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理寺，锦衣卫……”
听完三人的讲述，朱祁钰自然之震怒无比，一件这么大的案子都能被遮盖下来，这背后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一个刑部，肯定是没有办法遮盖下来的，两人推测的刑部，大理寺，锦衣卫都参与其中很合理。
身为皇帝，最忌惮朝臣结党营私，而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朱祁钰的底线。
“就算查到底也给朕查下去，不要怕得罪谁！朕在背后给你们撑腰，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把南州血案遮下-去。”
“多谢陛下。”
狄仁杰和包拯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虽然真相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但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背后的巨大漩涡，没有朱祁钰明确表明态度，他们-还真有些惶然。
两人俱是廉洁公正、立朝刚毅、不附权贵之人，惶然不是对南州血案背后势力的惧怕，而是怕凭自己的能量查不出背后真相，让那两百多冤魂无处伸冤。
“来人，宣曹正淳来见朕！”
等候不久，曹正淳急忙赶来，看到朱祁钰面无表情的脸，乾清宫中的空气仿佛凝结，沉重的压在他心头，心中惶恐不已。
“曹正淳，五年之前，马顺因为攀上你被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其后锦衣卫几乎沦为东厂下属机构，而在五年前，南州发生一桩血案，你可知道。”
曹正淳一脸茫然：“陛下，马顺虽然拜臣为干爹，臣可以通过马顺指挥锦衣卫，但锦衣卫到底还是天子亲军，太上……戾宗假如交给锦衣卫一件重要的事情，臣也未必知晓，毕竟他只是臣义子，连臣的心腹都算不上。”
反正曹正淳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朱祁钰的了，因此堂而皇之的将干爹之类的关系讲了出来。
朱祁钰微微点头：“青龙。”
“臣在。”
“你即可回锦衣卫调集案卷，若是五年前锦衣卫曾经去过南州调查此案，必然会留下案卷。立即拿下马顺。”
“包拯，狄仁杰。”
“臣在。”
“你们回刑部，大理寺也调出相关案卷。”
“臣的明白。”
过了大约一刻钟，俞士悦，金濂到了。
现在俞士悦是刑部尚书，但在五年前却是大理寺卿。
而金濂现在是户部尚书，五年前是刑部尚书。
“狄仁杰，你说。”
“是，陛下。”
狄仁杰侧过身子，面对两人开口道：“士子中毒案两位大人已经知晓，下官顺藤摸瓜，摸到了蓬莱商会，并在在两个时辰前抓了蓬莱商会掌事张忠，也就是英国公张辅的嫡子。”
“张忠交代了一件发生在五年前南州的血案，中毒八百余人，死亡两百余人，如此大案，两位大人当年一位是刑部尚书，一位是大理寺卿，应当知晓。”
金濂开口道：“回禀陛下，南州丹药中毒一案，是刑部记录在案的一件悬案，到目前也没定性，是否为丹药中毒都存疑，也有可能是贼匪屠杀，而那群贼匪也已经被剿灭，可贼首被抓了之后在北镇抚司审讯一番，也没有认罪，因此这件大案成为一桩悬案。”
“为了避免百姓惶恐，这件事被严密遮掩下来，只是臣担任刑部尚书期间，未曾放弃过追查这件案子，此案后来也报以大理寺审核，在大理寺定然有卷宗记载。”
狄仁杰脸色微变，没想到南州丹药中毒血案在金濂嘴里居然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丹药中毒和贼匪屠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质。
不过仅凭张忠一面之词，确实不足为信。
可是张忠也没必要编造，想来想去，编造这件案子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图什么？卷入一个更大的案子中？
一旁的包拯也紧缩眉头，一时间也分不清金濂说的是真话，还是隐瞒了某些事实。
朱祁钰凝视着金濂的脸，道：“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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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濂道：“陛下，臣猜测这是张忠是胡乱编造一件案子，目的是在拖延时间，臣进宫的时候看见诸多勋贵也进宫了，想来是给张忠求情的，其心叵测，更是欺君，当诛！”
包拯和狄仁杰又糊涂了，看金濂这语气，似乎和张忠没什么关系，好像也没必要替张忠隐瞒什么。
莫非真的是张忠编造丹药中毒？
“不管此案真相如何，朕都希望水落石出哦，金濂，俞士悦，你们二人五年前亲手经历了这件案子，协助包拯和狄仁杰去刑部和大理寺将这两件案子的案卷调出来。”
0 ... .......
金濂，俞士悦眼角一挑，都感到有些惊讶，他们身为一部尚书，居然沦落到协助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办案的地步，明显感觉到了朱祁钰对这件案子的重视。
一伙人一齐离开，到了乾清宫之外，心中一惊，这外面聚集了京城中的八成勋贵，还有两个内阁阁老。
内阁最初只是皇帝咨政机构，只具有顾问身份，皇帝为最终决定的权力，而大学士很少有参决的机会，到明仁宗、明宣宗时期，地位日益受尊崇，权力逐渐增大，内阁辅臣的人数为一人至七人不等，辅臣奉使出外办事，多自称阁部。
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宰相，丞相那般权势。
历仕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的杨士奇、杨荣、杨溥被人并称“三杨”。
三杨均为建文、永乐年间入仕，并先后进入内阁主政，主要主政则在仁宗、宣宗两朝，“三杨内阁”一时传为美谈，人称西杨有相才，东杨有相业，南杨有相度。
到了朱祁镇时期，皇帝年幼，三杨辅政，内阁的权势更进一步，拥有了宰相，丞相的权力。
也是从朱祁镇开始，内阁首辅成为事实上的宰相。
而其他阁老，至少也是副相，位高权重，在朝话语权超过六部尚书乃.
第80章 罗生门？
狄仁杰和包拯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这是由张忠引起的，张忠虽然因为残疾无法承爵，但终究是张辅嫡子，被抓的第一时间英国公府就行动起来。
英国公府不愧是勋贵代表，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召集了大半的勋贵，连陈循、苗衷这两个阁老都来了。
乾清宫中，有内侍来报：“陛下，陈循，苗衷两个阁老，英国公府张輗，张軏和十数名勋贵联名求见陛下。”
“放肆！这么多人求见陛下，这是要干什么？是来逼宫吗？”一旁研墨的武瞾冷声道，能做到一代女帝，虽然年纪轻轻，已然是智慧通灵，瞬息间就明白了这些人来的目的。
“想跪就让他们跪着吧，想跪多久跪多久“零三七”。”
朱祁钰淡淡道，这些人越是行逼宫之事，就越是说明这件事的猫腻之大，换做朱祁镇，死了两百人在他心里算什么，群臣一逼宫，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而在朱祁钰心中，这更加坚定了查清这件事的决心。
…………
此刻已经是清晨，一夜没睡的包拯依然是精神奕奕。
回到刑部，金濂协助包拯翻找案卷，密密麻麻一摞摞一人高的案卷，想要找到五年前的案子却是不太容易。
换做包拯，恐怕翻个几天都未必能找到。
好在金濂是曾经是刑部尚书，又亲手办过此案，不到一个时辰就翻出了案卷。
出乎包拯意料，那么大一件案子，居然只有薄薄的一页纸。
“金大人，这就是南州案子的案卷？”
金濂点点头：“对，这就是南州案子的案卷，我记得没错。”
包拯深吸一口气拿过案子，他庆幸这件案子才过了五年，还留着案卷，再过几年，恐怕连案卷都会消失。
这种时代，随着时间的流转，案卷慢慢遗失就很正常了。
翻开案卷，上面只是记载了数百字：
南州明学县。
上柳村，前柳村，下柳村。
三个村子总共一千零八十人。
捕快感到的时候，村里尸横遍野，二百多人被杀害，有些人头颅被砍下来。
更有婴儿小孩被刺穿，有妇女被奸杀，村里的房屋大半都被烧毁，财物也都被抢走，和匪徒劫掠的场景很是想象。
根据村民的口供，有土匪冲进村子里，见人就杀，大肆劫掠，越是有人抵抗，他们就杀的越狠。
后来刑部官员赶到之后，根据衙门捕快查到的线索，推断是附近的贼匪劫掠。
可是又有明学县的一个大医馆大夫坚持是有人在水中下毒。
这大医馆是一个大善人开的，几年间中口碑很好，附近的穷人没钱治病都会去医馆治病。
那些大夫坚称他们为村民们治病，有人借机在水中下毒，毒死两百余人，其他中了毒的人也是神志模糊，以至于认为是土匪进村屠杀。
经过刑部官员的进一步追查，百姓中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丹药毒害，一种是土匪劫掠。
此案发生之后，南州对明学县方圆百里的匪贼进行了围剿，可是最终没有谁承认参与了那场屠杀。
包拯连续将案卷看了十几遍，只感觉线索搅成了一团麻，越来越复杂。
从案卷上的记载来看，金濂说的也没错，似乎真的有可能是是匪贼的屠杀。
可是也有人坚称是丹药中毒。
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是怎么发生在一件事上的？
如果包拯看过《罗生门》这部电影，便知晓这像极了罗生门。
事件当事人各执一词，分别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进行表述证明或编织谎言，最终使得事实真相扑朔迷离，难以水落石出。
“金大人，为什么这么大的案子只有这么一点点案卷描述？有些不符合常理吧。”
“您在陛下面前说过在任期间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这件案子，可是据下官所知，今年您才卸去刑部尚书之职担任户部尚书，若您五年间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案卷不可能只有一页.. ......”
包拯收起案卷，语气越发质疑：“大人应该知道欺君是何等之罪！”
“放肆！”
金濂豁然起身，怒发冲冠：“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来质疑我！”
包拯退后两步，直视着金濂，眼神坚定：“这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说过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案子，请大人明确告知。”
金濂微微吐了口气，微眯双眼：“我确实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件案子，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也许能从案卷中看到什么线索，可是五年以来未曾查到什么线索，你满意了吧。”
“这也许对于大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包拯道。
“你什么意思。”金濂冷声盯着他。
包拯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没有线索，对大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对了，请容还有一言，陛下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隐瞒的越深，陛下怒火就越盛。这样一件大案，居然只有一页案卷，不是下官多心，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件案子被隐藏了许多东西。”
“下官坚信一个信念，只要做过，就不可不留痕迹。”
说罢，包2.1拯微微作揖，转身离去。
金濂重重坐下，眼眸幽幽盯着包拯离去的身影，衣袍下的双手握紧，青筋暴露。
…………
中午，青龙，包拯，狄仁杰三人在北镇抚司狱中碰头。
青龙开口道：“我调出了锦衣卫案卷，当年锦衣卫确实出动了，配合南州卫所军剿灭匪贼，几个匪贼头子被抓紧了北镇抚司，严密拷打，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和此案无关，目前来看，锦衣卫没有参与其中。”
狄仁杰沉声道：“大理寺的案卷资料很少很少。”
包拯点点头：“刑部也一样，记载的资料和金濂说的差不多。但是我越发确定刑部和大理寺，参与了其中，隐藏这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