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人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小舅子……”范质的话刚刚出口立刻后悔,介绍一个亲戚不会想太多,但宗信可是得道高僧,而且介绍他是自己的小舅子就等于是在说这个人是雷洪的第三个儿子。
范质并无恶意,只是好朋友到了,又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小舅子刚在这里,所以想要介绍一下。但就差这么一秒没有反应过来,就说漏了嘴。
窦大人撇嘴着,斜着眼盯着宗信,非常吃惊道:“小舅子?哦~~你是雷天信吧,下官窦仪乃是兵部侍郎,听说你在盐岛……一定是想念这个小外甥,所以特意从盐岛赶来看他的吧,小孩子长得可爱,像极了你们娘家的人。”
“别废话,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何必故意这样说?”宗信道:“他说漏了嘴,但他是我姐夫,就算说再怎么得罪我,我也不能让姐姐当寡妇。但是……我认为你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对吧,毕竟我不认识你家夫人,也不认识你。”
第五百五十三章 真朋友
窦仪吓得满头大汗,刚才的潇洒坦然彻底消失不见,剩下的全是惊恐。
确实窦仪第一眼就看出宗信的身份,只是宗信没有认出他而已。作为兵部侍郎,窦仪早就见过宗信好几次了,在刘承祐的皇宫里,在郭威的宴席上,甚至在宗信的婚礼,只是因为窦仪这个人比较低调,所以宗信并不认识他。
宗信一听这个人是兵部侍郎就知道,他一定见过自己。刚才撇嘴斜眼的时候就是在想自己的身份。虽然带上了假发,但模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窦仪很快就想到了,坐在那里的人是宗信大师,但为什么范质这样介绍?这个人是范质的小舅子。
一瞬间,窦仪霍然开朗,终于明白宗信大师盐岛的收益为什么要让雷洪来分成,为什么雷洪和宗信一样全力支持郭威登基称帝,为什么雷洪对待宗信大师如此恭敬,为什么……雷洪大闹宗信的婚礼,硬是要让宗信拜天地的时候作为高堂。
窦仪原本有很多疑惑,得知宗信这个身份之后,这些疑惑立刻消失无踪,紧接来的就是恐惧。他知道是范质说漏了嘴,但如果自己现在认出宗信的话,可能会被灭口,原因很简单,自己身边有雷洪的儿子和女儿,任何一个人出手自己都跑不掉。
宗信的身份一定是雷王府极大的秘密,得知这个秘密的人应该少有活路。自己的官职虽然不低,但是在宗信和雷王府的眼里,一个兵部侍郎算得了什么?他们是连皇帝都敢杀的人。
不是窦仪危言耸听,宗信就是那个杀过三个皇帝的人。耶律德光、耶律阮、刘承祐这三个皇帝谁不是死在宗信手里的?敢杀三个皇帝的人,当然不会介意多杀一个兵部侍郎。
不过听到宗信这样说之后,窦仪知道自己这条命还没有保住。宗信刚才说‘我认为你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这句话明显就是威胁,甚至可以说是死亡通告,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窦仪忍不住斜着看了范质一眼,这个孙子是故意想要自己的命吗?大家好朋友好兄弟一场,干嘛这样害自己?
有些事情他知道了无所谓,自己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条诶,这个脑筋不会转弯的家伙,竟然如此口无遮拦。之所以一直盯着范质,是因为窦仪知道,这时候能救自己的就只有他而已。
宗信的三个妻子已经动了杀机,雷芳作为宗信的姐姐当然也不可能放自己活着离开。现在也只有范质开口自己才能捡回一命了。
其实所有人都在等范质的表态,如果这个人是范质的好兄弟,而且范质对他的人品很有自信,保证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话,宗信一行人也不会动手。但如果这个人与范质只是萍水之交,那就没有必要顾及这么多了。
范质道:“小弟,刚才是姐夫的错,话说的太快泄露了你的身份。但此人是我的生死弟兄,这一点可以问你姐,我与窦仪乃是八拜之交,虽说这个人有些小毛病,但在大是大非的面前从不含糊。此次便是为了增援,以自己作为兵部侍郎的身份替姐夫筹集了将近两万兵力,原本以为陛下不可能将八万兵力全部派到许州,又怕兵力不够无法抵挡慕容彦超的进攻,所以姐夫厚着脸皮求这个好朋友。”
宗信望向姐姐雷芳,雷芳点头道:“是这么一回事,你姐夫没有说谎。小弟,这世道锦上添花的大有人在,但雪中送炭的才是真朋友。许州仅有三千兵力,根本无法与慕容彦超手里的几万大军相提并论。朝廷迟迟不肯出兵,直到大唐李璟灭了楚国之后,慕容彦超向大唐借兵才知道着急。但在此之前,窦大哥已经替许州集结了两万兵力,就算朝廷不派兵,我们也能坚持一段时间等待援军。按理说这件事情并非窦大哥管辖之内,而且四处借兵日夜操劳可说吃力不讨好,又得欠下无数人情,能为朋友做到这一点的人,绝不会出卖这个朋友。”
听到这里宗信放心了,窦仪也放心的了。哪怕这两口子说自己有一点不好,估计宗信扔一颗佛珠过来就能要自己的命。
窦仪对宗信的武功还是很了解的,由其是听说他最近还学会了耶律真的九阳焚天诀,这种等级的武功已经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强大了。都别说宗信,就连范质出手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范质好歹练过武,但窦仪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如果窦仪稍微会一点武功的话,他就不是兵部侍郎了,而是兵部尚书。
作为掌管整个兵部的人,不但要机智的头脑和优秀战术素养,也需要一定的武功,否则在兵部无法立威。就像一个将军如果连最普通的士兵都打不过,这些士兵还肯听将军的话出去打仗吗?
窦仪对此也很委屈,小时候家里穷,没办法练武。俗话说的好,穷文富武,穷苦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练武?只有凭着灵活的脑子读书考功名才是穷人唯一的出路。
窦仪的年纪也不小了,这时候再练武太晚,所以他也放弃了这条路。
宗信点头道:“那行吧,既然姐姐和姐夫都说不能杀,小弟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个秘密你一定要咬紧了,哪怕说漏嘴一点点,小心你全家的性命。”
窦仪委屈道:“这个……万一是范质泄露出去的呢?我的嘴可严了,范质才是口无遮拦的人,这一次就是他泄露的,我根本不想知道。”
宗信道:“如果我姐夫泄露出去的话,那我就只杀你一个人,不杀你全家行了吧。”
“多谢宗信大师开恩。”窦仪知道,在宗信这里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大周皇帝郭威是他的岳父,公主是他的老婆,未来继承人三太子郭信是他的徒弟。更别说宗信救了郭威全家好几次,整个大周宗信可说一手遮天。他要杀谁的话,几乎不用亲自动手。虽然有点委屈,但也无可奈何。
窦仪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随后对着宗信的方向慢慢下跪,口尊:“下官窦仪拜见三太子、宁安公主、驸马。”
“平身。”
宗信一点也不客气,按理说不应该叫‘平身’顶多说一句‘免礼’,因为那是皇帝的词语。而且也不应该由宗信来说,而是在场身份最高的郭信,就算他是宗信的徒弟,但他也是大周的三太子,所有人行礼的时候都是先给郭信请安,然后是宁安,最后才是宗信这个附马。
但宗信可不管这么多,他怎么高兴怎么来,忽然想要试一试郭威的感觉,所以叫出一句‘平身。’
窦仪倒也识时务,并没有说宗信越权,只是谢恩起身。因为这家子比较乱,而且郭威的性格太豪爽耿直,宗信这种行为按理说是越权欺君,应该是杀头之罪,但郭威就算在场也不会觉得生气。
宗信转头看着范质,随后道:“姐夫,开饭吧我肚子饿了。”
“哦~哦~吩咐厨下准备最好的酒席款待小弟。”范质也对刚才的事情有些震惊,不过范质知道宗信就是偶尔贪玩,并没有想过要越权。原因很简单,在郭威最危险的那个时候,如果宗信想要当皇帝的话,他一定能成功。只要有雷洪的帮助,趁着刘承祐上下不齐,出兵反攻,刘承祐必败无疑,那时候宗信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帝了。
宗信并没有这个野心,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谁不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就连郭威都羡慕宗信。不过有些人是为了名利,有些人是为了天下,总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让自己深入官场,身不由已。
当今世上身不由已的人太多了,范质已经算不错的了。有雷芳这么漂亮的老婆,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雷海龙,虽然在官场之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雷洪的女婿,一般人不敢招惹他,所以过得还算自在。
雷洪其实一直看不起范质,一身的书卷气,武功简直不堪入目。雷芳嫁给范质的事情一直是雷洪心里的病,雷洪很多次想要干掉范质让雷芳改嫁。雷芳死活不肯,雷洪也是没有办法。
范质是真心喜欢雷芳,不但武功高强,而且长得漂亮,还有这么显赫的家世,哪个男人不喜欢她那才叫有病。但因为雷洪的关系,所以范质想要发愤图强,让雷洪知道雷芳嫁给自己绝对没错,不需要雷王府,自己就能给雷芳幸福。
其实雷芳也并不在意范质是否真的位极人臣,是不是能掌控天下大势,只要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好就行了。而且作为女人,看着自己的相公努力上进的样子,也更迷恋他。由其是这一次,范质作为一个文弱书生,带着三千兵将与慕容彦超几万人马对峙,而且就在不远处,对方随时可以杀过来,范质竟然没有一点畏惧。
第五百五十四章 家父窦燕山
这件事情让雷芳对此非常着迷,认为自己的相公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气度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就连大哥雷天孝也不敢带着三千兵马与慕容彦超对峙,一定会想办法先退一步,等兵力相当之后再反攻。
当今天下敢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多,自己的相公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因为相公的坚持和硬气,也保住了许州一半的领土,要不然的话整个许州都在慕容彦超的管辖之内了。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雷洪对范质也有所改观,虽然武功不杂滴,但这股不要脸不要命的气度倒是不错。要不然的话,雷洪也不会在许州住了这么久,主要就是为了提醒慕容彦超,这里有自己的小外孙,他就算打过来也得小心点,要不然他这条小命难保。
雷洪借着看外孙的名义跑到许州来,虽然没说什么但却帮了范质一个大忙。宗信也是如此,借着看外甥的名义跑到许州,顺便说一些小事,同样也帮了范质一个天大的忙,告诉他太多的好消息。
范质和雷芳完全可以确定,宗信就是雷洪亲生的,因为他们都这么不坦诚。分明是故意来帮范质,但都不明说,都以看孩子作为借口。两夫妻也对此非常高兴。
当然,作为宗信和雷洪来说……他们知道自己对范质的帮助,但他们的本意真是来看孩子的,并没有范质想的那么复杂。如果没有这个孩子,雷洪和宗信未必会来。
很快,范府的下人准备了一桌酒菜,一家人围在桌前吃了一顿。桌前唯独有一个外人,那就是窦仪,要换作其它人哪还吃得下去?窦仪心胸开阔,还真是又吃又喝,甚至喝多了。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窦仪是真的心胸开阔还是没心没肺?宗信刚准备杀他,结果他竟然坐在一起吃饭,而且还喝醉了。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范质解释道:“小弟,你别介意。我这朋友虽然姓窦,不过他跟赵阀的人差不多。为了我的事情,窦兄算是散尽家财,好不容易才筹到两万兵力。窦兄觉得有些亏,所以天天到我家里蹭饭,他扬言要把这些钱给吃回来。”
“习惯了……”宗信长时间与赵匡胤待在一起,这种事情早已习惯,看着有些郁闷,不过窦仪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竟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为范质雪中送炭,这样的朋友不好找。
窦仪含糊道:“宗……宗信大师,听说你能掐会算,你说我能不能当上兵部尚书?”
宗信掐指算道:“你能当尚书,但却不是兵部。兵部尚书好歹会点武功才行,你的武功太差,所以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