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白衣、黑发……不，这种打扮的人太多了。
那是什么地方熟悉？
百晓生思索着，忽然注意到了林然目中由始至终从未变过的淡然，猛地心脏一抽。
该不会……该不会是那一位吧？？？
就这样，林然的模样渐渐与百晓生脑海中那个背影重合到了一起。
百晓生脚下一软，差点没吓尿了。
是的，他的确是假的百晓生。
真实身份只是一个穷苦到不得不上山砍柴的中年落魄书生。
那一日因为追赶一头小鹿，误打误撞看见了一个踏空而去的背影，随后又在不远处发现了百晓生的隐居之地。
等他到达的时候，真的百晓生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存放了各种财物、兵器、秘籍的庄园。
凶手是谁，自然不用多想。
百晓生低下头去，回想着刚刚从林然眼中看到的那股淡然。
“老神仙。”
突然，林然开口喊了一句。
百晓生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子不必这么客气……”
“不知英雄录上，可有龙啸云的名字？”
林然看着百晓生，似笑非笑的问道。
“呃……”
百晓生一愣，片刻后才明白过来林然的用意，登时心神一松，笑道：“恕老夫直言，英雄录只有一品境界才可入，这位…太弱了。”
太弱了……
话虽然刺耳，但龙啸云知道这是事实，反驳不了。
“那若是他到了一品境，能否入得？”
林然又问道。
“恐怕不能。”
百晓生摇了摇头，道：“恕老夫再直言，英雄录虽不问出处，但多少还是计较品性的。”
“龙啸云此人，老夫早就知道，其表面光明磊落堂皇大气，实际上却是好吃懒做，贪图享乐却又不思进取。”
“这种人，恐怕是到不了一品境的，就算侥天之幸到了，也难登大雅之堂。”
此话一出，龙啸云顿时脸色煞白，可对方是德高望重的百晓生，这让他明白反驳也没有任何作用。
百晓生这话一出，基本上就代表着他根本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林然则是有些讶异，看向百晓生的眼中带上了一丝赞赏。
这丝赞赏被百晓生敏锐的捕捉，顿时心中一喜。
原来，真的百晓生隐居地里，虽然有很多武学秘籍，其中不少在曾在江湖上都是大名鼎鼎。
可书生已到中年，再开始习武太晚了不说，他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反而那些旁门左道之法，书生研究起来分外的喜欢，其中就包括了江湖骗术，而察言观色，更是骗术里的基本功。
所以他才能轻易的猜中林然的心思，配合得毫无破绽。
“好，好，好！”
龙啸云看向林然的目光里满是怨毒，连道三声好便扭头离去。
“我让你走了吗？”
林然淡淡问道。
龙啸云足下一顿，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林然：“你想怎么样？”
“今日我给老神仙一个薄面，自挖双眼可活。”林然敲了两下桌面。
“你！”
龙啸云气急，不甘道：“阁下未免也太过了，我虽有错在先，也不过是背后说了你几句，你便要我自挖双目？未免太不把在场的各方豪杰不当回事了吧？”
可惜，有了百晓生的点评，满堂宾客毫无所动，看傻子一般看着龙啸云。
“废话真多！”
盛崖余双目冷光一闪，紧接着众人就听到一声利刃入体的声音。
再看龙啸云，已是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捂着心口。
那里有一柄小巧的飞镖，从后背硬生生的刺入龙啸云心脏，再从前胸冒出一截尖尖出来。
全场为之一寂。
随着龙啸云倒地，堂内才渐渐多了些议论的声音，更是有两个会来事的江湖人，将龙啸云的尸体抬了下去。
“林公子，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刚刚杀了人的盛崖余并没有任何情绪，反倒对林然吐了吐舌头。
“不会。”
林然摇了摇头，又看向李寻欢。
实际上，对于龙啸云，林然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哪怕没有这回事也会想杀了他。
挟恩图报霸占别人的未婚妻就不说了，十几年来吃喝用度全是别人留下的嫁妆，相当于一直在吃软饭，最后甚至用这软饭来恩将仇报，十足十的败类。
可若是对比起来，李寻欢比龙啸云更让林然觉得恶心。
没主见，没担当，还自以为受伤，自怨自艾十几年，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真正受伤的是谁？明明是被当做货物，用来偿还救命恩情的林诗音好吧。
虽然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几人的命运，但这并不代表李寻欢就不可恨了。
比如刚刚，龙啸云几乎就要说动他了。
“李探花？小李飞刀？”
林然嘲讽一笑，“沽名钓誉，毫无担当的懦夫罢了。”
“林公子……”
林诗音有些焦急，在她心底，对李寻欢这个表哥还是很尊敬的。
“你安静看着，别说话。”
林然瞪了她一眼，林诗音登时不敢再言。
“在下可是何处得罪了林公子？”
李寻欢一腔悲愤。
抢表妹就罢了。
被众美争抢就罢了。
这些我都忍了，可你现在说我是懦夫，说我是沽名钓誉，这我就不能忍了。
“不是吗？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不许迟疑，立马回答。”
林然突然说道。
“但问无妨，李某清者自清，自认绝非林公子口中的懦弱贪名之辈。”
李寻欢一脸问心无愧的样子。
“第一个问题，你是否钟情于诗音？”
“当然，我与表妹青梅竹马，早在儿时我便发过誓，这辈子非表妹不娶，也绝不会喜欢上第二人。”
“好，第二个问题，若是你被人围攻，将死之际却被救下，你会怎么做？”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李某愿与恩人结为兄弟，必要之时，可以命还之！”
“第三个问题，若你的救命恩人也喜欢上了诗音，并且告诉你若不能跟诗音在一起，那他还不如死了，你又该怎么做？”
“我……”
李寻欢突然愣住了，脸色肉眼可见的一点一点变白，嗫喏半晌也没能答得上来。
林然失望的摇了摇头。
果然，这个世界的李寻欢并没有什么长进。
“表哥……你……”
林诗音神色复杂，李寻欢犹豫纠结的模样，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对不起……”
李寻欢脸色灰败，不敢看林诗音的眼睛，涩声道：“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荒谬！”
邀月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你报救命之恩，干诗音妹子什么事？你把诗音当做什么了？你想要就要，想让就让？”
“对啊，身为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盛崖余揽住了诗音的肩膀，唾弃道：“还好诗音不喜欢你，否则就是瞎了眼了。”
“啧啧啧……”
上官婉儿咂声摇头，她突然觉得，以往看不太起的江湖，要比朝堂有意思的多了。
“我……我能怎么办……”
面对众女质问，李寻欢垂头丧气，生平终于头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林诗音。
“这就是读书读傻了。”
林然有些惋惜，叹道：“你受仁义礼智信束缚得太深，没了自己的底线，已经不算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了。”
“这种事情怎么办？”
林然转头问邀月，“若是你，你怎么办？”
“自然是杀了。”
邀月的回答在林然意料之内，这也是他在众女中比较欣赏邀月的原因，不迂腐，该杀就杀，该爱就爱，该恨就恨。
“盛姑娘你呢？”林然看向盛崖余。
“挟恩图报不过分，但指定就很过分了，这种事情哪由得别人，当然是我想怎么报恩就怎么报恩了，我的话会给对方一些钱财。”
盛崖余在六扇门当过差，虽然不那么迂腐，但底线也比较高。
“我我我，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