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巨鹰便穿过数座山峰，来到地图标记的三百二十八区。
远处的群山像是巨龙层次不齐的牙齿，起起伏伏。
贫瘠，荒凉。
这是阿尔杰对安斯蒂卡群山的唯一看法。
这片群山最高处的海拔可以达到五千多米，隔断了安泽塔大荒原与南部，也阻挡住来自北方寒冷气流，那些绵延百里的山脉终年被厚重的积雪所覆盖，仅有夏季会偶尔露出黑色的岩石。
没有人会妄图翻越这片群山，即使是南迁的飞鸟也不会选择从这里通过，哪怕是最强大、最坚韧的战士，也往往会通过狭窄的山谷隘口处进入。
如果巨鹰没有经历过龙脉恩赐，阿尔杰是绝不敢贸然闯入这片生命禁区的。
“呼——”
北风呼啸，凌冽的风吹得阿尔杰打了个硫磺味的喷嚏。
但他尖锐的、覆盖着红色角质的耳朵微微颤动。
阿尔杰身体微伏，低声说道：
“伊格尔，你听到了吗？”
“这不仅仅是风声......还有别的东西。”
是的，那不仅仅是风声，还夹杂着凄厉的哀嚎，沉重的低语。
他终于找到了恶魔的呼唤。
不过这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在探索的过程中，阿尔杰已经顺手宰掉了许多隐藏在深山中的怪物，山峦深处的豺狼人、冰窟中沉睡的巨恶雪人，甚至有藏匿于雪地里的极地龙兽。
阿尔杰再没有说话，他凭借敏锐的听觉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单纯以身体来控制巨鹰飞行的方向。
他发现自己身上“寻觅恶魔”的卷轴在微微发亮，呈现出血色的光芒。
也许，他真的找到了。
阿尔杰夹紧双腿，驾驭着巨鹰俯冲下去。
果然，几个黑影出现在远处的空中，阿尔杰立刻追上去。
飞到几十米远处才能看清——那些怪物的外形混合了秃鹰与类人生物的特征，并且长着扭曲的野兽身躯以及一对不断散发着恶臭的宽大翅膀，口中发出如同女人哀嚎般的尖啸声。
阿尔杰神情凝重，眉头微皱。
“是弗洛魔。”
通过王国内部的典籍，他已经了解恶魔的一些基本种族，比如说这些形如秃鹫的家伙就喜欢大口的啃食类人生物常常用震耳欲聋的尖叫震慑目标。
巨鹰在更高处，这些似乎在匆匆赶路的弗洛魔还没有发现他。
“跟紧他们。”
阿尔杰无声地做出指示。
巨鹰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速度，远远地飞在高处跟随。
最终，那几只弗洛魔进入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洞窟中。
随着尘埃般的雪花纷飞，龙脉巨鹰降落在幽深的洞窟前。即使是风声尖啸，阿尔杰依然能清晰地听到洞窟深处传来的呢喃低语、哀怨嚎叫。
“就是这里了。”
阿尔杰抽出背后的永燃大剑，紧紧握在手中。
剑刃顿时燃起火光，照亮了周围的区域，让他能勉强看清前路。
恶魔们身上带着无底深渊本身的腐化传染力。光是它们的存在就足以让世界变得更加糟，洞窟内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里面充斥着污秽的脓水，弥漫着永不消散的恶臭。
身侧的卷轴闪烁着愈发激烈的光芒，像是血色在狂舞，但阿尔杰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找到任务目标的喜悦，他很清楚恶魔是怎样的一种可怕生物，稍加不慎，自己可能就会葬身于此。
连龙脉巨鹰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表现出一丝抗拒。
第259章 探索
“别紧张，伊格尔，我们只是去探查情报的。”
阿尔杰轻抚着巨鹰的头颅进行安抚，又掏出几枚法术卷轴，给自己和巨鹰都施展上“隐匿身形”“隔断气息”“黑暗视觉”的法术。
“走吧。”
他们进入这到处是粘稠污秽的洞窟。
这里并不狭窄，反而颇为壮观，仅洞口便有近百米的直径，如同一只张开的幽深巨嘴，只是被更加宏伟的山峦所遮掩，又处于安斯蒂卡群山的最深处，这才不为人所知。
其实数百年前，这里曾被称为“安斯蒂卡之口”，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记载逐渐流失。
阿尔杰与巨鹰进入其中后，足足经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勉强通过那悠长的通道，彻底进入洞窟的深处。
洞窟内，无底深渊的腐蚀作用体现得更加明显，岩壁上到处是被侵蚀产生的坑洞，遍布着扭曲的、不成人形的尸体，角落处还弥漫着剧毒的孢子，最混沌的黑暗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俨然是一副魔窟的模样。
而恶魔们栖居在这里，他们是混乱与邪恶的化身——更贴切的说，是塞进巨大而怪异躯体里的破坏之源。它们不懂怜悯，同情或仁慈，是只为破坏而生的存在。作为其混乱的延伸，无底深渊自主地将恶魔以污秽和屠戮创造出来。
巴古拉魔、喀斯魔、弗洛魔等臭名昭著的恶魔种族，都出现在这里，他们或是啃噬着地上凌乱的尸体，或是互相扭打、厮杀在一起，甚至有的将那些残躯摆弄成奇特的形状。
而在洞窟的深处，由黝黑的、满是窟窿的岩石构成的王座上，一位体型庞大的巨人正坐在那里。
这头巨人即使是坐下也有近十米高，虽然仍是类似巨人的形态，但那乌木般的残破皮肤，暗黄的浑浊獠牙，以及跃动着混沌之火的深邃双眼无不体现出他被深渊腐化的类恶魔生物的身份。
那腐化巨人似乎是看到什么似的，狰狞地笑着，缓缓张开裂口。
“你是谁？”
“那条红龙的忠犬？”
那嘴角直咧到耳朵根，腐化巨人的眼中突然出现无尽的怒火，那张丑陋的脸也变得扭曲狂怒起来。
“但是——谁允许你闯入我的领地！”
“我早就不是曾经的我了！”
“即使是那条红龙，也终会被我扭断脖子，撕成碎片！”
他情绪激动起来，甚至开始咆哮。
腐化巨人猛然从石座上站起身，大地都在震颤，洞窟的顶部掉下一块块零散的碎石。
周围的恶魔也像是发现了猎物似的，不约而同地围拢上来，发出狂躁的嘶吼。
阿尔杰变色骤变，翻身跃到巨鹰背上。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快离开这里！”
还好这洞穴内部足够宽敞，阿尔杰借助黑暗视觉的帮助，在这空间中一次次辗转腾挪，躲过一头又一头恶魔的攻击，进入那悠长的通道，在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是贴地飞行。
“伊格尔！”
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和搭档十多年的默契，阿尔杰在通道中急转、变向甚至是贴地翻滚。
身后蛤蟆般的恶魔吐出腐蚀性的液体，阿尔杰甚至都没有回头，仅是凭借对于危险的直觉，稍稍侧偏，便躲过这次致命的攻击。
深邃的黑暗在他背后急剧扩散。
一旦被这深渊的力量缠上，便难以走出这里了。
“走！”
阿尔杰咬牙说道。
巨鹰双翼紧缩，急速掠过地面。
洞口近在咫尺，几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瞬息便能到达。
终于，在深渊力量已经侵蚀掉到巨鹰的几根尾羽，快要缠绕在它躯体上的最后一刻，阿尔杰与巨鹰飞出了这可怕的恶魔巢穴。
阿尔杰回头注视着那如同噬人巨口的洞窟，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好险。”
“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啸，巨鹰再度展翅高飞。
......
那“安斯蒂卡之口”或者说恶魔巢穴中，腐化巨人来到洞窟的最深处。
这里到处是繁杂的符文，充斥着污秽的气息，而一枚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棱镜正悬浮在半空中。
腐化巨人神情狂热，低垂着头颅，对着那枚棱镜低语。
“杰扎尔斯拉克大人，这样，这样就能引来那条红龙了吧。”
他并不是在自言自语。
那枚棱镜中传来一个低沉、混沌的声音，像是从最幽深的地底传来的震动。
“是的，科曼，你感受到了吗？只要继续接受这来自深渊的伟大力量，你的复仇终将成功。”
“来吧，拥抱我的恩赐，完成生命的升华！”
这声音中透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眩目的黄黑色幽光从棱镜中迸发出来，腐化巨人张开双臂，如同虔诚地狂信徒般拥抱着这诡异的深渊力量，他痛苦地嘶吼着，其身体表面出现铠甲般的黑色外骨骼，头顶也长出恶魔的犄角。
待到那股力量消散，腐化巨人狰狞地笑着，身体因极度狂喜而颤抖。
“复仇......”
“我，我的复仇终将成功......”
“凯修斯，等着吧......我会把你的躯体撕成碎片，我会把你的国度踏为平地，我要把你的子民全部屠杀殆尽！”
他捂住自己漫溢出黑色雾气的眼眶，口中不断呢喃。
巨人名叫科曼.永霜。
他曾经是的永霜部落的一员，“折骨者”卡萨的儿子，也是被努尔长老视作最后希望的巨人。
在那场“冰川覆灭之战”中，年幼的他被藏在最隐蔽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全族被那巨龙以天灾般的伟力屠灭，而他却只能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后来，科曼借助变形术戒指隐匿于人群中，遵循努尔长老的临终嘱托来到南方的安斯蒂卡群山，寻找传说中的霜巨人恶魔领主科斯彻奇，以获得强大的力量，寻找向红龙复仇的机会。
但他并没有找到那位巨人领主，反而找到了自称“复仇恶魔”的神秘存在——杰扎尔斯拉克。
似乎是命运之神开的玩笑，他错拿了原本世界的“凯修斯”的剧本。
这位最后的霜巨人与恶魔签订契约，蛰伏于群山之中，默默积蓄着力量，逐渐完善深渊的传送裂口，等待着一个向红龙复仇的机会。
第260章 科曼的复仇
“哦？”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里有一座恶魔的巢穴？”
凯修斯顿时提起几分兴致，他用强壮的四肢支撑着那庞大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来，凯修斯熔岩球般的瞳孔中跳动着火光。
在他的记忆中，安斯蒂卡群山中的恶魔入侵是由原本的“凯斯”引来的。而现在的世界线早已偏差，而这段本该出现的剧情也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