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倒沥青。”
站在城墙上端的人疯狂的往下扔石头,也不管自己拿不拿得动,只要是能往下扔的东西就往下扔,甚至不懂扔同伴的尸体也要守住城门。
冲车被几十个人抬头撞击城门,外层全是人双手举着盾牌保护他们。盾牌用来抵挡弓箭还是不错,但面对从高处落下的石头,用处不大。纵然盾牌挡住了石头,巨大的冲击力也会让人难以忍受,甚至有的时候直接将手臂震断。
只要盾牌稍稍落下,甚至露出一个缝隙,立刻就会有无数支羽箭从缝隙里射进去,整个队伍立刻垮掉一半小。
但再厉害的战术也架不住人多,一群人倒下,身边的人立刻扔下武器,有人拿起盾牌,有人抱起冲车,不停的一前一后向城门冲动。羽箭已经铺满了整个战场,由其是冲车附近如同杂草一般从地里长出。
城门之后,有人搬木头,有人搬石头,甚至有人用身体抵住城门,绝不能让契丹人把城门撞开。
沥青一桶一桶的往下倒,滚烫的沥青从盾牌间的缝隙流下,甚至带着火苗滴在抱着冲车的人身上,战场太过混乱根本没人能听见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
符彥卿守得好,但契丹人数太多。不管有多少人倒下,立刻就有人补位,仿佛一个碾压及其不停向前,根本无法阻止。
城墙之上,契丹士兵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根本不用撞破城门,单凭这些越来越多的契丹士兵就能消灭整个沧州。
符彥卿叫道:“点燃狼烟。”
“点燃狼烟~~!”
“点燃狼烟~~!”
命令不停的往下传,最后一位士兵手握火把一直等着这个时机,只要点燃狼烟就会有一场好戏看了。接到命令之后,士兵将手里的火把派进狼烟之中,天空立刻出现一道黑烟,由其是在白天,这股黑烟异常醒目。
契丹士兵的攻势立刻暂缓,很多人都注意到这股狼烟,虽然不知道这股狼烟有什么用,但他们非常清楚这一定是符彥卿的后手。
回赤神来之后,所有契丹士兵继续疯狂的追击,人数越来越多,攻势也越来越强,慢慢的垛口都快守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符彥卿开始着急了,因为契丹的攻势越来越强,但已方最关键的东西没有出现。
“水呢?我的水呢?”符彥卿紧盯着身边的人,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有一条河经过沧州北城之外,符彥卿命人强行铸闸,将河水截流,到了其它地方,但旧河口尚在,只要把这道闸打开,洪水将会倾泻而下,到时候对方别说三十万大军,就算百万大军也会被淹死河中。
狼烟便是信号,在闸口处有一支军队护卫,只要看见自己家的狼烟,而且狼烟里的信号没错,他们就会打开闸门,水淹契丹。
这一招符彥卿甚至没用过,但理论上没有问题,而且不需要太精密的理论,只要放水,水流的冲力一定会把契丹大军冲散,那样的话完成墙就守住了。但为什么水没有来符彥卿脑袋已经见汗,这么多年的准备就为了防止契丹大军压境,只是想不到竟然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最关键的一步出了问题,早知道应该多派一些人守着河口才是。
不用人报,一定是河口出了问题。符彥卿早就知道沧州根本守不住,在此之前是对沧州五形阵法太有自信,而且实在没有想到耶律德光这么早就来了。兵贵神速,耶律德光打了一个出其不意,而且实在想不到五形阵法被他破解,才会导致大败。
符彥卿道:“吩咐下去,打开南门所有将士拼死一战,拖延时间让百姓先逃。带一队兵护送我家眷去忻州找我二弟。我要陪沧州共存亡。”
“魏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必多说,这是我的失败,我只能尽量拖延时间,让宗信大师的计划看着更逼真。这个不要脸的和尚,他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让计划更逼真,老夫断定他早就知道耶律德光会在春耕之前挥军南下,之所以这样告诉我们就是为了让耶律德光看见我们还在准备的模样,这样看起来更真,让耶律德光放松警惕。”
魏王符彥卿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佩服,宗信的计划早就圈死耶律德光,只怕他不敢进沧州。不过他这个做法确实让人恨得牙痒,为了让整个计划看起来更真实,他竟然把自己的命霍出去了。
虽然自己不必死在沧州,但是为了宗信的计划,自己最好是死守,否则会让耶律德光起疑。如果耶律德光担心被人断了后路,他就会在攻下沧州之后死守沧州,一步一步慢慢蚕食中原势力,这样做或许会多花很多年的时间,但却可以让他稳坐江山。
宗信大师的计划严密,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符彥卿也不知道。不过符彥卿非常清楚,如果自己逃掉的话,或许会有一点影响。事已至此,绝不能让那个和尚的计划受一点点的影响,必须要稳破契丹大军才行。
符彥卿硬是带着人马在沧州城坚守整整七天,怎奈双方兵力相差悬殊,整个沧州原本有五万兵将,其中两万逃亡,三万战死,最后符彥卿身边只剩下几十人又困又乏全部被俘。
契丹大军冲进沧州,立刻组织防御攻势,耶律德光直接命人将符彥卿带到身边。
此时耶律德光稳坐高台,耶律洪和耶律真就在身边护卫,符彥卿一脸狼狈,身上多处受伤,被士兵压着跪下在地上。
耶律德光佩服道:“好一条硬汉,我三十万大军强攻沧州竟然死了五万人,你可是这五万人都是我的子弟兵,你则是杀他们的罪魁祸首,可知自己有什么下场吗?”
“哈哈哈哈~~”符彥卿笑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不是我。如果你不让他们打仗,双方安享太平,谁也不会死。本王只为自保,你们冒境有礼是吧。契丹狗我告诉,沧州小城取之无用,你用五万将士换来一个无用之地,只怕是亏大了。”
“哦~?此话怎讲?”
符彥卿道:“如今沧州只剩下一个破城,无论谁带兵来攻必胜无疑。北去幽云十六州虽然现在是你契丹国土,但主要还是咱们中原势力,宋阀赵阀常年在幽云十六州活动。本王守了七天,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现在我们中原正在集结兵力,他们会立刻出兵沧州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耶律德光摇头道:“不会,他们不会来支援沧州,而是集结兵力准备进攻开封对吧。宗信大师的计划天下谁人不知?但你们一定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春耕之前发兵,看你也是一条硬汉,若能投诚,寡人免你一死。”
“少跟我来这套,宁死不降,给我一个痛快吧。”
“成全他。”
耶律德光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把符彥卿拖下去,开刀问斩。
“且慢。”耶律真道:“陛下,杀符彥卿不着急,先折磨他一下,让他把五形阵图的布阵方式详细写出。我们打了几十年未破沧州,皆因符彥卿的五形阵图,我们虽然破了阵,但如果我们也会动用这个阵法的话,可以帮助我们固守沧州,稳步发展。”
耶律德光点头道:“就依神武王所说,将符彥卿暂压班房,好好的审,一定要让他把五形阵图的秘密全盘说出。”
“陛下英明。”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定鼎中原
一行人心情大好,打了几十年未破的沧州竟然在七日之内攻破。不过耶律德光还真有一点后怕,如果让符彥卿开闸放水的话,别说三十万大军,就算是百万大军也会被大水冲散,能活下来的也只是区区之数。
万幸耶律倍儿受难,在沧州行乞半年,否则得不到符彥卿五形阵廓。最关键的就是符彥卿一直管自己的阵法叫五形阵图,但耶律倍儿看了半年也只有四阵,唯独不见水阵。耶律真大胆猜想,于是去了一趟上游知道水阵的真实面目。
所有事情全部准备齐全,耶律德光还是用了五万将士的生命才换取一个小小的沧州。看似不值,但沧州却是中原大门,只要夺下沧州,中原指日可破。
不过沧州同时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这一点耶律德光心里清楚得很。契丹大军善长野战,骑兵最强,根本不善守城。如果继续在沧州守下去,只怕中原大军杀到立刻告破。到时候只有灰头土脸的跑回大辽,所以沧州不能守,只能继续进攻。
问题就是该向哪一方进攻?如今耶律德光必须要向南进攻,对各方势力逐个击破。
如今兵力最强的应属河中、河东、河西三方节度使。河西路途遥远,大军不敢冒进,河东也是如此,等双方兵力来到沧州之时必定人困马乏,可以逐个击破。关键就在于河中势力,河中距离很近,而且就在沧州与开封之间,可以首尾接应,想要定鼎中原,必先破河中。
而且耶律德光知道,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已经被宗信扳倒,新任节度使上任不到半载,无法稳定军心,所以直线向南先取河中为上。后续部队分别往东西方向进军,拖住河东河西两位节度使,等河中一破再逐个击破,最后杀入开封定鼎中原。
“下令三军,今晚屠城,所有能拿走的东西全部拿走,明日一早向南进军,留一万人马固守沧州,后继部队一到,以五万进军河东,五万进军河西,且战且退,拖延时间。只要河中一破,大军立刻增援。”
“遵命。”立刻有人下去传令,但耶律真听到这个命令脸色并不好看。
“启禀陛下,如今我们应该固守沧州,拿下幽云十六州所有势力,再图稳步发展,一点一点蚕食中原势力。贸然进军只怕不妥。”耶律真还是担心宗信的计划,虽然这个计划已经被耶律德光出其不意的一招破解,好不容易拿下沧州,不应该继续南下。
耶律德光摆手道:“沧州小城,却是中原大门,若我军固守沧州的话,只怕中原集结势力群起而攻,到时候沧州若破,我们又只能北逃。好不容易攻下沧州,应该趁其不备,直取中原。想必这些人都没想到,寡人竟然春耕之前就发兵,而且大多数人以为寡人不敢南下,他们太相信宗信这个和尚了,因为一个和尚而丢了江山,真是贻笑大方。”
耶律真没有回话,因为耶律德光分析的没错。契丹将士不善守城,纵然有二十几万大军在此,未必能守得住中原层层进攻。其实正面交锋,契丹大军不会输给任何一支军队,甚至是远胜其中一股势力,甚至两股势力融合在一起契丹大军也未必害怕。
但如果大军固守沧州的话,未必能打赢其中一只部队。这就是契丹的难处,只善攻,不善守,因为这么多年来中原军队每次都是被打,所以他们更善守,而契丹则是不断进攻,所以更善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