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源稚女的眉头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就锁死了。
尽管从这个老人的神情上来看，他应该对自己没有敌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些抵触。
“是啊，我没想到他还活着。”
源稚生的语气十分轻松，好像他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老人须发皆白的脸上顿时有些诧异。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什么叫没想到他还活着？”
上杉越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极快，源稚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抬头看向了站在天台边上的男人。
那个带着能剧面具的家伙看不出喜怒，但从他身上传递出来的阴冷还是让源稚生觉得很不舒服。
“这就是你们猛鬼众的军师？或者，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源稚生说话的时候就动了，天台上的风从他的衣角掠过，内穿的西装上荡起一层水波状的纹路。
他脚下的水泥传来让人牙酸的声音，蜘蛛切的刀光在一瞬间涌出，直接向着王将斩去。
这一刀不符合源稚生一贯以来的华丽的战斗风格，但毫无疑问这是他最纯粹的一刀。
此时他像是最虔诚的信徒般，整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只可惜这个念头和神的教义无关，那是要杀死一个人的意志。
可源稚生的刀没能快过对方的动作，王将看着刀光，脸上带着微笑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身影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从高处落下，刺耳的笑声从下方传来。
“没用的。”
源稚女没有起身，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总统套房里发生的一切，完全不在乎周围发生了什么。
“那个不是他的本体，只是被他用言灵控制的傀儡罢了。”
“这样啊。”
源稚生一刀落空之后站在了源稚女的身边，除了他脚下的水泥被他踩出来了一个坑洞之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源稚生站在对方的身边，默默的看向对面。
“你们在说什么？”
上杉越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他今天见到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诡异，无论是刚才那个直接跳楼的家伙，还是现在这两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
“没什么，他就是你要见的源稚女，我的弟弟，也是蛇岐八家有史以来最恶的鬼。”
源稚生的声音很轻，上杉越脸上的神情变为震惊。
“怎么可能！”
上杉越直接冲到了源稚女身边，强行将他从天台山边拉了回来，认真的打量着他。
从长相上来看，这个年轻人确实应该是原址很的弟弟。
“这不可能！他如果真的是你弟弟，他就不可能是鬼！”
上杉越的语气斩钉截铁，源稚生有些困惑的看着对方。
“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我的种！我是蛇岐八家唯一的皇，我的后代不可能诞生鬼！你以为皇血是什么？我们身上没有其他家才会发生的那种悲剧！”
上杉越几乎是咆哮着把这些话说完了，源稚生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这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见过上三家出过鬼了？”
上杉越的语气越说越急躁，源稚生愣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现在蛇岐八家里，应该只有绘梨衣和我还算是上三家了。”
“咳咳，这样啊。”
上杉越有些尴尬的咳嗽着。
“总之，皇血极难诞生血脉，据我所知绝大多数都没有子嗣，而我们是不会存在变成恶鬼这种顾虑的。”
“开玩笑，那些鬼的血统才占了多少？”
上杉越的语气极为不屑，彻底的否定了源稚生的说法。
“所以，我从来都不是鬼？”
源稚女猛地抬头看着上杉越，后者极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皇血之中还有可能诞生鬼的话，蛇岐八家为什么还对这东西那么推崇？”
上杉越理所当然的说着，源稚女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
“可我确实做了恶啊，我杀了人，很多人。”
“呵，谁没杀过人呢？可你如果真的是鬼的话，你怎么会这个表情？”
上杉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惜，源稚生也明白了他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稚女从来都不是鬼，我们当初有误会？”
“我不确定。”
上杉越的神色恢复了严肃，他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
“但我可以肯定，这里头一定有人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上杉越这话说完之后，周围只剩下风声还在呼啸。
源稚生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沉默。
真相就像是头爱捉迷藏的怪物，所有人都试图找到它，但又会在见到它真容的一刹那失声。
这东西实在太过丑陋，无论谁都不能平常视之。
“所以，我们一直都是棋子？”
源稚生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艰难的看着源稚女。
后者没有说话，但他攥成拳头的手已经骨节发白了。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杉越眼神闪烁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其实并不知道皇血会不会变成鬼，他今天说的一切都是余淮山提前交代给他的。
对方的原话是，‘如果不想看到你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就按我说的去做。’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不是鬼呢？”
源稚女的声音彻底颤抖了起来，上杉越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可他并不着急，只是看着这两个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家族的图书馆被我烧了，你们看不到关于皇血的记载，只要你们确实是我的孩子，你们当中就不可能有鬼出现。
而且，你为什么不动动脑子呢？”
上杉越前半段话是对着源稚女说的，后半段则是向着源稚生。
“他的血统再不稳定能比绘梨衣还不稳定吗？绘梨衣都好好的，你就没有怀疑过？”
源稚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源稚女。
后者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泪水从他的脸庞上滑落，旁人甚至不知道他正在难过。
“稚女，对不起。”
源稚生的声音响起，这个男人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上杉越心里隐隐对余淮山有些感激。
“不，这不可能！”
源稚女的语气突然变得怨毒了起来，他瞳孔里的金色一闪而过，脸上的神色也开始变得讥讽。
“哥哥，这么久不见，你也开始变得这么下作了吗？随便找个老头子，编个谎话就想把那些事都一笔勾销了吗？”
上杉越没等源稚生说话，而是直接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个相貌出众的儿子。
“稚女，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你相信我，你哥哥也不好过！”
“老头子，你入戏也太深了吧？真以为自己是我们的父亲了？二十多年你不来，现在一切都发生了，你过来？”
源稚女瞳孔中的金色开始燃烧，那其中蕴含着暴虐的杀意。
不管皇血到底能不能出现鬼，此时的他都确实是蛇岐八家有史以来最恶的鬼。
“滚开！”
他瞳孔中的金光猛地炸开，上杉越和源稚生两个人都在一瞬间失神。
下一刻，源稚生的身子整个软了下来，他的腹部多出了一道伤口。
源稚女没有回头，而是直接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
已经恢复清醒的源稚生没有说话，只是苦笑。
“对不起。”
风声把源稚生最后一句话传了出去，走到楼梯的源稚女身形一顿，但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而是天台对面的总统套房里，余淮山和路明非两个人手持望远镜正在看着这边。
“大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你懂什么啊？这叫让他自己发现真相。”
余淮山和路明非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死死的盯着天台上的一切。
“哈？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拉拢源稚女吗？”
路明非放下望远镜，有些诧异的看着对方。
“呵呵？拉拢他？你没听源稚女说他背后的那个老阴逼有控制人心的言灵吗？源稚女跟对方混这么多年，肯定被人留了后门啊！万一到时候直接来个千年杀怎么办？”
余淮山一边说着，一边也放下了望远镜。
“不是，我有点糊涂了，那你让上杉越老爷子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路明非有些不解的看着对方，余淮山脸上露出微笑。
“人生第一要义，人总是会相信自己发现的，而不是别人宣传的。有些话如果是我去说的话，哪怕是真的也会被怀疑。但别人说的话，哪怕是假的也不会被怀疑。”
余淮山一边说着，将望远镜放进了抽屉里。
“现在我和你说，抽屉里有个望远镜，你肯定会相信。因为在你知道这东西是我放的，但如果恺撒过来告诉你，我虽然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但我知道余淮山把望远镜放进了抽屉。
你会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