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在监视着我。在战端时，奥古斯维尔大帝派人传见了我，并已许诺将为我授封，但另一位天柱骑士在之后警告我，让我不要轻易来到圣庭，那是皇帝为我授封的枷锁。”
“我现在住在奥斯顿庄园中——便是有意地处在【至高】的监视之下，但我这次来到圣庭，是摆脱了那监视着我的视线，偷偷到来的这里，在帝都……在奥古斯城中，我必须处处小心。”
“所以，明天，我不一定有机会再来到圣庭。但是……芙兰雅殿下，如果你派人到奥斯顿庄园去，表示希望我前去圣庭，为洛伦德教宗做最后的悼念，这样我才能从【至高】的监视之下离开，而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
罗修向芙兰雅说着这些。
而芙兰雅的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澈——她似乎并不明白这些。不明白罗修身为“圣庭”的圣者、却为什么不能主动到来圣庭，但大概能理解【至高】之所以要监视着罗修的原因。
因为他太“异类”了——
他现在还不是最强大的“七重命途”的圣者，但一定是晋升速度最快、在短时间内强度跃升最离谱的。如此圣者并不出自【至高】，他们监视着罗修的一举一动，是很合理的。
而从罗修的话中，“至圣之剑”莫尼涅，却已想到更多——
她在听到罗修说起“一位天柱骑士警告着他不要轻易到来圣庭”的时候，便完全懂了。对于【至高】的已有传闻的图谋，莫尼涅远比芙兰雅要敏感得多。
她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眼神也变得深邃，她注视着罗修的眼睛，半晌后说道：
“所以……你才没有事先告知我们，一个人来到了这里啊，罗修。”
“我知道了。关于【至高】那边的事，我不会更多过问。
毕竟你并不是洛伦德教宗曾‘授冕’的圣者，按‘圣庭’的戒律，你无需完全受圣庭管辖，拥有着独立于圣庭外的自由，而教宗将圣庭的最后托付给你……我知道，或许就按【至高】那边所说的去做，是客观上最好的。
而你能现在告诉我这些，就已经足够，我们能提前做更多准备了。”
“……”
莫尼涅这样说着。
她显得思路清晰、且心绪平静。她的态度让罗修暗暗松了口气，而不用更多地与她们再解释什么。
而在整个“圣庭”、七重命途层次的圣者之中，也只有芙兰雅与莫尼涅，是罗修如果真的脱离出圣庭，仍想要保留的助力。
但既然莫尼涅已经这样表态了，也让罗修有了底气——现在的“圣庭”，如果到了最后、自己真的因为某些原因而脱离出去，芙兰雅、莫尼涅应该仍会愿意作为自己的盟友，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嗯……关于你说的，罗修，”
虽然芙兰雅没有想的更深，但莫尼涅已经替她想好了，因此芙兰雅并没有再尝试着去理解这些，而可以遵从本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你，罗修。那就按你说的那样，明天的傍晚时分，我会让两位圣者前往奥斯顿庄园，让他们邀请你，就以‘为洛伦德教宗悼念’的名义。”
“好。”
罗修点点头。
他接着伸手，打开怀表，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此时，皇家歌剧院《荣耀的凯旋》的首演，也差不多快到尾声。既然已准备明天再来辉光圣座进行“神辉示谕”的仪式，那现在刚好、能及时地回到歌剧院之中，将自己的“真实幻影”收回。
那样也是更保险的……如果【至高】那边真的有人、或者是哈卡斯公爵真的已经派人来针对自己，让“真实幻影”直接和他们接触，说不定会暴露。
不过与雾夜的通感，让罗修知道那周围其实并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敌人，即使是一道“真实幻影”——也能平等的碾压皇家歌剧院在场的所有人。
“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该回去了。”
罗修最后向芙兰雅、莫尼涅说道：
“再晚一些的话，监视着我的【至高】者们，迟迟没有找到我，就该惹出一些麻烦了。”
想了想，他再最后叮嘱道：
“芙兰雅殿下，还有莫尼涅大人，关于我今晚说的这些……我希望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事关重大，在我真正确认‘圣庭’之中、那个堕落的圣者是谁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传到更多人的耳中。”
“……”
“嗯，我们知道。”
芙兰雅、莫尼涅都郑重地点头。
接着，她们看着罗修、最后向她们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
直至罗修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纯白的门扉之后。
“……”
“去休息吧……殿下。”
莫尼涅向着仍凝望罗修离开的方向的圣女，说道：
“按罗修说的，我们需要做好准备……而要做的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嗯，我知道。”芙兰雅轻轻点了点头。
但她接着、便向莫尼涅反问道：
“那您呢，莫尼涅老师？”
“……”
“我再在这里待一会。”
莫尼涅叹了口气。
“那我也再待一会。”
芙兰雅轻轻地、握住了莫尼涅的手臂，她的脸颊、便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就一会儿。”
……
奥古斯城，帝都大道——
皇家歌剧院中，《荣耀的凯旋》今晚的首演，终于结束了。
观众们如鱼贯般涌出剧院，那原本宽大能容下十数人并行的大门，此刻却显得如此逼仄。
而罗修也挤在人潮之中——他已从圣庭之上回来，便如潜入圣庭一样，也潜入了歌剧院中，收回了自己的“真实幻影”，他真人看完了最后的演出。
从歌剧院出来时，他耳中听着周围的人们、对《荣耀的凯旋》剧演热烈的讨论。
有的人赞美奥古斯大帝的英武，有的人称颂着帝国大军的强盛；有的人痛斥漆黑公国犯下的累累罪恶，有的人为殉国的战士们潸然落泪。
也有的人直抒胸臆——
“烂剧！！”
一个年轻的贵族——应是地方来的贵族，和同来的贵族朋友们气愤地说道：
“堂堂皇家歌剧院怎么能演出这样的烂剧！他们应该感到羞耻！完全没有任何逻辑，也没有任何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毫无任何艺术！在我看来，就纯粹是为了服务于政治，是为了烘托奥古……”
他要再往下说下去时，嘴巴被朋友赶紧按住，罗修看见，那贵族的朋友的脸色已变得慌张，嘴里还低声喊着“小声”、“小声”！
而那年轻的贵族还在“唔唔”地挣扎着，周围的警戒着的禁卫骑士似乎也已注意到了这边。罗修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那贵族的朋友的脸上、正浮现出“你想死别带上我”一样的慌张表情。
罗修笑了笑，不再关注这边的插曲，向着奥斯顿庄园侍者停靠马车的驻车点走去。
驻车点就在离皇家歌剧院并不远处，那里有着一排的车棚，棚下便憩停着许多辆马车，它们的装潢的都很华丽，而车厢上也纹着来自于不同家族的族徽，正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烁着斑驳的光芒。
罗修已看到了、属于奥斯顿庄园—湖居别苑的那一辆马车。
而驾驶马车的侍者，便一直在边上等待。罗修走上前去，而那侍者听到了声音，也抬起头来。
“……”
罗修瞳孔微缩。
一瞬间，他已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股危险感如针刺般，轻轻扎着他的肌肤。
“您要回去了吗，客人？”
那侍者的脸上浮现微笑，向罗修问道。
“……”
“嗯。”
罗修的表情如常，他点了点头，微笑说道：
“回庄园去吧。”
……
第646章 蛇飱之烛
“嘎呀——嘎呀——”的轮毂转动声，拖着喑哑的长音，传入罗修耳中。
罗修掀起车帘，目光平静淡然地注视向车厢之外，看着帝都大道的一片片繁华景象，便向着他视野的左侧匀速地划过。
他欣赏着帝都的夜景，耳中听见驾车的侍者、用着谦卑恭敬的语气，向着他半聊天似地问候道：
“今晚皇家歌剧院的首演，您感到还满意吗，客人？”
“……”
“还不错。”罗修微笑，颔首回应。
而听到罗修还算“满意”的答复，驾车的侍者的声音也变得轻松下来，他向罗修恭敬地说道：
“您感到满意，便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了，客人。”
“其实这场演出，奥斯顿公爵大人也参与了投资与排演。出演歌剧《荣耀的凯旋》的演员们，也是庄园从全帝国上千名演员之中，选出的最优秀的几位。”
“……”
奥斯顿庄园的业务显然不只有“庄园”的一块，罗修早已知道——庄园也参与了歌剧《荣耀的凯旋》的编排，之后也能从这场歌剧的收益之中，分得很大的一部分分红。
其实帝国的王公贵族们，很多也参与了对歌剧《荣耀的凯旋》的投资。帝庭之上的确对这场歌剧相当看重，并且如果在皇家歌剧院与几个分剧院的首演效果还算不错的话，《荣耀的凯旋》还将展开全帝国的巡演。
“嗯。”
在侍者还在为罗修滔滔介绍着《荣耀的凯旋》歌剧、以及奥斯顿庄园与皇家歌剧院的合作等等这些的时候，罗修已不再认真地听侍者说的什么。他只继续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时而将灵性收敛、再发散出去。
马车仍在“嘎呀——嘎呀——”地往前行驶着。
此时已驶出了帝国大道，驶入了奥斯顿街，估算着距离与时间，已和奥斯顿庄园并不远了。
……
忽然。
就在侍者仍说着歌剧，一边驾驶着马车的同时。
“这不是去奥斯顿庄园的路吧？”
罗修打断了他。
“什么？”
侍者的声音，透着些许疑惑。
他似乎并不理解、客人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但下一刻，他便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人重重地按住。
那车厢中的客人——罗修已拉开车厢前的门帘，右手沉重地按在侍者的肩膀上，那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他的肩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