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承受一名正在堕入黑暗的真神的痛苦,那根本就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事。
然而,这一瞬她没有从迪亚克姆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迟疑或者伪装,相反,警戒者以一种平静并带着期待的表情拥抱着眼前的神蜕,而太阳神的光芒也在拥抱着他。
就像是在拥抱远行归来的游子回家,这让萨拉塔斯感受到了一股“嫉妒”。
迪亚克姆只是个“二手纳鲁”,但她可是真正从安瑟的日蚀中诞生的“第一缕黑暗”。
她才是“亲女儿”。
可是安瑟就从未如拥抱迪亚克姆一样,拥抱过她。
“这就是为什么你无法靠近这份‘遗产’.”
迪亚克姆的声音在萨拉塔斯耳边回荡着,带着一股感慨和无奈,他说:
“你知道该如何去做,却总是下不定决心,如果安瑟真的需要一位‘继承人’,那么不管是点燃太阳还是坠入日蚀,无私、勇气与热忱仅仅是最基础的挑选标准。
然而,你一个都满足不了。
在那看着吧,萨拉塔斯,我按照你的建议踏上了太阳之路,我会承受安瑟的痛苦并治疗祂,我会做到你认为是虚妄的伟业。
但不是为了荣誉,而是为了多数人的利益。”
“虚虚伪!”
萨拉塔斯咬牙切齿的骂了句。
她绝不相信这星海中会存在一个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压在天平的托盘中,只为了换取他人福祉的生命。
但这不怪她。
诞生于黑暗从未见过光明的人,如何能想象光明的世界呢?
“你会被压垮的,你会沦入安瑟的黑暗里,化作那些殉道者的一员!到那时,你才会知道,日蚀才是唯一的天命!”
萨拉塔斯还在诅咒,但迪亚克姆已经听不到了。
他彻底融入了这块圣光水晶里,随着那刺眼的光芒变的柔和,在那原本充斥着流光的水晶中心,迪亚克姆蜷缩在其中,就如一个等待分娩的婴儿。
当然,也很像是那只倒霉的被琥珀封存的远古蚊子。
迪亚克姆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在“融化”于周遭更温暖的光中。
那股温暖让他非常舒适,他的精神非常清醒,而且意志就像是接上了一个“雷达”,在这一刻被不断的扩散,让那些“窃窃私语”在自己耳边越发清晰。
他像是化作一阵吹过世界的风,听到了北郡修道院那些虔诚祈祷者心中的渴望。
但并非所有行走于圣光中的生灵都有资格被“聆听”,只有那些虔诚的人所说的心声才能被捕捉至迪亚克姆的耳边。
“圣光啊,祈求您保佑我们的警戒者,若他能安全回来,我保证!不,我发誓一定会压制住心中想要光铸那些傻逼的心魔。”
这是伊瑞尔在祈祷,让迪亚克姆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看来自己对“圣光暴君”的教育很成功啊,都让伊瑞尔意识到了随便光铸他人不是正确的行为,他想要回应这份祈祷,但自己没有手,便只能以意志的姿态轻轻拍了拍伊瑞尔的额头,以此作为鼓励。
迪亚克姆的意识下一瞬就去倾听其他声音,但北郡修道院中的伊瑞尔在这一刻猛的睁开了眼睛。
“圣光回应了我,不.”
小蹄子茫然的回头对身旁的尤娜说:
“太阳刚刚触摸了我。”
“我应该认为你在吹牛,但你额头上的光印好像确实在变化!它正在化作一轮小巧的日冕呢。”
尤娜瞪圆眼睛,惊呼道:
“那不是克乌雷冕下赐予你的光之印吗?你说这东西和你的道义相关啊,怎么会突然发生变化?你的道义偏转了?”
“没有啊!我和以前一样坚定。”
伊瑞尔一脸无奈的揉了揉脸蛋,叹气说:
“这种奇奇怪怪的事为什么总被我遇到啊。”
这或许是一个“未解之谜”,但这一刻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确确实实有很多圣光信徒都得到了太阳的触摸作为回应。
迪亚克姆并不能许诺他们梦想成真,但他可以用这种方式向那些祈祷者回应。
他们的话自己都听到了。
这就相当于在提交的文件上写了个“阅”,代表着我看了,至于我赞不赞同,执不执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迪亚克姆在这些声音中分辨着哪些是自己的熟人,那些是陌生者,他感觉这很有意思,但很快,一个不存在于东部大陆或者卡利姆多区域的声音吸引了他。
让警戒者的注意力向那个位于无尽之海上,尚未被发现的区域转移。
他惊讶的看到这里有一片陌生的大陆,而其中遍布着人类、精灵还有他们的混血,他在这里感知到了很多虔诚的光点,代表着这是一片纯净的圣光之地。
而在那些光点中,他察觉到了最明亮的那个。
“神圣烈焰啊,请向我宣告阿拉希帝国的未来吧,刚刚继位的我该如何统治这古老的帝国?”
那是一个不算年轻,但充满了疲惫的声音,这似乎并非神圣的祷告而仅仅是一次类似于感慨的吐槽。
但迪亚克姆已经知道了这是哪里,以及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心中有一股喜悦,不过就在警戒者刚刚与那光点建立接触,将东部大陆的战争与斯多姆卡帝国重建的消息传递过去的瞬间,光影的变化骤然发生。
拥抱他的光芒在这一刻悄然转化为阴影,让警戒者就像是再度落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
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斩断。
日蚀来了!
无限扩张的精神这一瞬被压缩到了水晶之中,就如步入囚笼,每一缕精神都在变的沉重且疲惫,思维的运转几近停滞。
更恐怖的是痛苦。
就像是被火烧伤、被低温冻伤、被利刃切割、被毒素腐蚀、被咒术撕裂迪亚克姆承受过的以及没有承受过的所有痛苦都在这一刻加身。
他以前只是听说过“凌迟”,但这一次他真正体会到了。
若只是痛苦也就罢了,足够坚定的意志可以抵挡痛苦,但那种无孔不入的侵蚀却让迪亚克姆几乎发疯。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虚空的污秽正在进入自己的精神与躯体,他无法抵挡,只能任由它们在自己原本清晰的意志中攻城略地。
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心智与意志都在被摧垮,就像是洪水到来时的堤坝。
承受不住,甚至无法反抗。
这就是安瑟在日蚀中的状态,萨拉塔斯说祂已经死了,祂确实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诞生于深渊中的污秽爬满自己的躯体,只有一轮银月拉扯着祂,不让祂坠入至暗的深渊。
那是艾露恩女士在保护安瑟,但月神不会保护自己。
自己该怎么办?
在这无法反抗的侵蚀与堕落中,自己该怎么坚持到下一次光影转换的到来?
“圣光的唯心力量来自于信仰,一人如火,万人成阳!”
之前那句看似普通的提醒,让迪亚克姆在意志即将被麻痹冻僵,即将一败涂地之时跳入了他的心中,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灾难的锁孔。
自己已是火苗,要黑暗中点燃太阳,自然需要薪柴。
所以.
“燃烧吧!”
他艰难的说着,属于铸光者和逐影者两个派系教团的信仰之力在这一刻被以最原始的方式燃起,让一团小小的,微妙的火苗在迪亚克姆眼前绽放。
那火焰只够照亮他的双眼和脸颊,却让那些遍布眼前和脑袋周围的阴森之物悄然退散。
难熬的痛苦还在,但心智最少恢复了运转。
他要坚持下去!
他要坚持到下一个光明到来。
哪怕手中只有一团随时会熄灭的火苗,黑暗也已不值得畏惧,这才是光之战士的道路啊!
第559章帝皇幻象与太阳远征
风暴海,位于无尽之海偏远之地的一片海域。
它被叫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这片海域四周遍布着古怪的气候,常年风高浪急还会伴随着危险的潮汐。
虽然气候相当极端,但却很古怪的稳定在海域四周,不至于冲垮风暴海中的陆地,但也断绝了这里的人想要通过舰队前往外界的所有可能。
但勇敢者的探索欲不会被限制住,这片大陆上的人类依然发展出了他们特有的探索工具。
更何况,这片大陆上的国家并非天生就在这里。
他们是外界的“移民”。
在遥远的过去,在数千年前那场摧毁了旧帝国的混乱中,他们的先祖于绝望里选择了扬帆起航,又在很悲剧的命运推动下被困在了这片与世隔绝的海域之中。
这里的阿拉希人将自己所在的区域称之为“新大陆”,而风暴海之外回不去的故乡称之为“旧世界”。
索拉丁帝国在这里延续着自己的文明,为了和他们认为已经毁灭的旧文明作区分,这里的人们自称为“阿拉希帝国”,而如今端坐于圣焰王座上的那位帝皇则被尊称为“索拉丁九世”。
帝皇在帝国中绝不只是权力的象征。
要坐上王座除了必须有高贵的血统、过人的胆识、博学的智慧、坚定的意志之外,还必须对神圣烈焰拥有极高的敏感性。
所有候选者都必须能够从神圣烈焰的变化中解读出“预言”。
实际上就是“先知”天赋,而且是针对圣光力量的“先知”。
这显然是一种罕见的天赋,但对于将“神圣烈焰”的信仰视作国教且已延续上千年的阿拉希帝国来说,每一代人中都可以诞生这样的“先知”。
阿拉希帝国正是依靠着拥有先知能力的帝皇指挥,才能在千年传承中抵御过一次又一次的威胁。
这片与世隔绝的大陆和艾泽拉斯的其他大陆也没什么区别,一样存在着邪恶又黑暗的力量,并躲在阴影中窥伺着繁荣昌盛的帝国子民。
但神圣烈焰信仰虽然脱胎于圣光,却和原始的圣光信仰截然不同。
阿拉希帝国的人民不止崇拜光!
他们还崇拜火焰。
他们将“光”和“火”视作万物的诞生之源,并将圣光与烈焰结合,塑造出了他们相当独特的神圣烈焰国教。
在这个国家里,燃烧的火焰被视做吉兆,而在阴影之地点燃烈火则是勇气的象征,若一名战士可以用神圣烈焰焚烧帝国之敌,那么他就会被擢升为“阿拉希的圣焰勇士”。
国教的牧师们更是兼具了光的虔诚和火的热情。
他们绝非软弱的诵经者,实际上要成为国教牧师的前提必须先成为“圣焰勇士”,也就是说,神圣烈焰国教的武德不是一般的充沛。
哪怕只是初级牧师都是亲手用烈焰点燃过帝国之敌的豪杰,那些隐修院的院长与助祭们的武德更不必多说。
属于那种见了恶魔就会双目放光,然后冲上去释放太阳风暴的豪杰。
阿拉希帝国的国教规模不见得有旧世界的圣光教会那么夸张,这毕竟是个精英组织,但神圣烈焰教会的战斗力估计能把圣光教会吊起来打。
帝国就在这样被圣焰照耀并祝福的气氛中延续到现在,这里理所应当的是个信仰之地。
狂热在这里不是缺点,而是美德!
但这一日,当帝国勇猛的探险家与护国军上校维利希雅·斯蒂泰克女士被召集到帝皇之座时,事情似乎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为什么这么着急召唤我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