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没有同时杀死它们,芬莱克与阿克庇勒斯的任何一方,都能撑到另一方在“黑茧”之中重生,然后它们便是不死的、难以战胜的,或许阿克庇勒斯与芬莱克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它们碰到了自己——现在,将芬莱克打断在了拥入黑茧之前、亦将阿克庇勒斯停滞在了黑茧破裂之后,让它们同时暴露,也就因此,有了能同时杀死它们的契机!
罗修手握权杖,全身神圣璀璨的明耀辉光倏然迸发,他带着神性金芒的瞳光注视着下方,注视着阿克庇勒斯与芬莱克,口中如此神圣宣告:
“我将,于此显现——”
“——令第二之曜降世!”
“……”
……
——轰!!!!!!!
又一次!
从天穹之上,云间打开的巨大的天窟之中,那炽烈明耀的辉光照彻而下,顷刻之间,那剧烈的、沉重的轰鸣,便淹没了阿克庇勒斯的咆哮与嘶吼,那圣焚的辉光持续灼伤着祂,净化着祂!
天与地之间,仿佛一切已变得苍白。
而在罗修满溢神性的注视之中,透过那灼目的苍白辉光,他也已看见,承受了“第二之曜”的阿克庇勒斯,祂此刻的样貌——
祂全身开裂的那些裂创,已然蔓延全身,甚至祂身躯的部分已然失色,那黯淡的色彩已被净化或驱散,而只剩下了无色如玻璃般的空虚。
直至第二轮辉光消散,人们才真正看清祂此刻的形貌——祂的表皮已被完全剥落,或者说“蒸发”了;祂的右臂、与祂的左腿也已破碎,让祂此刻就仅剩下一只右腿,勉强站立着。
而从祂身上涌溢出的金血也已蒸干,只剩下一点金色的斑驳的痕迹,现在的阿克庇勒斯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干尸,还留有生命的干尸。
而那已躺在阿克庇勒斯脚边、蜷缩着的芬莱克,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便像是被击碎的石像,每一次承受“日曜”的烈灼,都会让他变得更破碎。虽然他还活着,但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咳咳……呃……”
在罗修的注目中,他看见那“原初恶魔”阿克庇勒斯,干咳了几下,却没有吐出鲜血,祂的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色了——那张原本“神圣”的面孔,已在被灼烧得血肉模糊后、经过他自身的修复,而变得更加狰狞——失去对自身灵性的控制之后,祂的恢复只为了一个“活着”的目的,而无法去追求更多了。
“你……咳咳……咳!”
然而,此刻,就算已身受重创——阿克庇勒斯,却似乎仍想要挣扎!
罗修能感受到,来自阿克庇勒斯那凝聚了浓烈杀意与恶意的目光——祂在想着,一定在想着,只要承受住自己全部的【启示的七曜】,那么,自己就再无能够摧毁祂的手段,而到那时候,祂就能重新涌动黑血,包裹自身!
事实上,祂想的是对的——自己并非洛伦德教宗,就算掌握着这一道神赋权柄【启示的七曜】,也无法完全发挥它的全部力量,罗修相当清楚这点。
更何况,作为“原初恶魔”——阿克庇勒斯显然还有最大的倚仗,便是祂的“真正真名”!
祂清楚地知道,这里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戡破祂的真正真名!
只要真名没有被剥夺,那么祂就是不死的——
或者说,是被“冥河”所庇护的、不死的恶魔,祂永远有着机会,即使这一次失败、祂仍有卷土重来、复仇一切、掠夺一切、毁灭一切的机会!
“——亚……亚蒙托!”
“呃啊啊啊啊啊!!!”
就在罗修脑海中思绪电转地想着先前这些,也在准备着、向阿克庇勒斯轰出“第三之曜”的同时,他听见阿克庇勒斯、发出极其尖锐、极具穿透的嘶吼!
“——吼!!!”
祂在呼唤——而另外一边,正与三位大天使纠缠的“恶变天使”亚蒙托,祂也忽然爆发出尖啸,从祂的身躯轮廓之上猛地燃起漆黑的灼焰,一瞬间摆脱了纠缠的天使,向着阿克庇勒斯的方向飞来!
祂越飞越快,从祂的全身燃起的黑色火焰也愈发猛烈,祂在燃烧自己,藉由这种燃烧来取得力量,尽管这种燃烧、将为祂带来消亡!
但那似乎就是“阿克庇勒斯”的意志——
对于祂的“始祖恶魔”眷属们,阿克庇勒斯是予取予求的存在,祂的意志是绝对而不容违抗的,“恶变天使”亚蒙托即使不断发出痛苦的、哀鸣般的嘶吼,却仍在“第三之曜”降临前,来到阿克庇勒斯身前!
——噗!
只在顷刻之间,阿克庇勒斯积聚灵性凝成的一支恶魔尖角,从“恶变天使”亚蒙托的身后刺入、从祂的胸前贯穿刺出!
那让亚蒙托的身躯迅速畸变、扭曲,很快已失去了祂原本“无首天使”的外形,祂的灵性与力量被阿克庇勒斯收回了,而祂的残躯则迅速地膨胀,很快便膨胀了数十倍、上百倍!
就像一座淋着浓血的肉山,凭空出现在了阿克庇勒斯之前,阻挡在了罗修与阿克庇勒斯之间!
那恶变天使的残躯血肉仍在膨胀,同时,罗修也念颂出祷告——
“我将,于此显现——”
“——令第三之曜降世!”
“……”
……
——轰!!!!!!!
第三次!
那从天穹之上投下的璀璨辉光,照彻在亚蒙托的血肉、与那之后所隔绝的阿克庇勒斯身上!
耀眼金芒降下、苍白辉光升起——那将阿克庇勒斯、芬莱克都于翻涌的辉光之中吞没,而亚蒙托的畸变血肉也被笼罩其中,那逐渐开始燃烧、在爆燃之中化为气与烬,最终消散殆尽!
一位“始祖恶魔”眷属的消亡,并没能完全阻止“第三之曜”降下——其光芒仍然灼烧在了阿克庇勒斯之身,令祂感受到混沌本质被解离、被净化的莫大痛苦!
“——呃啊啊啊啊!!!”
阿克庇勒斯,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直至“第三之曜”的光辉再次消弭。
此时,此刻。
显露在人们视野的,那是已完全暴露了黑色的骨架、一半的血肉都被灼烧为灰烬的阿克庇勒斯,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祂的虚弱,那份幽邃灵性的本源已变得极为黯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但祂仍然活着——甚至从祂那黑色的骨骸之上,也正肉眼可见地生长出新的血肉!
就在刚才,祂在“恶变天使”亚蒙托消亡之前,最后夺取了、收回了给予亚蒙托的力量,一份与阿克庇勒斯同源的灵性保住了祂,让祂还剩最后一份力量!
“恶变天使”亚蒙托,是阿克庇勒斯亲自杀死并转化为“始祖恶魔”眷属的天使,其实在芬莱克之外、亚蒙托便是阿克庇勒斯一直为自己准备的“替身”,直到现在,亚蒙托代替阿克庇勒斯,承受了死亡——
“你……罗修……你……”
就在阿克庇勒斯脸上,那已和骷髅颅骨没有任何区别的脸上,罗修却看见,祂脸上浮现了戏谑的、极具嘲讽的狰狞表情——
“你没有杀死我……罗修!你杀不死我!”
“而你——你的灵性已经枯竭了吧,罗修!洛伦德教宗给予你的,你根本无法驾驭!哈哈哈!你无法驾驭!”
“……”
……
阿克庇勒斯,祂仰头看着高天之上的罗修,他身后的神圣羽翼散发的光芒,此时的确已变得相当黯淡,
而那柄指向阿克庇勒斯的权杖,其杖尖已再喷涌不出璀璨的辉光,只时而迸发出斑驳的碎光。
这便是灵性“燃竭”的迹象——阿克庇勒斯知道,现在的罗修,绝不可能再使用出【启示的七曜】、降下“第四之曜”了!
阿克庇勒斯因此在狂笑,祂知道的,是祂赢了——即使现在的祂已被重创到惨不忍睹,但恶魔的特性让祂能很快恢复,
但罗修——作为一介“圣者”,灵性燃竭便意味着失去一切手段,他的灵性将陷入静默,而无法再对自己做出什么了!
阿克庇勒斯狂笑着,那漆黑的、亵渎的血,重新从祂的骨骸深处涌出,那虽然稀薄,但仍象征着祂力量的回归——
只需等待,祂就能痊愈自身伤势,就将回归到自己最巅峰的状态!
“……”
但下一刻,阿克庇勒斯的狂笑,便被扼住了。
祂的注意力,先前一直放在罗修的身上,直至从罗修的头顶上空拂下一抹明光,那是“圣女”芙兰雅——她向罗修,施以【光辉】纯粹灵性的明光!
阿克庇勒斯的笑容,一下消失了。
祂忽略了——“天穹圣冕”芙兰雅,的确具有着那样的力量,她能让空乏的本源得到补足,让燃竭的灵性得到滋养!
但仅是这样仍不够,阿克庇勒斯接着看见,就在罗修被芙兰雅的明光照耀、燃竭的灵性重新得到滋长的瞬间,在罗修的手背上,同时闪耀起明亮的光芒——
【固灵圣印】、与【救赎的圣痕】,两道【光辉】权柄的圣印光芒!
两道圣印同时施于罗修自身之上,接着,那周围巡游的神圣天使们,也向着罗修的方向飞去——
祂们飞入罗修身后、飞入那六支光芒黯淡的神圣羽翼中,将那份【光辉】重新点亮,祂们化为了、“光翼之主”罗修新的力量!
从罗修的身上,重新燃起了光芒,那份浓郁的、澎湃的灵性涌动,近于真正神性的气息回归了,他手中所握的权杖中,再度迸发璀璨!
“你——”
阿克庇勒斯的脸上,终于无可抑制地、从祂的心底深处涌现了恐惧。
尽管祂已在透支地催动、榨取自身所剩不多的力量,要让自己尽快地恢复,但祂的灵性恢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罗修恢复的速度。
那从祂的身上涌出的黑血,此时也只堪堪注满祂脚底的裂隙,还无法重新包裹成黑茧,更无法汇聚成最初时涌动的黑潮——
而现在,已没有第二个“恶变天使”亚蒙托,能够替祂承受“第四之曜”,能够成为祂新的力量了!
“令诸神圣,赋予我身。”
“……”
就在阿克庇勒斯的耳中,祂已听见、从罗修的口中,传出第四次神圣的、布满庄严的宣告——
“令诸亵渎,憎予我身。”
“我将,于此显现——”
“——令第四之曜降世!”
“……”
……
——轰!!!!!!!
第四次!
从天穹之上——重叠厚重的云层深处,从那直抵永恒之国的天窟之中,投下璀璨明光,将一切亵渎之物净化、照耀!
那光芒从上至下地、亦是从下至上将阿克庇勒斯笼罩。
而这一次,从那翻涌的苍白的光芒中,再无传出阿克庇勒斯的嘶吼与哀鸣,其中一切亵渎之物,都在那烈灼辉光的翻涌中,被逐渐真正的、彻底的净灭了。
包括阿克庇勒斯。
……
直至翻涌的光芒平静下来,直至苍白的余辉消散。
罗修的身后,那六道神圣羽翼带着罗修、飞去了阿克庇勒斯先前所在的那片位置。
在那里,只余下半具骨骸——那就是阿克庇勒斯。
尽管祂已被四次曜阳之光,轰成如此破碎的模样,但那份极微弱的幽邃灵性涌动仍是存在的,那让罗修能清楚地知道,那就是阿克庇勒斯——
只是这一次,和先前不一样,祂活不了了。
如此微末的灵性,已支撑不了祂的存在。现在只有祂“消亡”前最后的一丝意识,寄存其上——
那化为了祂的声音,涌入罗修的耳中,那是阿克庇勒斯带着戏谑的声音。
“我不会……真正消亡的……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