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吗？”
独孤宁珂的语气更加严厉。
“你手上戴着的戒指，是我送她的十八岁礼物。”
宇文拓神色有些怔怔。
独孤宁珂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带了面具，变了声线，却还是被宇文拓认出。
自己救人心切，一时间居然忘了将戒指摘下。
“不走信不信我杀了你！”
独孤宁珂心中焦急，一把掐住了宇文拓的脖子。
“杀了我，我就相信她不是你。”
宇文拓的眼神一时有些黯淡。
“你……”
独孤宁珂一滞。
杀了宇文拓？
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宇文拓直视着独孤宁珂的双目，慢慢抬手，取下了那张黑色的面具。
当面具下的容颜出现在宇文拓眼中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先回人间再说！”
独孤宁珂面色一变，感应到追击而来的魔族大军，拉着宇文拓一步跨出。
再睁眼，已是一片翠绿草原。
独孤宁珂也换回了人族的形象和打扮，可宇文拓却背过身去，不愿看她。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独孤宁珂心中一动，道：“你等我，我去将夫人救出来！”
魔君说过，可以让她带走单羽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魔君会突然宽宏大量起来，但为今之计，或许只有单羽舞脱困，才能让宇文拓稍稍原谅她一些。
可独孤宁珂并不知道，她前脚刚离开，宇文拓便猛地喷出一口心血，彻底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只听到了一个声音喊他剑痴大哥。
独孤宁珂的动作很快，来往魔界与人间，带回单羽舞只花了半天的时间。
而魔君的确也像他说的那样，根本毫不阻拦，甚至就站在旁边，亲手解开了单羽舞的牢笼。
等到独孤宁珂回到人间，宇文拓依旧站在那里，像是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母后！”
宇文拓接过单羽舞，却发现她处在深深的昏迷之中无法醒来。
“穿梭两界并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夫人她……大概还要昏迷一段时间。”
独孤宁珂解释道。
宇文拓一言不发，将单羽舞送回山庄妥善安置。
独孤宁珂一直等在屋外，见到宇文拓出来，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就这么结束了吗？”
从暴露魔族身份开始到现在，独孤宁珂一直在奢望着与宇文拓之间有回转的余地。
虽然她知道，这很难，很难。
但就让她这么离开，她实在不甘心。
宇文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叹了口气，道：“陪我喝一杯吧。”
“嗯。”独孤宁珂脸上露出惊喜，重重的点了点头。
二人便取了酒，像多年老友一般，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对饮。
“你说，我们不结束，又能怎么样呢？”
宇文拓一大坛酒下肚，才终于开始正视这个话题。
“看来，宇文将军看不上我这个魔族。”
独孤宁珂自嘲的笑了笑，只觉得胸口钻心般的疼，猛灌了口酒想要强行压住。
“这与人族魔族无关。”
终于，宇文拓低沉的语气充满了痛苦，“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一个长达十八年的梦。”
“梦里有一个叫女子对我很好，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会站在我的身边。”
“而现在，是这个梦要醒了吗？”
“这一切都是假的，杨素也好，你也好，甚至从我国破家亡开始，其实都只是魔界利用我的手段，对吗？”
独孤宁珂频频仰头喝酒，根本不敢去看宇文拓的目光。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事实。
“哈哈哈哈！！”
宇文拓惨然大笑，从独孤宁珂的沉默里，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很恨我，对吗？”
独孤宁珂慢慢的摇头，嘴里不知是酒还是泪，苦涩非常，“我也很恨我自己。”
“恨？是啊，我应该要恨你的，我必须要恨你的。”
宇文拓又哭又笑，“我反复的问自己，这十八年来，你一直在骗我，我应该有一万个理由来恨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还想着你？”
“呵呵呵呵，比起恨你，是不是我更应该恨我自己？”
独孤宁珂的视线早就已经模糊，她看不见宇文拓的轮廓，但她知道，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此刻正经历着这辈子最深切的痛苦。
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
或者说。
她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去安慰了。
第93章 那你是第二次为我放下剑
“是的，我骗了你，我罪无可恕。”
独孤宁珂抱起一个酒坛，猛灌几大口，“不管你信不信，假的里面，也有真的。”
“我是魔，我残忍，我善妒，我杀人不眨眼。”
“可我……并不是行尸走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那是一个压抑的阴天。
一个少年正在院中练剑，一遍一遍，又一遍。
少女不知从哪跑出来，上来就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闻不问，继续练剑。
“哎，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啊。”
少女直接走到了近前，不依不挠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剑势刚好到了转折之处，冷冷的说了一句：“滚开！”
说完，剑式再起，而少年并没有想到，少女不仅不退，反而又走近了几步。
一个简单的摆臂，瞬间将少女扫飞出去重重倒地。
“啊！！”
少女痛呼一声，旋即掌心传来剧痛，鲜红的血液，让她瞬间哭出声来。
少年心中闪过无奈，放下手中的轩辕剑，开始替少女包扎起来。
宇文拓突然说了一句：“那是我第一次为你放下剑。”
“是啊，可我当时并不懂。”
独孤宁珂追忆着往事，笑得很纯粹，“你大概也没料到，我会这么执着吧，每天都会去看你练剑。”
“你那是犟。”
宇文拓喝了口酒，也笑了起来，“我记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搭理你的。”
“那可是老长一段时间了。”独孤宁珂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
少年和少女初次相遇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每天，少年都会在院中练剑，无论寒暑，无论风雨。
而少女每天都会静静的看着，不管白天黑夜。
两人就这么在无言之中慢慢张大。
少年变得英姿勃发，少女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一个寒冷的冬夜，少年一如既往的练着剑，纵然渐渐的飘下了鹅毛大雪，一样未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直到他看见廊下，那个双臂环抱，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身影。
他放下剑走了过去，将少女拥入怀中。
“那是你为我第二次放下剑。”
独孤宁珂笑的很甜，“从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心中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可惜，这个梦该醒了。”
在独孤宁珂的注视下，宇文拓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根本没有发现，于小雪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手上拖着一方棋盘。
宇文拓微微点了点头。
璀璨的光芒从棋盘上爆发，瞬间笼罩住了独孤宁珂。
独孤宁珂猝不及防被制住，神色从茫然慢慢变得绝望，惨然笑道：“你要杀我？”
“人魔两分，我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宇文拓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
“好，我不怪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独孤宁珂慢慢闭上眼睛，彻底放弃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