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仍然需要依托于帝国的身份……奎桑克斯。”
罗修叹了口气，向奎桑克斯说道——
“我清楚奥古斯维尔在谋划着什么，但我们也有更大、更长远的谋划。现在唯有我所知道的——‘猩红’的灾厄已经苏醒了，奥古斯维尔的一切、想要‘支配’、‘控制’我们的谋划，其最终都将被那份‘猩红’粉碎、与淹没。”
“他实际无法真正控制我们、支配我们，更无法分化我们。”
“相反的，如果接受了奥古斯维尔的授封，我们便能实质地拥有一大片边陲的土地，能够真正培养属于我们的力量；以及，我也将拥有仅次于奥古斯维尔、与几位帝国公爵的权力与地位，即使那是虚权——也足够我们掌握更多话语。”
“如果奥古斯维尔真的对我、对我们做了什么，或者说、反过来，我们准备对奥古斯维尔与【至高】做什么，奥古斯维尔如今授封予我的，都能成为我们手中重要的力量。”
“……”
向着奎桑克斯叙说着这些。
而这些也的确就是罗修内心所想着的，他其实完全知道奎桑克斯在担忧着什么——祂担忧着自己完全偏向【至高】，那么，只要能够消解这份担忧就可以。
……
奎桑克斯，是能够感受到祂的契约者、感受到面前的“罗修·杜兰特”灵性的变化的。
那份灵性仍然纯粹，正随着那充满热忱的话语、一阵阵舒张、律动着。
那的确在逐渐抚平奎桑克斯内心的焦虑，让祂逐渐相信，祂的契约者并没有受到那【至高】的影响——
“……吼。”
【……我知道了。】
在罗修的耳中，传来了奎桑克斯低沉的声音——
【我是相信你的，罗修。】
【只是……我仍想要听你亲口说出这些，现在这样就足够，足够打消我的某些……难以言明的顾虑了。】
【……】
在罗修的耳中，奎桑克斯叙说着这些。
罗修知道的，关于【至高】的奥古斯维尔大帝、将为自己授封这一件事，在奎桑克斯这边已经没什么障碍了，好哄的龙。
【不过……罗修。】
而在罗修想着其它的时候，奎桑克斯却接着说道——
【奥古斯维尔……那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就在最近一段时间，我感到有些心悸，我从赫尔蒙德那里继承来的真正神性……似乎有些紊乱的反应。】
【就像有着什么存在盯上了我，正不顾一切地冲我冲来一样……而在将那个【至高】的神印骑士完成转化之后，这样的感觉又更加重了。】
【那是什么……】
“……”
听着奎桑克斯说着这些。
罗修已很快反应过来了——那是曾在奎桑克斯“魔神”的面板中见到的，是“赫尔蒙德的诅咒”！
——【赫尔蒙德的诅咒（弑神诅咒）：赫尔蒙德已降下诅咒。其部分眷属与血脉将不受奎桑克斯“魔神权柄”的影响，向奎桑克斯发动袭杀！】
之前罗修便已注意到，赫尔蒙德虽然被夺走了神格，但也为奎桑克斯埋下了祸种。只是现在、这枚祸种才终于快要爆发！
不知道会是赫尔蒙德的哪一位眷属，向奎桑克斯发起了复仇……心想着，罗修看向奎桑克斯，向他说道：
“那是正常的情况……我想。”
“或许是赫尔蒙德的眷属或拥趸，向你发起了复仇……最近一段时间里，你便先留在‘圣渊’之上吧，这样它们在现实世界并找不到你，而只会找到我。”
罗修想将那“复仇”的注视、吸引到自己身上——刚好，决战结算之后，自己还没有能测试实力的战场。
以及，这或许是另一份契机——奎桑克斯低垂着龙首、闭上了龙瞳，祂沉凝地思索了片刻后，重新睁开了龙瞳，说道：
【……好。】
祂知道那是最好的办法，继续留在“圣渊”之上恢复力量，是正确的选择。
……
同奎桑克斯分别，罗修穿过那漩涡之门，离开了奎桑克斯的龙域。
回到“圣渊”之上，罗修看见茵蒂斯正侍立于大殿的正中，她看见她的“尊主”终于回返，于是走上前来，恭敬行礼。
“遵照您的意志，尊主，”茵蒂斯声音轻灵地说道，“我已将潘帕斯带往秘密的住处，一位圣渊使徒正谨守着他。等到他苏醒了，我会将您的命令转告给他的。”
“好。”罗修微一颔首。
他准备离开圣渊了，回到“奥斯顿庄园”，之后就是在庄园里等到晚上，再前往“圣庭”去。
但在那之前，
“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尊主。”
茵蒂斯轻轻开口，向罗修说道：
“在松原城……那位乔德文行长近日有来到鸢尾商会，他说与费瑟拉家族准备与您再建立一份合作，想要与您再签订一份价值五千万金的《黄金合同》。”
“那超出了我能够授权的范围……乔德文行长与费瑟拉家族，似乎想要与您共同进行法夫纳领的重建工作，为此，乔德文行长再让我转达给您——说如果您同意，弗洛伦萨家族与费瑟拉家族，愿意再加注这份《黄金合同》的价值。”
“……”
那是因为……之前费瑟拉家族的长老古尔特亲自去到了漆黑大都，并从几位关系熟稔的官员与大臣那里打听到了、自己将被奥古斯维尔大帝授封法夫纳领的事？因此他们才想在真正授封之前，提前与自己拟好新一份《黄金合同》……
罗修心想着。
对于黄金国的这些大商人们来说，这的确是相当重磅、潜藏着相当大价值的合作。但对自己来说，与乔德文行长、还有费瑟拉家族合作已久，他们的履约效率，罗修还是感到放心的。
“我接受他们递来的合作邀请，可以与他们签署新一份《黄金合同》。”
罗修于是对茵蒂斯交代道：
“但是，你再回去转告他们，说法夫纳领的重建是相当大的项目，仅有他们两家并吃不下。我邀请更多的家族加入，以及，我要佛罗伦萨家族、与费瑟拉家族，两大家族‘股东’的永久席位。”
“如果他们认为需要再商议，可以等授封结束之后、我回到松原领去再详细面谈。但或许他们等不了这样久，而到那时候，我们也许会有更好的选择。”
“……”
“谨遵您的意志，尊主。”
茵蒂斯记下了罗修的话，再次向罗修行礼后，便回到了现实世界中去。
而罗修也最后、再在“圣渊”之上滞留一阵，做了其它几件事情后，也回到了现实世界。
……
直到晚上。
当罗修重新在床榻之上睁开眼时，室内的光芒已变得有些昏暗。
此时，太阳已完全沉落下去，罗修从床榻上起身，顺手打亮了一旁的晶灯，再收回了那由雾夜所拟造的真实幻影。
现在，可以往“圣庭”的方向去了——
一边想着，罗修已来到门边，打开了门。
湖居别苑的三位侍者——其一正侍立在门庭、其一正打扫着庭院、其一正浇灌着绿植，当看到罗修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便同时停下了动作，向着罗修恭敬地行礼。
“您醒了，您需要出行吗？”
“到皇家歌剧院去，”罗修向着门庭走去，同时对这些侍者们交代道，“我约好了朋友，观看《荣耀的凯旋》今晚的首演。”
其实这并非罗修的目的，之所以这样对侍者们交代，纯粹是因为皇家歌剧院是帝都的一大地标，在那里下车之后，去往哪里都很方便。
而“圣庭”的总部——辉光圣庭大教堂，其便坐落在距皇家歌剧院并不远的位置，到时候直接甩开所有窥视者们，前往圣庭就可以。
“明白了，尊贵的客人。”侍者们颔首致礼。
接着，他们很快便行动起来——罗修耳中很快传来了“嘎呀——嘎呀——”的声音，那是轮轴转动的声音。
一辆马车已驶过湖居别苑的门庭，而驾着马车的车夫正是先前那三位侍者之一——罗修甚至没注意到，那辆马车先前是停靠在哪里的，而那位侍者此时也已换好一身“管家”的服饰。
他们受过的专业训练，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些……罗修忍不住想着，已掀开了马车的门帘，登上了马车。
“嘎呀——嘎呀——”的轮轴转动声，又一次传来。
马儿的四蹄已如小风般扬起，便带着那辆那车的轮毂已开始转动，马车逐渐驶上庄园的车道，向着目的地——向着“皇家歌剧院”的方向驶去。
……
奥斯顿庄园内。
一座装潢奢华的宴会厅中，一位衣着与礼厅同样奢华的年轻贵族，正在一群贵族小姐的簇拥之中，欣赏着庄园今晚特意举办的晚宴。
他嘴角扬起含蓄的笑意，摇晃着手中价值抵得过一座小镇数月税赋的宝石酒杯，品着杯中产自克罗迪尔酒庄的珍酿红酒，表情舒适而又惬意。
但那其实是装出来的，那是久置于贵族间的社交场合所磨练出来的、符合身份且适用于绝大多数宴会场合的表情。
他的目光从面前一个个贵族们身上淌过——那都是刚从漆黑公国战端前线归来，应奥斯顿公爵邀请前来参加晚宴的贵族们。
虽然奥斯顿公爵因身体原因不能亲自到会——但他的儿子却到来了，便是正品着克罗迪尔红酒的年轻贵族，哈耶克，他是这场晚宴的真正主人。
碍于身份上的限制，让他仍不得不举办这一次晚宴，按照父亲奥斯顿公爵从小教导他的——即使无比烦躁，也须从头到尾将一场宴会完整地办完，这是“必要的贵族教养与礼仪”。
但哈耶克其实感觉，自己很难做到了，内心的烦躁驱使着他、几次想要起身从主座上离去。
“漆黑大公”已然陨落的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那让很多既定的计划已难以施行，甚至那位奥古斯维尔大帝还夺取了“弑序”的神格与权柄，那对所有蛰伏在帝国之中的弑序者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但哈耶克知道自己、现在也只能继续蛰伏下去——不过他总有些恐慌，恐慌于那位大帝什么时候就发现了端倪，而后那恐怖的愤怒便降临在自己头顶。
正心想着这些。
他的眼前有些变得模糊，是一位穿着正装的老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上去有些年长的老管家、老奥伯拄着银制手杖到来了。
老奥伯注视着哈耶克，向他简单却标准地行礼，而后微微俯身、向哈耶克说道：
“少爷，哈卡斯公爵到来了。”
“那位大人就在庄园的主府，已让我来代您主持这一场晚宴，而哈卡斯公爵让我特别转告您，让您现在、立刻去找他。”
“……”
“我知道了。”
哈耶克微微眯起了眼睛，颔首回应。
他接着站起身，脸上浮现淡然温和的微笑，看向了左右仍徜徉在晚宴欢乐之中的年轻贵族们，向他们说道：
“我也许需要走开一下。斯蒂芬，请您替我照顾好美丽的女士们。”
名为“斯蒂芬”的年轻贵族——另一位伯爵，亦是哈耶克在明面上的社交场合中最好的朋友，他已有些喝得醉醺，向哈耶克咧嘴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哈耶克转过身，向庄园的主府方向走去。
……
第642章 府中的密谈（7k7！）
哈卡斯叔父在这样的深夜找到自己，多半也是为了讨论他们“弑序者”、之后该如何继续在帝国之中蛰伏下去的事……在前往庄园主府的路上，哈耶克心想着，他不免有些感到紧张。
其实，如果单纯要将自己隐藏起来，不在任何正统的【至高】面前暴露，对哈耶克来说并不难，甚至凭他的身份能做的很完美。
但哈耶克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会满足于此的——自己既然追随着哈卡斯叔父一同成为【至高】之中“弑序”的暗面，便说明了自己正有着不满足于现状的野望，而那份野望没有得到释放的话，便会反过来、将自己反噬、吞没。
这便是“弑序”——某种意义上，它等同于超越，是为了实现新一轮纯粹的【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