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急,跟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那男人抱着一叠书,这一撞,所有书全都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周香红赶紧帮着捡书,但还是有好多书都被弄湿了。
雨越下越大,两人随即来到旁侧的屋檐下躲雨。
周香红偷偷打量那男人,面如冠玉,一身文雅,不就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吗?
此后她打听到这男人是个孤儿,可谓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自幼聪明好学,被私塾先生收养,再过半年,就会去长安赶考。
镇上的许多人都相信,这男人肯定能高中。
媒婆像给周香红说亲那样,给这男人说了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但这男人一心只想考取功名,暂时不会考虑私事。
人们都知道,一旦他真的考取功名,即便没有公主,也有朝中高官的闺女或孙女。
说白了,这男人就是看不上镇上这些小户人家的闺女。
镇上的大户,若放到长安城,恐怕连小户都算不上。
一来二去,周香红倒是跟那男人熟络了起来。
数月的相处后,两人也是互生情愫,约定要走到白头。
在有两月,男人就得离开小镇,前往长安赶考。
周香红心里很是不安,因为小镇上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不可能不在意。
长安城中人户人家的闺女,肯定又好看,又多才,绝对是她比不上的。
纠结很久,周香红决定将自己交给男人,这样男人在外面的时候,肯定会想着她的好。
私塾后面有片小林子,周香红将男人约到那里,二话不说,直入正题,搞得男人很是懵逼,半推半就就成全了好事。
此后,二人多次在这里私会。
私塾先生早已发现,却什么都没说。
那男人随后踏上赶考的旅程,周香红呆在家里,终日郁郁寡欢。
即便将自己交给了男人,可男人走后,她的心仍不踏实。
再往后,她竟然出现了孕吐。
爹娘发现后,全都惊呆了,喊来大夫一把脉,还真是喜脉。
爹娘简直要疯了,可周香红却很开心。
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有了这个孩子,就不信男人考中功名后,还会弃他们母子于不顾。
事实证明,周香红是想多了。
直到她快临盆,那男人也没回来。
有传言说那男人高中状元,取了当朝丞相的孙女,在长安城过得美着呢。
周香红却是不信,相信男人总有一天会回来。
那私塾先生倒是很清醒,可以肯定他收养了一个白眼狼。
镇上的稳婆都不愿意给周香红接生,只因周香红没有成亲,就大了肚子,应该是要被关猪笼沉河的。
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有个稳婆愿意接生。
谁知周香红生到一半,居然难产。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保小。
周香红的爹娘可不想要那小的,一心想要保大。
“其实大小都能保得住。”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周香红的爹娘此刻万分绝望,将这男人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赛扁鹊。
能再次看到赛扁鹊,阳九都感到意外。
赛扁鹊提出割开周香红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再将肚子缝上。
简而言之就是剖腹产。
得到同意后,赛扁鹊立马进行了手术。
他没有麻沸散,割开周香红的肚子时,周香红早痛得晕了过去。
手术并不成功,孩子是取出来了,但周香红却是没能醒来。
赛扁鹊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惜水平有限,没能力挽狂澜。
若非赛扁鹊对断情做出那种事,阳九都想找到此人,将《青囊书》传授给他,如此赛扁鹊就能救很多人。
合上棺盖,阳九洗把手,就朝外面走去。
【缝尸一百四十六具,奖励宿主送子娘娘。】
这奖励只能存在,以后遇到有需要的人,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使用送子娘娘,铁定能让人怀上孩子,并可指定是男是女。
阳九倒是不会用在自己身上,生娃嘛,就是因为不知道男女,更值得期待。
如果事事都提前知道,那这人生未免也太没意思了。
开门出去,阳九一眼看到断情就站在郭七娘身后。
“七娘,你过来。”阳九将郭七娘叫过来。
郭七娘朝房间里面看,好像没有宫女?
尸体能叫成那样,她也是服了。
阳九看着断情,问道:“可还有事?”
“我、我想要一个道歉。”断情说道。
自然是赛扁鹊的道歉。
那般伤害断情,只是道歉一下就行了?
阳九虽不大相信,但断情的善良,确实难得一见。
阳九拿出冥纸,快速扎了个小纸人,笑道:“断情,你先暂住在这里,我会帮你找到赛扁鹊。”
“多谢阳大人。”断情说着飘身过来,融进了小纸人里。
郭七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得知在对面有个灵魂时,她瞠目结舌。
“师父,我知道赛扁鹊在哪。”郭七娘回过神,轻声说道。
阳九笑问道:“在哪?”
“每年冬月,赛扁鹊都会来到长安城,到时长安城中有重病的人,都会排队去看。”郭七娘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阳九倒是想起去年的时候,听说长安城来了个神医,妙手可回春,许多人都跑去看病,却是没能排上队。
敢情那神医就是赛扁鹊。
赛扁鹊声名在外,想来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对一个单纯善良的尼姑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恐怕相似的罪行还有很多。
既然赛扁鹊很快就会来到长安,阳九觉得没必要费心去找。
来到黄字二百八十号房,只见寒玉棺中躺着一个婴孩,喉咙被割断,非常可怜。
黄字号房的尸体没有缝尸记录,郭七娘看到这婴孩时,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当她的手伸向婴孩时,她的身躯都在颤抖,一股难言的恐惧将她吞噬。
她很害怕,不敢贸然缝尸,只能跑来找阳九过来看看。
“别躲了,出来吧。”阳九只看了那婴孩一眼,轻轻敲击寒玉棺说道。
郭七娘道:“师父,你、你又在对谁说话?”
一个女人从棺材下爬了出来,赫然是周香红。
“周香红,他是你的孩子?”阳九问道。
周香红点了点头。
任何想要靠近她儿子的人,她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此刻面对阳九时,她很害怕。
阳九叹了口气,道:“我以为赛扁鹊至少救下了孩子。”
“生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命保不住了,但我看到我的孩子平安,我觉得也值了,可没想到,那个大夫……”周香红说着便抱头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显然不想老是回忆当时的画面。
阳九道:“赛扁鹊取出了孩子,然后又将孩子杀了?”
周香红点头。
如果说赛扁鹊对断情做出禽兽之事,还能说是一时冲动,毕竟作为正常男人,面对美女,偶尔会失去理智。
但赛扁鹊却杀了周香红刚出生的孩子,这就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实打实的坏,坏到骨子里了。
阳九劝道:“周香红,孩子已经没了,你这样守护着他,让他的尸体残损不全,只会害了他。”
“你缝吧,但我要在旁边看着。”周香红猛地抬头。
看她的眸光,显然是不大相信阳九。
阳九笑笑,将小纸人交给郭七娘,让她先到外面等待。
郭七娘听话地来到外面,看着手里的小纸人,心想这小纸人里,莫非真藏着一个鬼?
小纸人突然睁眼,朝她笑了一下。
郭七娘吓得将小纸人抛了出去。
小纸人轻轻落地,又朝郭七娘走来,笑道:“我虽是鬼,但我不会伤害你的。”
郭七娘大口大口呼吸,才能勉强让心平静下来。
而在房间里,阳九已是点上香,缝好了那个婴孩的尸体。
本以为这婴孩的生平不用记录,万没想到《生死簿》仍然出现了。
《生死簿》记录下的生平,主要是婴孩在周香红的肚子里是如何成长,看的阳九很是郁闷,感觉被好好上了一堂生物课。
出生那晚,周香红难产,婴孩处境危险。
关键时刻,赛扁鹊出现,一刀虽要了周香红的命,却是救下了这个婴孩。
赛扁鹊看着婴孩,冷笑道:“这家伙是个不祥之人,不该来到这世上。”
周香红的娘一听这话,很是懵逼,问道:“大夫,您说什么?”
赛扁鹊握紧手里的刀,轻轻一挥,就割断了周母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