的出身应该是修炼毒术的。”
“那个老家伙最为出名的就是他胸口上绣的那一条青蛇,那并非是绣花,是一条真正的青蛇,并且修为已经达到了神通境界,如此灵通的精怪竟然甘心依附于他,这便成了他的招牌,寻常神通境也不敢招惹与他,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位神通高手。”
“但是这老家伙实力强归强,但是口碑却不太好,无论到哪里都会引人唾弃,所以逐渐也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我们隐世门派中的家族。”
“后来就是他的至亲被那些隐世门派给迁怒了,其实他就发誓要将所有的隐世家族,门派逐个击破。”
“这个誓言已经沉寂了数月,都没有半点事情发生,人们本来已经淡忘,没想到如今竟然在我山门旁边应验了……”
顾长安听完,摇摇头。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但是在我悬镜司的地盘上动手杀人,那顾某就只能多管闲事一番了。”
顾长安冷然道。
因为他看见他躺在地上的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甚至最小的也只有八九岁模样。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不早日铲除,恐怕只会在青阳州掀起不必要的风暴。
“那家伙来无影去无踪,也居无定所,若想要找到他,恐怕很难。”
老道士说道,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块罗盘交给顾长安。
“顾大人宅心仁厚,更有一心为百姓请命的责任感,这一份罗盘乃是寻物之宝,你这块鳞片作为引子,只需要那人靠近了阁下方圆十里,便可以指路。”
“我身为一派掌门,不可以随意走动,顾大人如此富有责任感,在下也只好倾囊相助了。”
老道士这话说的颇为感人,若不是他身边的徒子徒孙拆穿他,恐怕连顾长安都信了他是一个好人。
“师父,为什么我听说你还有一个罗盘可以找到千里之外的人呢?”
听到了这话,老道恨不得跳起来给自己身后那徒弟一巴掌。
但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只好忍住了,笑着说道,“都是老祖宗的宝贝,如果没有老祖宗首肯的话不能够送出去的位置,能送出去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其他的都是宗门产业,也不是为师一人能够决定的。”
顾长安收好罗盘,拱拱手表示感谢。
其实这罗盘他也看不上眼,因为光是柳千殷的那一块罗盘都不知比这好了多少倍。
并且还只能察觉方圆十里之内,方圆十里之内,他自己光用神识都可以覆盖到,还用得着用一块破罗盘去寻找方位?
老道士此举摆明的是想要得名头,不失利。
尴尬至极的老道士,老早的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下去休息一番,带走了千佛宗众弟子。
顾长安与任长生对视一眼,也是令众人驾驭着马车离开了此地。
方才对方竟然先行一步,就表明了是不欢迎自己等人去宗门之中入住,那就只好下山去寻找客栈借宿一宿。
“怎么样?你真的想要找出那个凶手?这样下去耽搁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怕我支撑不到多久。”
任长生道。
“那我们就一边走着江湖一边寻找那人,反正那人也无定所的,说不定在路上也有机会碰到他,大不了等走完之后再回来抓。那小丫头的尸体……我看不过去。”
顾长安道。
任长生点点头之后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也没有再劝说。
既然顾长安想要履行他自己的职责,那他也没有道理去阻止对方。
“如果找到了之后,先不要急着送回悬镜司,衙门里面不准死人,但是外面可不一定,说不定犯人在路上得个风寒就死了。”
任长生道。
顾长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都是堂堂神通境界的高手了,怎么会因为偶感风寒而身亡?
这一切不言而喻。
“下山吧,咱们一路边走边找,若是实在找不到的话,等回来之后我让整个青阳州帮你找!”
任长生说起此话霸道非常。
这青阳州的霸王,舍他其谁?
……
……
第390章 宫中事
这距离京城千百里之外的灭门惨案,自然惊动不了酣睡在这座城中的黎明百姓。
皇宫之中却有人彻夜不眠,书房内的灯火整夜整夜的亮着,没有过一刻歇息。
御书房房,那老太监在旁边打盹等候儿,皇帝在那连夜批改奏折。
这一套早已习惯的流程却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这御书房中的山猫不见了。
“宁然,朕有多久都没叫过你这个名字了?你怎么会想到把那些事情告诉一只猫啊,还助他离开这里?”
皇帝一边批改奏折,一边像是聊闲天一样,随意的开口问道。
老太监微微真的睁眼,转头看向了皇帝,低着头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小子帮了我了却心愿,老奴自然不能当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是好一个痴情种,那朕是不是就算把你们给破坏了?还是说让她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会继续喜欢你爱着你?!”
皇帝忍不住怒火,将手中的奏折往地上一摔,站起来咆哮道。
他没有想到过去的那些陈年往事,对方能够再次提起,并且还会告诉另一个人,虽然那并不算人,但是这个理由依旧抑制不住他心中的怒火。
“皇上若要怪的话就全怪老奴吧,只是不要为难其他人便好。”
老太监闭上眼睛,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皇帝突然间被气笑了,坐了下去。
“朕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凡人而已,又怎么能伤害到你?你可是堂堂长生的高手!朕要把你供起来,应该把你举到天上捧起来!”
讥讽的话,对面前的老太监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他只是继续闭上眼睛,垂手听着,不发一言,也不动一下。
像一块木头,在风中任由微风拂来,本身却丝毫不动。
“宁然啊宁然,朕应该把你送去她的宫中,让她好好看看你的样子,让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等了数十年的人,到头来却变成了一个无根之人!”
皇帝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扎心了面前的老太监猛然间睁开眼睛,那浑浊的双眼里面流露的是一丝悲哀的神色,没有半点愤怒。
“陛下,那你可还记得你面前这位太监曾经是如何意气风发?被众多门派哄抢?”
“您可还记得,当初若不是为了争夺这个皇位,我怎么会变成这无根之人,寿元又怎会流逝如此之多,变成这幅垂垂老矣的模样?”
太监就接二连三的两句问话,彻底将面前的皇帝也问蒙了。
后者心底清晰的知道,对方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也或许是因为这一份愧疚,才让他内心的那回忆变成了恼怒。
“老奴如今不敢奢求太多,只求皇上能够记得曾经的我,记得曾经有一位忠心耿耿的侍卫愿意为了您身残,苟活……”
说到动情之处,老太监布满沟壑的脸庞流下了一滴泪水,这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人世间的苦难就是如此悲哀,就像这一滴泪水砸落在地上,也无人会关注,无人会在意,更不会发出半点响声。
皇帝像是突然之间疲倦了许多,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说了一声,“你先退去吧,让朕歇会儿,朕有些乏了。”
老太监低着头,应了一声之后就出去了。
这皇宫之中的月亮与外界的月亮一般圆,并没有更加明亮,这是老太监在许多年前就发现了的秘密。
可是皇宫之外的那些人,并不知道,他们以为皇宫内宫殿里全部都是月亮,满天都是星星。
他们眼中宛若天威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在油灯下苦熬着的苦命人,他的眼眶也会发红,他的心也会疲惫,他的寿元也会缩减。
这世间所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如冷宫之中那个自己永远都触摸不到的金丝雀。
如宫内这些普通的砖瓦泥墙,在那些黎民百姓的眼中,都是藏金藏银的好地方。
无知带来的是对美好的憧憬向往,也是对自身人生的希望。
他们发现自己曾经以为最好的人却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甚至要比自己过的还要惨,还要疲惫,也许他们的人生信仰就会崩塌,也许这一生也就如此。
老太监也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当上长生境界的高手,当他真正的踩在这一层楼上,看到的风景却不如他想象之中那般美好。
他不知道其他长生高手如何,只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凄惨的苦命人。
夜色宁静,路边的小石子里有几只小蟋蟀在石缝里面不断的鸣叫,宫墙之下,有许多野草在茂密的生长。
这些生灵都与外界的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永远都见不到喧嚣的闹市,永远也见不到勾栏中的女子粉彩,见不到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吆五喝六,也见不到心爱的女子在岁月中独老……
这个世界怎么了?
美好不再美好,连当初心心念念的人都成了自己如今最害怕的人。
老太监莫名的有些感伤,还没有从那悲愤的情绪之中缓和过来,他的演眼中依旧含着泪水,但是却无法再流淌下去。
因为他脸上布满的沟壑,成为了阻碍。
这人间是美好的,可他不愿意再来走一走,若是有来生的话,他倒是更愿意做那石缝里面的蟋蟀,更愿意做那闹市之中的野草。
享受着阳光明媚的春天,享受着来来往往人群的喧闹,不用在这寂静的宫中独自落寞,感受岁月的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