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她遇到了赵言。
虽然没有实际地开导她，但在李莫愁给心灵铸造一层盔甲后，他却不断地刺激她，影响她，终于没让她走上极端。
接下来只要慢慢地打开她的心扉，江湖上也就能少一个魔头了。
明明是陆展元欺骗无知少女，怎么能给江湖惹麻烦呢！
赵言点点下巴，感觉自己拯救了一个迷途女子，实在太伟大了。
在他沾沾自喜之时，本就缓行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竖起耳朵听了下外面的声音，如今应该还在天街之上，谁这么没眼力见敢拦齐王府的马车？
“有个老头在前面。”
这是李莫愁第一次主动说话。
赵言抬了抬眉毛，心情愈发好了些。
“问问是干什么的？”
他并不在意有人拦车，也未从拦车人身上感受到丝毫杀气。
“老朽能否上车一谈？”
还不等李莫愁发问，拦在车前的瘸腿老头倒是先开口了。
若是城门卫在此，定然能认出这老头便是刚才挡住齐王车驾之人。
李莫愁虽也见过，但她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此事放在心上。
赵言有些疑惑，在这天街行走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主动的老头。
一时起了好奇之心，他轻敲两下桌板，高声道：
“上来吧。”
……
马车重新缓缓动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车上多了一个瘸腿的邋遢老头。
满头灰白的乱发，脸上老人斑不少，身上的衣物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百家补丁。
宋国虽富，但百姓之中过得苦的也不少。
赵言见怪不怪，盯着老头看了两眼，轻淡笑道：
“外表虽然难堪，但是老头，你有一股气质。”
他用气机查验过，眼前这老人身上完全没有一丝功力，身体素质也非常堪忧，就是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乞丐而已。
但总觉得对方似乎没这么简单。
废话，普通的老头敢拦齐王府的马车？
果然，听完赵言所说，老人哈哈一笑，眼神之中竟然泛起精光：
“王爷倒是说说，老朽身上有什么气质？”
“有种脑干缺失的优雅，不确定，我再看看。”
神游于天地
“哈哈，王爷真是幽默，世人只道大宋齐王才高八斗，武功高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老人似乎很满意赵言的回答，一脸笑意。
但赵言却有些不耐烦了。
好好地本来可以回家搂他的语嫣妹妹，凭啥要跟这脏老头说这许多。
“说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若是吃不上饭了，去水云间有免费的素饭，本王出门可从来不带银子。”
水云间一直都有为苦难人准备的素饭，但这项服务在开封府少有用到的时候。
能住到开封的人非富即贵，少有真正困难的人。
尤其是在天街之上，若不是真正走投无路，谁又能拉下这个脸。
“老朽来见王爷，只想问一个问题。”
“说吧。”
赵言也未往心里去，只想赶紧打发了这老头。
但老人问的问题，却让他有些意外。
“不知王爷如何看待朝廷与江湖？”
“什么意思？”
他眉尖轻挑，重新审视着这个不起眼的老人。
“各国之中，唐国借不良人打压江湖，明国两厂一卫对各门各派的压迫导致双方积怨颇深，秦汉清三国，武林人士或游侠儿早就成了世家或朝廷的鹰犬。”
“只有大宋，却任由江湖各派自由壮大或覆灭，几乎不设限制，这又是为何？”
老人一席话娓娓道来，将各方对武林的态度简明扼要地陈述清楚。
他眼中的睿智，终于让赵言想到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气质。
“高人”
虽然很难将高人和这么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但他敢确定，此老头非彼老头。
“你是谁？”
赵言声音变得醇厚沉稳，代表着他认真起来了。
“王爷不先回答老朽的问题吗？”
“……”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之中，但车外天街的喧闹却并未消失。
听着外面的各种吆喝声，赵言忽有所感。
“每个时代有其运行的独特规律，我对江湖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恶感。”
“事物存在自有其合理性和必然性，大宋朝政若是清明，自然有把控江湖，不让其胡作非为的能力。”
“但若大宋将亡，江湖也难以独善其身，二者其实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这条天街存在已有百年，老头，你觉得天街若是没了，这些商户行人还在不在呢？”
赵言说完这段话，右手又习惯性地开始敲打桌面。
咄…
咄…
“哈哈，王爷果然如世人所说一般有才，见识独特。”
“得王爷这番回答，老朽知足了。”
老人展颜大笑道。
随后便起身走出了车厢，跳下了仍在缓行的马车。
动作之快，哪里像个瘸腿老头。
赵言被他这番无厘头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连忙打开车厢的窗帘朝外看去。
只见那老人站在路边，原本精光四溢的双眼此刻却是无比浑浊，正茫然地张望着脑袋，搞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只一眼，赵言就确定现在的老头绝不是刚才侃侃而谈的老者。
搞什么…
他顿时有种大白天见鬼的感觉。
“王爷若得空，不妨往武当一行。”
正当他满脸不爽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那老人的声音。
声音忽远忽近，直达灵魂深处。
武当！
赵言终于知道来人是谁了。
除了那独占大明江湖七成气运之人…
还能有谁！
……
这就是陆地神仙吗？
赵言虽已至天象境，但仍只是初入，对沟通天地之力的技巧还不算娴熟。
更别说像刚才张三丰那样神游天地。
想到这神奇的一幕，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车厢外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轮滚动声。
这是已经出城，到了官道之上。
“刚才那个老头……”
李莫愁问得有些迟疑，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
极度地好奇，却又羞于开口。
最后还是被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是武当山那位。”
赵言会心一笑，直接解释道。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大致能脑补出她惊讶的样子。
可与他想象之中不同，李莫愁才出古墓没多久，对各国江湖人物完全就没有任何概念。
听到了武当山也不是太明白这是哪里的山…
所以她非但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是迷惑地问道：
“武当山？和我们古墓派比起来，哪个更厉害？”
“呃…”
听到这问题，赵言转瞬就想明白了问题所在，暗嘲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如今的李莫愁还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情。
当下又再次解释道：“人数上来说，你们古墓派只有四人，但人家武当门徒可是有数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