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他能第一时间认出高文一样，他同样第一时间认出了面前女人的身份。
——那是“黑夜魔女”尼娅芙！
便是曾在松原城中、在“黑剑公馆”里见过的，那位【失落】五重命途的魔女。
没想到高文竟然带着她出门，是作为撑门面必要的“女伴”？或是作为高文的半个护卫……罗修心想着，“黑夜魔女”尼娅芙的视线，也已同时向罗修这边看来。
她脸上浮现饶有兴致的表情，泛着清光的眼睛眨了眨，在罗修身上停留了许久。
半晌后，尼娅芙嫣然一笑，说道：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你~”
的确见过，就在黑剑公馆里……罗修腹诽了一句。
但他摇了摇头，脸上流露歉然的表情，说道：
“美丽的女士，这应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
“哦，是吗~”
尼娅芙的手指，伸到了她嘴唇边上，她脸上则浮现出回忆的、思索的神情。
她已不自觉地咬住了手指，眼中异色的光芒不断闪烁着，从她身周散发出淡薄的、有些寒冷的气息。
约三秒钟过去，她的嘴唇松开了轻咬着的手指，清澈的目光看向罗修，忽地一笑道：
“喔，对不起。的确是我认错人了~”
说着，她已走到高文的边上，并伸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臂膀。
而高文对此并未展露抗拒，只是顺从着她，顺从着尼娅芙离开了庭院。
罗修目送着他们，看着他们走上幽深的小径，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从视野当中消失。
而他脸上的笑意，也随着高文、尼娅芙的离去而逐渐消失。
便在他的面板、在他的【状态】一栏中。
——出现了崭新的标记，“夜之魔女”的标记！
刚才的时候，尼娅芙已标记了自己。
而高文显然是知道的，或者说——这就是他授意尼娅芙做出的标记。
那将令尼娅芙、能一直感应到自己所在的位置——这就是某种监视，来自于高文对自己的监视！
便在尼娅芙标记自己的时候，那个过程完全就是无知无觉的——如果不是自己拥有面板、能实时觉察到自己状态异常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
他监视自己做什么……出于【至高】对任何非【至高】命途的警戒？
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罗修心想着，思索着原因。
“黑夜魔女”尼娅芙，她为自身施加的印记是可以净化的，但罗修并不打算立刻这样做。
那样的话，尼娅芙那边也会立刻感知到。罗修并不确定、那位心向欢愉的魔女会不会直接告诉高文，但总归是会埋下一些隐患。
“……”
正思索的时候。
在罗修的身旁，“雷霆将军”亚伯特也已收回目送的视线，看向了罗修。
“回去吧，罗修。”
亚伯特对罗修说道，他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晚宴还未结束。勋爵已交代完事情，之后是完全属于我们的时间了。”
“好。”
罗修微一颔首，他与亚伯特旋即转过身去，重新回到大司礼堂、回到正进行着的宴会之中去。
……
红枫城主街。
属于【至高】的辇车之中，高文端坐在松软的椅上，他灼金的瞳光看着对面，看着正抬手捂着嘴巴、打着哈欠的尼娅芙。
“……那位主教。”
高文双手交叉着，抵在下颌上，面露思索地问道：
“作为【光辉】，他的确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你觉得呢，尼娅芙？”
“唔，你问我吗？”
尼娅芙的手指，正揉捻着一小撮柔顺的头发，另一只手则轻捧着似要出水的脸颊，眼中流转着异色的光芒。
“我没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尼娅芙慵懒地说道：
“我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高文~”
“……是吗。”
高文摇了摇头，他眼中少见地涌现出迷茫，说道：
“或许……的确是我想得太多。”
“只是……一位出身于锡纳城的、仅半年便晋升入圣、成为‘主教’的圣职者，总是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而且他前段时间，似乎还去过一趟松原城。之后便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我不认为那是巧合。”
“我想，我与你同时对他感到熟悉，那应该也绝非偶然。”
“那一定，绝对是需要提防的人物。”
“……”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而且，你现在想这些，又能怎样呢，高文？”
尼娅芙盈盈笑着，说道：
“这就是你们【至高】的尿性——总是怀疑这儿，怀疑那儿的，但那又能怎样呢？”
“难道因为并不确凿的‘怀疑’，你就能绕过圣庭、绕过那一位席德大主教，直接以【至高】的名义审判他么？”
“……”
高文没有回应，只是眉头紧锁地思考着。
而尼娅芙也端正了身子，手轻抵在她完美的下颌线上，接着说道：
“总之——按着你说的，我已为他施加过印记了。”
“我能随时感知到他，不过那也只有一周的时间。”
“如果一周内、他没有奇异的举动的话，就算了吧，高文~”
“我劝你欸——与其将精力放在那个主教身上，不如去想想，巴卡尔侯爵大人，最近似乎对你有些不满呢。”
“你该怎么去哄他开心呢，高文？”
“……”
“呃……”
当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高文竟一时语塞，半晌回不上话来。
许久后，他才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父亲对我的不满、到底来自于哪里。”
“自上次出了‘弑序’的事后，他便总是无缘无故地生气，总是对我无端地横加责备，连带着责骂已去世的母亲。”
“他难道以为，我也是位‘弑序者’吗？唉……”
“……”
……
第382章 论马甲的重要性
与亚伯特回到晚宴之后，罗修仍与他上到礼堂的二层，并来到能居高临下看见全场的眺台上、来到四人座的一张精致方桌之前。
桌上已摆好了银餐具、名贵红酒与甜点菜肴，四位侍者便侍立在方桌的一旁，向着姗姗到来的亚伯特与罗修恭敬地行礼。
而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方碑院的两位正副院长——“艾尔凡”与“尤里卡”也已到来了，就坐在稍靠里侧的两张位子上。
视野好的、靠近眺台的两个位置，是留给亚伯特与“主教”罗修的。便在罗修与亚伯特重回礼堂二层的时候，两位【智识】方碑院的大通识者也都站起身，向他们致来问候。
之后，四位红枫城的最高位者才依次入座，开始欣赏着晚宴中旋律悠扬的音乐，欣赏着下方舞池中、身材曼妙的女士、小姐们的舞蹈。
亚伯特、艾尔凡与尤里卡开始半是随意、半是正式地聊着公事，罗修也参与了其中，但总有些心神不宁。
他总在想着，那位“黑夜魔女”尼娅芙、想要监视自己的原因。
他大致能想到的几种可能——
出身于锡纳城的自己、与曾经的“阿方索·杜兰特”主教或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最容易引起【至高】提防的，是最大的可能性。
再然后，便是曾经从“黑剑公馆”购买的“灵性之泉”——自那之后，装成是黄金国商人的自己就消失了，直接“查无此人”，高文的确有顺着那件事调查自己的可能，但可能性比前者更低一些。
因为再怎么说，那都只是一件神物、以及“区区二十万金币”的事情。
既然高文愿意将“灵性之泉”拿出来公开拍卖，就说明他其实并不懂这件神物之上到底有怎样的bug——
而且结合前世，“灵性之泉”真正的得主、“黄金国银行”行长乔德文的经历上看，他直到审判战争结束都活得好好的，那位高文勋爵并不是用“神物”来钓鱼执法。
那位高文勋爵，当时的确只是把“灵性之泉”当作是商品，而且他当时的确是缺钱，这就是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的事情。
但那也很难和作为“主教”的自己联系上。无论从“铁锤”的线、还是“黄金国银行”的线，都很难牵扯上自己——
因为米尔的面具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与好几位各个命途的矮人共用的，早不知道转了多少手；
“黄金国银行”就更简单了，自从把乔德文行长拉上贼船后，关于“卡洛斯”家族所有财报就都被三重加密，只有乔德文行长自己知道。
出于安全考虑，“副行长”冈萨罗的记忆、都已被乔德文用【虚无】的手段给篡改过了。
而乔德文行长其实也不知道、当时罗修拿着那二十多万贷款干什么去了，除非【至高】找到乔德文去一句句对口供，不然很难将“灵性之泉”与作为“主教”的自己联想到一块去。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高文知道了“维利诺·巴卡尔”是自己老爹的私生子，而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又被刚去过松原城的自己搞死了的事。
但这种可能性更低，而且真的东窗事发的话，也不该是由高文来试探自己，维齐亚侯爵应该早就派人、把红枫城教会整个拆了才对……
“……”
罗修仔细地、便如抽丝剥茧般思索着这些，思索着所有、自己身上值得【至高】的“勋爵”高文怀疑的事情。
他大概地罗列了多种可能性，并针对性地想出了应对的方法，决定等回去之后，就立刻回“主教圣座”中去付诸实践。
此时，他正轻举着玻璃酒杯，思索的同时、还与亚伯特、艾尔凡、尤里卡他们正常地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