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碰到这种事,都得自认倒霉。
但绿衣姑娘的胸口还插着刀,尸体受损,必须先交给县衙,等将尸体缝好后,那妇人才能领回去安葬。
阳九和李芙蓉连同绿衣姑娘的尸体,都被虬髯捕快带到县衙。
此事该如何决断,还得县令大人说了算。
县令姓张,是个半百的小老头,这官也是当年花钱买的。
后来狄居易推行新政,首先做的就是整顿吏治。
吏部的人来到这边时,还是云家帮忙打点,才得以保住了张县令的官。
由于朝廷盯得紧,刚开始的时候,云家人也很收敛,不再惹是生非。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家的其余人还好说,但那云家少爷,可是快憋疯了,再度上街胡作非为,张县令一直在帮云少爷擦屁股,擦得都快吐了。
没办法,拿人手短,就算吐出胆汁来,也得硬着头皮继续擦。
“这肯定是假的。”张县令仔细看过李芙蓉的金牌,最终得出结论。
李芙蓉收起金牌,懒得跟张县令理论。
平日里行走江湖,这玩意儿她都不屑拿出来。
之所以带在身上,只是为了回长安的时候方便进宫。
长安的那些人,可不像张县令这么没眼光。
“两位当街行凶,一杀就是四人,伪造公主令牌,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本官现在就将你们下狱,择日处斩。”张县令将罪名落到二人身上,上报刑部的公文,也会这么写,不会有任何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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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芙蓉听得头疼,道:“九爷,我们还是杀出去吧。”
阳九笑道:“杀了他们,这里的百姓,还是过不上好日子。”
“那怎么办?”李芙蓉皱眉问道。
阳九看向张县令,道:“没事,让我跟张大人好好谈谈,定能说服张大人。”
李芙蓉可不相信,这张县令分明就是个狗官,算是云家养的狗。
跟狗讲道理,能讲得通?
“你、你想做什么?快将他绑了。”张县令看到阳九朝他走近,大惊失色。
那些衙差立马亮出刀,让阳九别动,乖乖束手就擒,免遭皮肉之苦。
阳九一步跨出,绕过那些捕快,已是搂着张县令的肩膀,笑道:“公堂太闷,我们出去聊聊。”
那些捕快反应过来时,阳九已是抓着张县令到了外面。
看到那些捕快无不面露惊惧,李芙蓉真是想笑。
阳九是猫,这些捕快是老鼠,七八只老鼠难不成还能揍扁一只猫啊?
“张县令,接下来该如何做,我全听你的。”待到李芙蓉出去,阳九好像已经跟张县令谈完了。
张县令眉头紧皱,握拳道:“云家实乃恶霸,这些年欺压乡邻,鱼肉百姓,恶行累累,本官作为一县之主,必须为民除害,为圣人分忧。”
“这就对了。”阳九朝张县令翘起拇指。
别说李芙蓉,就是那些追出来的差役,无不目瞪口呆,刚才他们听到的话,真是从张县令嘴里说出来的?
“公主殿下,那我们现在就去云家?”张县令转而问李芙蓉。
既然阳九说李芙蓉是公主,那李芙蓉肯定就是公主,绝不会有假。
李芙蓉察言观色,笑道:“现在太晚了,明天吧,也好让百姓们都看看,张县令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就听公主的。”张县令笑道。
阳九道:“我看天也黑了,找个地方,那姑娘的尸体,我来缝。”
“这……”张县令大惊。
李芙蓉道:“照办就是。”
“是。”张县令应道。
随后张县令想在县衙给二人安排住所,但他们已经找好了客栈,当即婉拒。
等阳九缝完那绿衣姑娘的尸体,就能回客栈睡觉。
“九爷,你到底是怎么跟张县令说的?”李芙蓉还是不敢相信。
张县令一直都是云家忠心耿耿的狗,不可能被三言两语就给说服变成一个好人吧?
阳九低声道:“我只是告诉他,你就是公主,若他不听令,将会被诛九族。”
李芙蓉知道阳九是在胡扯,张县令要是信这个,刚才就信了,不会等阳九再说一遍,他才会相信。
而在另一边,那虬髯捕快看着张县令,低声问道:“大人,今晚我们是不是要……”说着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县令斥道:“莫要自作聪明,得罪公主,可是闹着玩的?”
“是是是。”那虬髯捕快觉得莫名其妙。
张县令又说道:“我作为全城百姓的父母官,理该为他们做主,而不是屈服于恶霸,这些年我们做了很多错事,但从今晚开始,我们要弥补,要赎罪,懂了吗?”
“是是是。”虬髯捕快再次点头。
他就是有点想不明白,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当真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县令?
“大人,我们真的要去云家,给那姑娘做主?”虬髯捕快想到要这么对云家,心里就发憷。
云家可不仅仅是有钱,人家的那大宅子里,也养了很多江湖中的穷凶极恶之徒,个个武功高强,这要打起来,县衙里的众兄弟绝非对手,必有伤亡。
众差役都觉得现在挺好的,跟云家相互合作,大家都有好日子过,挺好。
张县令怒斥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懂是吧?”
虬髯捕快不敢再多嘴,当即去给阳九准备缝尸的地方。
他们县衙只有两个缝尸人,缝尸的地方也不在县衙。
好在县衙里有闲置的破房子,就让阳九在那里缝尸,最为合适。
准备好后,虬髯捕快亲自去请阳九。
阳九对缝尸的地方,自然没有异议。
那绿衣姑娘胸口的伤口,并不大,缝起来也容易,不需要多长时间。
“公主殿下私访,只带一个缝尸人?”
“我也觉得此事很荒唐。”
“你们别议论了,我们听大人的便是。”
虬髯捕快最后出声,让众差役别再议论此事。
他们就是当差的,听县令的准没错,毕竟出了什么事,有县令兜着。
就是想到明天要跟云家的江湖好手过招,这心头就如压着一块茅坑里的石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在那破房子里,阳九洗把手,点上香,解开绿衣姑娘的衣服。
绿衣姑娘的皮肤又嫩又白,胸脯也很饱满,也算是个美人,难怪会让那个云少爷魂牵梦萦。
“你倒是个君子。”绿衣姑娘的灵魂突然出现在旁侧。
她过来就是想看看,会是谁给她缝尸。
生前她听说有的缝尸人,在遇到刚死的女尸时,还会对尸体行不轨之事。
可当她过来,看到的却是白天帮她报仇的公子在给她缝尸,而且缝尸的时候,非常小心,手尽量不碰到她的身体。
阳九头也没抬,道:“都怪我们来晚了,才会让你遭此横祸。”
那姑娘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她只是随口说一句,可没想过阳九会回应。
刚才她看娘亲悲痛欲绝,站在其旁边安慰许久,娘亲一个字都没听到。
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的确是永别。
以前绿衣姑娘还不觉得这话有什么,现在她算是彻底理解了。
阳九继续缝尸,很快就将伤口缝好。
“真好看。”绿衣姑娘觉得阳九所缝的针脚,好看到爆。
以前她觉得缝尸人都很恐怖,现在近距离接触,才知道缝尸人也有可爱的一面。
《生死簿》随即出现,开始记录这绿衣姑娘的生平。
这绿衣姑娘名叫周颖,本就出生在穷苦人家,奈何在她很小的时候,亲爹在做活的时候,被掉落的屋梁砸死。
她娘没办法,又找了个夜香夫。
夜香夫的收入虽不高,好歹稳定,倒也能养活她们母女。
结果在周颖十二岁那年,夜香夫在一天晚上,趁周颖的娘亲不在家,竟想强暴周颖。
周颖拼死反抗,谁知那夜香夫突然双手捂着心口,踉跄后退,面目狰狞,显得非常痛苦。
周颖吓坏了,急忙跑出去。
到外面冷静下来,她又回到屋子里,发现夜香夫已经没了呼吸。
后来官府的人来了,午作经过验尸,确定夜香夫是突发心梗离世,并非他杀的凶桉。
给夜香夫守灵的时候,看到娘亲那般伤心,周颖有好几次都想将实情说出。
但这事要是传出去,就算她是清白的,也会被人说成是脏货。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转眼六年过去,周颖也长到了十八岁,出落得颇为好看。
许多地方,闺女到了十四,就能嫁人。
但在这小城,十四虽然也能嫁人,但十八的姑娘更能找到好人家。
周颖也想着要找个好人家,好让娘亲享几年福。
谁知在一次上街的时候,她碰到了无恶不作的云家少爷。
此后云少爷就一直缠着她,让她苦不堪言。
为此,她不得不偷偷带上一把短刀,以作防身之用。
就在今天,她再次被云少爷带人给堵住。
云少爷已经憋了很久,发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周颖。
周颖怕极,亮出短刀,双手握着,却是娇躯剧颤,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绝对不敢伤人。
云少爷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催促周颖快点捅。
周颖将心一横,如果无法保住清白,那还不如拉着云少爷一起死。
杀了云少爷,不但能为此前被云少爷玷污的姑娘报仇,还能让那些没被云少爷祸害的姑娘免遭于难,可谓一举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