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九倒是无所谓,哪怕在无人的野外,照样能生娃不是?
甘思思不愧是江湖中人,百无禁忌。
次日等阳九睡醒后,甘思思就将买好的东西拿到了缝尸铺。
阳九坐在门口,边吃肉包子边看着甘思思忙碌。
甘思思的脸色有点差,干活的时候手脚明显不怎么麻利。
吃完包子,阳九走进屋子,抓住她的手。
脉象紊乱。
吃了两颗雪狼心,都无法治愈心疾?
像三爷所说,甘思思的天煞孤星命,就需要阳九的还魂借气命来镇压,方能彻底根治心疾。
只是这说法,阳九不怎么信,病了就得吃药,搞迷信要不得。
“重活我来吧。”阳九什么都没说,帮着搬重物。
缝尸铺虽不大,但也不算小,就是东西的摆设乱七八糟。
稍微整理一下,就能腾出很大的空间。
甘思思这么做,只是想换一张稍微大点的床。
那冷榻实在太窄了,两个人要是长期挤在上面,不得双双腰椎间盘突出?
至于别的装饰,挂些红绸,贴些囍字,就行了。
看到床下面的三把铡子,甘思思也没多想,以为是原本就放在缝尸铺里的东西。
一些无用的杂物,比如破罐子、烂凳子等,全都丢弃。
要是阳九喜欢这些,大可以买新的。
不过在清理一侧的角落时,甘思思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后,里面居然装满了银子。
“九哥,你还知道偷偷藏钱?”甘思思掩嘴窃笑。
阳九鄙夷地道:“我还需要藏私房钱?”
基本上都是些碎银子,最大的银锭,也就五两而已。
显然这是此前在九号缝尸铺呆过的缝尸人藏的钱。
那时候的缝尸人收入更低,能够攒下这些银子,着实不易。
人啊,能享受的时候就得享受,不能老是想着以后要怎样怎样,以后有时候会缺席。
“救命,救命啊……”门外突然有人在求救。
出门一看,只见一个黝黑的瘦弱汉子,边往这边跑边在喊,但在他身后,并没有人追他。
快到缝尸铺前时,他脚下一个趔趄,向前飞扑而出,翻滚着撞到石阶上。
但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翻起来跪在地上,磕头道:“求九爷救救我媳妇,求九爷救救我孩子……”
一问才知道,这汉子的媳妇临盆,稳婆却说难产,问他保大保小。
关键是大小他都想保,实在不行,也就只能保大了。
这年头娶个媳妇是真不容易,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媳妇没了他可没钱再娶一个。
谁知稳婆咧嘴嘿嘿一笑,告诉他,保大保小是她随口说的,难产的话顶多只能保小。
这汉子当场就懵了。
还是他媳妇保持着一丝理智,让他赶紧去东厂缝尸铺请阳九爷。
他媳妇此前听说,隔壁街铁匠铺的媳妇去年也难产,正是阳九爷出手,保得母女平安。
他一路狂奔过来,累得几近虚脱,看到东厂的九号缝尸铺,跪地就求。
他不认识阳九爷,但从这个缝尸铺里出来的人,肯定就是阳九爷。
“带路吧。”阳九知道情况紧急。
但看此人已经累得跑不回去,问清他家的地址后,阳九跳上对街的屋顶,迅疾消失。
那汉子气喘吁吁回到家时,邻居们都在向他道喜。
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阳九就在院子里喝茶,接受百姓们的称赞。
那汉子冲进屋子,看到儿子就躺在媳妇身旁,媳妇满脸慈爱地看着儿子。
“真、真没事啊?”那汉子激动得直抹眼泪。
他媳妇脸色微变,怒道:“你是巴不得我有事,好再娶个小年轻?”
那汉子结结巴巴,半晌都没放个屁出来,看得一群大婶大妈都是笑弯了腰。
那汉子随后来到院子里,将家里最后的一点积蓄都拿出来,跪下就磕头谢恩。
长安城中,也有不少这样的穷苦人家。
但这汉子能娶到一个好媳妇,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
阳九没有收下银子,笑道:“家里有了娃,处处得用钱,留着给嫂子多买些老母鸡,好好补补。”
那汉子更咽难语。
阳九又拿出十两银子,塞到汉子手里,笑道:“这是给孩子的礼物。”
“恩公,这我可不能收……”十两银子实在太过沉重,那汉子枯瘦的双手无力承受。
阳九笑道:“十天后,我会来给嫂子拆线。”说完便转身离开。
那汉子跪在地上,泪下如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观世音菩萨也没这么好啊。
此事再次传开,让阳九在长安城的声名,又响亮了不少。
此前因妻子难产而死的人,得知后,悔恨交加。
若是不知道阳九能救人倒还好,关键是有一些人早就听说过铁匠铺媳妇的事,却觉得那都是谣传,不足为信。
同样的事,再次发生,真的还会是谣言吗?
傍晚苏擎苍派人来请阳九,阳九婉言谢绝,吃过梅姨煮的面后,直奔阎罗殿。
玄字三十八号房。
寒玉棺中躺着一个小女孩,看年龄不过**岁,半边脑袋却被劈掉。
每次看到有孩子被残忍杀害,阳九的心情就会很糟糕。
“大哥哥,你也是来扎我吗?”小女孩蜷缩在一侧的角落里,怀里抱着她的半边脑袋。
许是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吓人,她将脑袋对到另一半上,用手扶着。
阳九查看缝尸记录,有五个缝尸人因此尸而死,都是面带笑容,死得很安详。
阳九看向小女孩,皱眉问道:“你杀了五个缝尸人?”
“他们不是我杀的……”小女孩委屈地道。
那五个缝尸人都是笑着死的,莫非是中了含笑九泉散?
小女孩随后告诉阳九,她很害怕扎针,只要针刺进皮肉里,那种疼痛她受不了。
那些缝尸人要拿针扎她,她不同意,可无论她怎么喊,那些人都不搭理她。
没办法,她只能对着那些针线使劲吹,让针线滑出皮肉。
谁知到了最后,他们居然突然倒下断了气,脸上还挂着笑容。
小女孩所说的最后,正是香燃尽的时候。
如果察觉到无法缝尸,缝尸人要是跑了,香燃尽后,又会发生什么?
难不成缝尸人也会死亡?
真若如此,着实离奇。
阳九来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笑道:“你看看你,脑袋掉下来了都要抱在怀里,不累吗?”
“不累,就是看东西怪怪的。”小女孩答道。
阳九道:“但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大哥哥怕我?”小女孩眨眨眼,脸上的裂隙有点宽,瘆人得很。
阳九做出夸张的表情,道:“怕,怕得要命。”
“可我怕疼……”小女孩很委屈。
阳九笑道:“相信我,只要你不去想,就一点都不疼。”
“那、那我试试。”小女孩说着转过身去,面朝墙壁,双眸紧闭。
点上香,掀开棺盖,阳九便开始缝尸。
缝了几针后,他看到小女孩还在面壁颤抖,当即加快速度。
将尸体缝好后,《生死簿》随即出现,开始记录小女孩的生平。
小女孩叫公孙清云,家住点苍山下。
家里种着几亩地,爹平时也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很不错。
邻里都很和睦,谁家有点难事,家家户户都会去帮忙。
他们家种的地属于点苍派,每年都要上缴租子。
点苍派要的并不多,故而点苍山一带的百姓,就没有饿肚子的。
有点苍派罩着,朝廷的狗官也不敢过于压榨他们。
公孙清云一直都是开开心心,在爹娘的呵护下,和弟弟一起健康成长。
村子里的人都没料到,在点苍山下,居然会有山匪杀进村子。
那群山匪非常凶悍,将所有村民聚集到一起,然后才展开屠杀。
爹娘死死护着公孙清云和弟弟,但他们还是被匪徒拉走,被砍掉了脑袋。
弟弟还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公孙清云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只得死死护着弟弟。
“将东西交出来,就不会再死人。”匪首非常高大,黑衣蒙面,声冷如冰。
剩下的村民们只知道哭泣,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群土匪想要什么。
“杀。”匪首冷声下令。
村民们的惨嚎声,哀求声,哭泣声,公孙清云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的脑袋被一刀劈掉半边后,竟然没有立即断气,疼痛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