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近乎实质的龙威蔓延开来，重重地压在方圆千米内每一个生灵肩头。
炙热的烈风席卷而来，无尽的火海喷涌而出，半边天空都被染成绚烂的橘红、赤红色。
“那，那是什么？”
“摩拉丁在上......”
“诸神啊！”
矮人们面露惊恐，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望向风暴的中心——那龙裔少女的身后仿佛出现了一尊无比庞然的红龙虚影，双翼遮天蔽日，使得万物战栗。
而帝国的士兵们则是神情狂热，军心大振，攻势也更加凶猛，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在高声欢呼着：“为了燃烬帝国！为了凯修斯陛下！”
“快！全力攻城！陛下在注视着我们！”
士兵们情不自禁地放声歌唱，艾文德尔丹的城墙上竟然回荡起《凯修斯颂歌》的旋律。
而在荒原的战场上，在这股炙热风暴下，艾德的沙尘暴也消散殆尽，无数碎石和砂土坠落到地面。
史矛革奋力从岩石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在半空中拍打着翅膀，得意洋洋道：“矮人，吓呆了吧？这就是陛下的伟力！”
艾德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高空中的巨龙虚影，神情凝重，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我们的敌人，这就是那位燃烬皇帝......”
米莎俯视着矮人，金色的竖瞳中火光涌动，其背后的红龙虚影也在隔空注视着矮人。
“臣服于帝国，抑或是死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冷漠而清脆的女声回荡在天空中。
此刻，米莎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而是被远在数万里外的皇帝所掌控。
凯修斯知道，他很难让这位高山之主真正臣服，但尝试一下也并无大碍，更何况还有可能探查出矮人的秘密呢。
“不可能！”矮人国王声音坚定，一口回绝。
米莎，或者说凯修斯冷笑道：“艾德，何必呢，看看自己的周围吧，因为你的倔强与固执，艾文德尔丹已经化作废墟，你的臣民被屠戮一空，所剩无几......”
在那个女声的引导下，艾德忍不住环顾四周。
只见那原本雄伟壮丽、凝聚着矮人智慧结晶的的艾文德尔丹城已经是满目疮痍，在炮火的洗礼下，到处是断壁残垣。
矮人的尸体堆放在一起，血泊将城墙染红，原本万人的军队，如今只剩下不到八百人。
而且帝国的攻势仍在继续，恐怕就连这最后的八百名勇士，也会被狂热的帝国士兵屠戮殆尽。
这一切——值得吗？
艾德的心中短暂地生出茫然，但很快，那茫然又被无比的坚定所取代。
高山王国并未灭亡，他还有泽恩，还有那些撤离的盾矮人们，他们会将高山王国的文明继续流传下去，他们终有一天会夺回故土。
而艾德自己，则会用生命证明盾矮人的坚韧与勇气，将祖祖辈辈流传的精神永远保存下来！
“做你妈的梦！你这个兽人养的杂种、卓尔精灵般不知廉耻的贱......”
艾德破口大骂，肆意地发泄着自己压抑已久的怒火，将矮人语中的种种脏话都一股脑地吐出来。
最后，这位矮人国王神情凌然，以战锤直指天空中的红龙虚影，再次喊出那句熟悉的话语来：“恶龙！盾矮人永不臣服！高山王国永不屈服！”
米莎眼神冷漠，只是缓缓抬起手来，说道：“很好，那就带着你的王国——一同走向毁灭吧！”
“轰——”
刹那间，璀璨夺目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第657章 降临的杜马松
“轰——”
只见一道炽白色的火柱撕裂天空，散发出万丈光芒，如同神罚般降下，直冲向矮人国王的胸口。
“为了盾矮人一族的荣耀！”艾德挥动战锤，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将体内仅存的那点生命力尽数释放出来。
“隆隆！”
顷刻间，大地颤抖，无数尘土与碎石块飞扬，竟然有一座小型山脉从地面中迅速隆起，如同巨盾般阻挡在矮人的身前。
“轰！”
火柱轰击在那岩石巨盾上，极致的火元素与土元素，这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相互碰撞、交错在一起，掀起惊天动地的爆炸。
米莎，更准确的说是凯修斯隔空释放出的火柱，简直像是滚烫的热刀捅进了黄油块里一般，瞬间洞穿了岩石，泛红的熔岩缓慢流动，发出噼啪的脆响。
而在这场爆炸之下，浓重的硝烟、激烈的火光将方圆数百米内的一切笼罩。
无论是坚守堡垒的矮人战士，还是帝国一方的士兵、军官谁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发出由衷地感叹。
“摩拉丁在上......”
“神啊，这简直是天罚！”
“不，艾德陛下是不会死的，我们盾矮人是从熔炉中诞生出的伟大种族，即使是这样的爆炸，也无法摧毁我们！”
矮人们紧张地注视着那场爆炸，在抵挡帝国进攻的同时相互争辩着，生怕他们所效忠的国王就此身亡。
“米莎大人！”
“这就是凯修斯陛下的伟力！矮人们，你们的国王已经死了，放弃无谓的抵抗吧！”
“帝国万岁！”
帝国军阵中再度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士兵们挥动着武器，耀武扬威。
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见识过不知多少次，总是以不自量力的、胆敢阻挡在帝国面前的敌人化为灰烬为结局。
熔岩冷却，发出嘎吱的脆响，在狂风吹拂下，烟雾消散，只见那隆起的山脉被洞穿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巨大窟窿，像是被粗暴炸开而形成的隧道。
而在山脉之后，矮人国王跪在地上，纹丝不动，那由岩石构成的躯体焦黑一片，满目疮痍，简直像是一座被烧坏的石雕。
而他心脏所在的左胸处则也是空荡荡的，留下漆黑的窟窿，显然是已经被火柱洞穿。
“呼——”
狂风吹过矮人石雕胸口处的空隙，悲鸣般的呼啸声响起。
顿时，艾文德尔丹城墙上，矮人们手中的铁锤、斧头接二连三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感到无比茫然，束手无措，头脑嗡鸣作响，心中仿佛有一根紧绷的琴弦骤然断裂掉了。
艾德陛下......就这样死了？
矮人们或是呆滞地矗立在原地，或是轻轻摇头，或是口中喃喃自语：“不，不，艾德陛下......”
“这不可能......”
“不会的，不会的......”
紧接着，矮人们望着远处残破的石雕，顿时混身颤抖，嚎啕大哭，甚至跪在地上，用头狠狠地磕在地上，溅得城墙上满是血花。
矮人向来是直来直去，不会掩饰感情的种族。
而此刻，巨大的哀伤重重地撞击在矮人们的心头，他们甚至不敢相信，那位战无不胜的国王竟然就这样死去了。
“不——”
“艾德陛下！”
“他不会死的，他可是高山之主！”
直到数分钟后，残存盾矮人战士们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位一直以来庇护们的高山之主，艾文德尔丹之王，他们所追随、信赖的矮人国王——艾德.克莱恩，就这样死在了恶龙的火焰下。
这一刻，矮人们失去了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该死的恶龙眷属！”
“我要为艾德陛下复仇！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为了艾德陛下！”
残存的矮人战士们红了眼，他们发出狂怒的战吼，发疯般地朝着帝国士兵们冲来，甚至有人从城墙上跳下来，想要带回艾德的遗体。
“砰！”
“砰！砰！”
“哈哈哈，和你们的烂石头国王一起下地狱吧！”
然而迎接矮人们的，是帝国士兵们冰冷的枪口与无情的嘲讽，对于这种毫无章法的进攻，帝国的步兵应对得格外轻松。
在呼啸的枪火下，矮人们接二连三地栽倒在地。
可就算是临死前，这些忠诚的矮人战士也在凝视着艾德遗体的方向，吃力地伸出染血的手来，眼中流下温热泪水。
“陛下......”
“艾德陛下......”
......
见到矮人国王彻底死亡，天空中的巨龙虚影缓缓消散，化为流焰。
而米莎也身体一松，发出一声轻哼，她的瞳孔恢复成正常的金色，而那股磅礴的龙威也骤然消失。
显然，凯修斯结束了“附体”，米莎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对于米莎“独得恩宠”的待遇，双足飞龙格外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作为燃烬之巢的元老，明明他的资历远比米莎深厚，更有资格与主人签订契约。
但见此情景，史矛革还是顾不得其他，凑上前来，龙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嘴角都流下粘稠的唾液：“米莎小姐，您不愧为主人的代行者......”
“你说错了，这并不是我的功劳，而要归功于主人的恩典。“米莎轻轻摇头，随后指了指天空。
在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后，米莎的心中格外激动，心脏都在砰砰直跳——被伟大的燃烬皇帝控制，这显然是一件值得骄傲、无比荣幸的事情。
短暂地平复心情后，米莎望向远处的矮人残躯，不由地感叹道：“这就是我主的伟力，哪怕只是一缕念头降下，都能产生如此恐怖的威力......”
“是啊。”
史矛革扇动着翅膀，摇晃着尾巴，在米莎的身旁附和道。
“很好，打扫一下战场，准备进驻城内吧。”米莎转过头来，只见艾文德尔丹城内的进展也颇为顺利。
帝国士兵们正有条不紊的进军，排成整齐的阵型，以枪炮轻松杀死疯狂的矮人战士，即将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彻底占领这座堡垒。
突然，凄凉的挽歌回荡在艾文德尔丹上空，声音嘶哑，透出无尽的哀伤。
“当你不再睁开神圣的双眼，缄默不语时......”
周围的帝国士兵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只见一位年迈的矮人站在宫殿的最顶端，正在低声吟唱着。
——他便是追随三代高山之主，活了三百多年的老臣，被誉为矮人族活化石的比约昂.瑞利。
此刻，这老矮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满是战火留下的痕迹，眼神却无比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比约昂是“沉默的保守者”杜马松的信徒，在他们的习俗中，代表着消亡的葬礼是最为重要的。
主持葬礼的祭司必须创作一首歌来致敬这位逝世矮人的人生和事迹，为致敬永远沉默的杜马松，这首歌绝不会被大声唱出。
而此刻，比约昂就在低声吟唱，为死去的艾德举行最后的葬礼。
按照原本的惯例，尸体的个人标志、氏族的标志以及信仰也会被编织进死者的胡须中，但在群敌环伺下，比约昂没有这样做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