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良道：“孙总管考虑的是，不过老夫以为那人就是赵匡胤了。当初宗信大师身肉寸断，筋骨分离，还不是在两个月之内痊愈？赵匡胤自宗信大师初露锋芒之时便跟在他身边，他们疗伤的能力确有可能如此之强。此次没能杀死赵匡胤，只怕往后他会成为我西蜀最强的敌人，只可惜老夫年事已高，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步伐了。”
赵季良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整个人也很颓废。年纪太大了，又不像吴彦洪宇这种内家高手，身体早就不行了。不过脑子还非常清楚，所以孙方正在蜀川境内只会听他的话。
孙方正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非常清楚，而且是在吴彦洪宇那里无数次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屠龙刀法刮骨式的威力之强孙方正听着都感觉可怕，真没想到有一个人受了刮骨式一刀还能活下来。这种伤都能在两个月之内恢复，只要没死，对于他们来说就无所谓。
而且宗信大师不止一次展示过他高超的疗伤能力，郭威两次必死之伤都被他给救活了，而且恢复的还非常快。赵匡胤一直跟在宗信身边，好歹也能学会一点，所以他的伤能这么快痊愈倒也不算奇怪。
赵季良道：“孙总管，通知所有人发令四州，将所有兵力全部撤回汉中，四州咱们不要了，一定要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太保，这是什么意思？吴彦洪宇老将军好不容易打下汉中周边四州，如此轻易就放弃怎么能行？”
赵季良道：“如今我军损兵折将，将近五千的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足以证明赵匡胤在梁山布下重兵。梁山易守难攻，我们不可能强行发兵攻打，等他们整顿好之后，一定会直接发兵攻打汉中。攻打汉中是假，赵匡胤准备让魏仁溥先夺取四州，然后与他会师同时攻打汉中，到时候汉中未必能保得住。如果此时放弃四州，我们还能保住汉中，这可是出川门户，只要汉中在，蜀国随时可以争霸中原，但如果汉中亡，那蜀国也就亡了。”
孙方正道：“现在没到如此危机的程度吧，我听线报大周发兵三万人，魏仁溥与赵匡胤在凤州分兵，凤州留下一万五千人，赵匡胤藏在梁山的也应该只有一万五千人而已。如今汉中还有两万兵力可用，怎么也不会输给他们啊。”
赵季良摆手道：“关于兵法你还太嫩了，此时赵匡胤一万五千大军驻守梁山，我们应该怎么办？如今凤州告急，向秦州借兵抵挡周军，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凤州是守不住了，秦州也理所应当被魏仁溥攻陷。只要凤州秦州丢了，就等于是四州全丢了，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发兵？发多少兵？”
孙方正道：“我们……发五千兵力去凤州增援如何？”
“要知道去凤州的路上虽然不会经过梁山，但距离梁山不远，如果赵匡胤设下陷阱伏击这五千大军怎么办？甚至不需要设下陷阱，就明目张胆的堵住路口，我们拿他们没办法。梁山距离凤州不算远，赵匡胤进可攻汉中，退可与魏仁溥会师，我们也不能强攻。”
孙方正点头道：“哦～我明白太保的意思了。如果我们派出能打败赵匡胤军队的数量，他们便死守梁山，等军队离开之后直取汉中对吧。这样纵然凤州守住了也没用，汉中一丢，到时候什么都完了。”
“正是如此，所以立刻下令四州军民全部撤回汉中，死守汉中方有一线生机。你的兵法不如赵匡胤，我的年纪又太大了，虽然四州来之不易，但此时却无可奈何。因为我太想杀赵匡胤，以至延误战机，如今只有放弃四州才能保汉中安全。”
赵季良确实是沙场老将，其实他早就算定四州会丢，而且是一定会丢。吴彦洪宇的布置很好，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吴彦洪宇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关键，蜀国无人啊。没有一个能带兵打仗的将军，无论再好的布防都会被敌军破解，所以这种防线毫无意义，死守汉中等待人才，这才是唯一出路。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季良虽然对自己的兵法和勇猛很有自信，但毕竟年事已高，无力再驰骋沙场。而孙方正武功虽强，对于兵法却是一个门外汉。两人加在一起或许能斗得过赵匡胤，毕竟赵匡胤武功高强，兵法也非常精通。
“可惜吴彦洪宇这一番布置了……蜀国已经没有一个可以带兵打仗的人了，这样的布置毫无价值。如果吴彦洪宇在的话，赵匡胤哪敢如此嚣张，跑到汉中城来杀人。”
赵季良与吴彦洪宇也是一辈子的老朋友了，如果吴彦洪宇先他一步离开，赵季良难免会思念故人的勇猛强悍。其实兵法这种东西，就算不懂也可以慢慢学会，就连郭威这种人都可以达到用兵如神的地步，还有什么人做不到？只要武功够好，常年待在军队里，参与各大战事，总会让自身兵法造诣越来越高。
吴彦洪宇就是这种人，原本吴彦洪宇也不懂兵法，他就是一个武夫。戎马一生之后，吴彦洪宇也成了兵法大家。布置下的防线非常优秀，就连赵季良都不敢想像。当初赵季良也认为防线坚不可摧，无论攻打哪一州，只要汉中出兵增援便能打退敌军，甚至有可能来个前后夹击歼灭敌军。
但是很遗憾啊，城里的人不会守，城外的人太会攻。就算夺取四州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守卫。作为核心的汉中城也只有自己这位老将，其它人纸上谈兵还行，哪知道什么是兵法？更何况这些人的武功也太弱，难当大任。
孙方正算是比较好的了，不过他还是不懂兵法，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而且孙方正再怎么强也只是一个阉人，他怎么可能成为一国中流砥柱。
“太保，如果由咱家去暗杀魏仁溥，你看此事行吗？”孙方正知道自己的缺点，但如果能为蜀国出力，他宁愿冒险。如今想杀赵匡胤或许难了一点点，但是魏仁溥武功平平，基本上就是不会，如果只是暗杀他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纵然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杀他也只需要低调一点就可以了。
第八百七十九章 退守汉中
赵季良摇头道：“没用，魏仁溥只是一个的生死对战局毫无影响。就算很仁溥死了，也有其它人顶上，反正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攻打凤州，这个任务太简单谁当主帅都一样。如今关键的是赵匡胤那边，但赵匡胤已经恢复功力，而且也回到了军营之中，他可以随时跑到汉中暗杀任何官员，但你却不能去暗杀身在军营之中的赵匡胤，这就是区别所在。”
“咱家明白了。”孙方正叹道：“仔细想一想，果然只有太保的办法可行，若是强守四州的话，最后弄不好连汉中也得丢了。如果汉中丢了，蜀国再无出川之日，所以守住汉中为重。四州之地我们可以随时夺回。”
赵季良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四州布防虽然很好，但却漏洞百出，吴彦洪宇凭自身英勇可以守护四州不失，但他死之后再也找不到一个武功如此高强，能守住四州之人，所以这个防线只有丢了。但我真没想到赵匡胤的兵法竟然如此高深，这下子我蜀川又多了一个强敌啊。”
“赵匡胤武功和兵法虽然都有一定造诣，但说他是强敌未免太过，上一次不是差一点就死在我手上了吗？”
赵季良道：“差一点就是差很远，郭威数百次差一点就死在战场之上，结果他一次又一次的活了过来，而且成为一翻伟业。大汉刘承祐不懂惜才，反而处处刁难郭威，以为他有不臣之心。如果郭威想反，早在刘知远死后就反了，哪还轮得到他当皇帝对吧。郭威被迫造反称帝，万幸他脑子不好，我军才有可趁之机夺取四州。其实这么多年，郭威是一直压在大蜀头顶上的石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郭威死了，我怕就怕赵匡胤成为另一个石头。”
孙方正道：“太保此话不假，将郭威比作压在蜀国头上的石头倒也贴切，若不是郭威之勇，我军早就能长驱直入，争霸中原。赵匡胤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石头倒也不好说，不过咱家想问一句，太保不觉得你忽略了一个人吗？”
“你是说宗信大师？”
“正是。”
赵季良笑道：“宗信大师绝非压在蜀国头顶上的石头，而是刺入蜀国心脏的一柄宝刀，只要宗信大师轻轻动一动手，那么整个蜀国就亡了。宗信大师如今身在蜀国腹地，随时都可以取陛下性命，他才是最可怕的人。不过宗信大师也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人，因为他承诺不取陛下性命，他就一定不会这样做，只要没有傻子对宗信大师出手，相信他会很和平的离开蜀国。”
孙方正也点了点头，他非常理解宗信这种绝顶高手的脾气，只要是他们说出来的话就一定做的到，包括口碑一直不太好的雷洪也是如此。因为这些人已经没有必要说谎，没有必要违背内心。
这种情况就像是让一个普通人拿起水杯一样，他不会故意说自己拿不起来，因为他的实力可以随时拿起水杯，又或是随时放下，所以这个人不需要因为水杯的事情说谎。
像宗信这种人，哪怕是想杀谁，他们也不会故意否认，就算被这个人听见也无所谓。因为就算他听见了也没用，顶多是做好准备让他下手的时候轻松一点，或许这样才不至于被杀全家。
宗信最不值一提的实力就是他的武功，但他的武功也已经到达当今天下最强大的一群人之中，至于其它实力……说一次就能吓到自己一次。雷洪的第三个儿子、富可敌国的两个买卖、加上他的兵法素养和能掐会算的能力，哪一个不吓死人？
孙方正道：“太保，咱家立刻下令四州所有军民退守汉中，将四州全部让给周军，这样就行了对吧。”
“总管，你能不能辛苦一趟，由你亲自去四州向守将传达此意，只有你亲自去老夫才能放心。如果派人前去，万一被赵匡胤路途截获，他知道我们要退后的计划之后，故意将退兵的时间挨个推辞分散，然后再派人或是伪造口信，或是伪造书信，让四州分别撤退，他就好组织军队依次伏击，到时候别说四州完了，就连汉中城也完了。为确保安全，所以只有辛苦总管亲自跑一趟了，毕竟整个汉中能躲过赵匡胤以及他手下追杀的人也只有孙总管了，除了你，派谁去都不安心。”
孙方正点头道：“太保，咱家不怕辛苦，只要是为蜀国好就行。只是咱家怕走了之后，万一赵匡胤又杀一个回马枪，再来暗杀太保大人的话……蜀国可不能没有太保大人啊。”
“少来这套，我年纪大了，就是一个没用的老头子而已。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任何事情，如果耽误了这件事情，我明天就死，那你可是千古罪人了知道吗？像我这种多活一天赚一天的人是不会害怕刺客的，所以根本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赵季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孙方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再多说下去反而是不忠，也是辜负赵季良一翻苦心。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他有什么结果也是他自愿的。他不是不明白，赵匡胤很有可能杀回来，那时候如果没有孙方正在他身边的话，必定死路一条。
孙方正真的没有想到，赵季良竟然将生死看的如此透彻。不过一般说来，年纪越大的人也越不怕死，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结果。蜀国有赵季良与吴彦洪宇这样的忠臣实乃孟昶之幸也，只可惜孟昶前些年被宗信给吓破了胆，又被花蕊给迷的神魂颠倒，若非如此蜀国早已冲出汉中拿下江南大片地区了。
现如今要放弃好不容易夺取的四州，放弃整个汉中防线。无奈，根据赵太保的分析，如果赵匡胤的兵法真是如此之强，或许他真的会直接攻打汉中，到时候连汉中都保不住。
孙方正道：“那咱家就跑一趟，太保还是别在这里住了，换一间小房子，最好让更少的人知道，以免赵匡胤杀一个回马枪。而且千万不要透露咱家已经离开汉中的消息，否则赵匡胤必定回来屠杀汉中官员。”
“明白，你去吧。小心为上，有任何危险你先撤，不用管其它人了。如今你是蜀国武功最高的人，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带头。反正你记住，除了陛下之外，整个蜀国你是最重要的人。兵法不好可以学，但武功不好的人想要学成兵法需要太长久的时间，保留实力守住汉中，我们蜀国才有机会。”
“谨遵教诲。”
孙方正非常感动，转身便离开太保府。他必须要去四州将所有军民全部调回汉中，只有放弃四州才能保住汉中。这也是弃车保帅之计，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赵匡胤果然厉害，不但进入汉中直接杀了大批官员，而且还诱我军深入陷阱，重创我军骑兵部队。没有骑兵的话，想要增援四州就变得非常困难。更何况四州确实距离较远，如果敌在四州之外，汉中随时发兵增援是一个强大的防御体系，但只要敌军带大兵进入四州与汉中之间，这个防御体系瞬间崩溃。
也难怪赵季良认为吴彦洪宇死后这个防御体系不能再用了，如果吴彦洪宇不死，谁要敢进入四州与汉中之间，他立刻带兵把这群人给灭了。但没有吴彦洪宇的指挥，自己又不懂兵法，就算武功高强也没用，一个人是不可能打败一整只军队的。
其实以前孙方正在没有接触过军事的时候，一直认为高强的武功就代表着一切。因为宗信就是因为有高强的武功所以吓得孟昶不敢走出皇宫，但接触军事之后才发现宗信真正的可怕之处。吓唬孟昶只是他的一个雕虫小技，结果害得整个蜀国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可惜啊，可惜啊……如果吴彦洪宇和赵季良两位老将军可以再年轻一点，任凭大周军队再强，也不敢动我蜀国一寸土地。如果孟昶不是一时色迷心窍，宗认大师也不会一路扶持郭威登基称帝，早就在蜀国与花蕊双宿双栖，根本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赵匡胤也不会成为大周将领攻打蜀国。也怪我没本事，除了武功之外什么也不会……”
孙方正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越来越觉得孟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果不是当年他一时色迷心窍的话，恐怕此时蜀国已经称霸中原，他也可以一统天下。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太多。
孙方正是一个阉人，他也不懂孟昶这种情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孙方正看来，其实花蕊对于孟昶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孟昶并不是失去花蕊就痛不欲生。这就是孟昶一时冲动惹下来的祸根。
没有办法，该做的事情还得去做。孙方正并没有什么指望，只有一个侄儿孙成，孙成已经娶妻而且孩子也快要降生了，这是孙方正最开心的事情。最关键的是孙成并没有任何贪念，他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只要孙成过的开心，自己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