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魔人走后,村民松了口气,在村长伯特的警告下,纷纷把之前发生的异常和对魔法师的愤怒抛在脑后,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生活,确实如他们所想,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村子恢复了平静,
只有我看得出来,平静之下是许多提心吊胆的村民,那些以勤劳耕作为骄傲的德玛西亚强壮男人变成了一个太阳刚下落就不敢一个人呆在麦田里的懦夫,即便是太阳高悬于天空之时,他们也竖着耳朵,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身边驱赶鸟兽的稻草人,用暴怒的石子驱赶每一只接近的飞鸟,仿佛那些飞鸟能看穿他们内心的软弱与不安……
不知不觉中,释然轻松的笑容已然宛若麦谷筛子一般满是孔洞,明明生活平静了很久,恐惧却反而在他们的身上扎下了根,刺进了自以为坚韧的内心深处,许多村民在微笑中,不安地活在了恐惧的世界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我都对于那些无法好好掩饰恐惧的村民也多了几分不安,这让我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初通过选拔时立下的誓言和做出的决意究竟有多少价值,反思了来自于懦弱的恐惧,我顺利战胜了诡异的不安,我要彻底弄明白发生在福斯拜罗村的异常事件,我要弄明白,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情况很快就在秋收的时候迎来了转变,埃德加在麦田里失踪了,在他的妻子和女儿彻底确认他失踪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当天晚上深夜,他的妻子米娅把女儿留在房子里,独自找上了村长伯特,把自己丈夫彻夜未归的事情告诉了年迈的村长。
我跟踪着米娅,看着她在村长伯特的带领下集合几十个男村民,举着火把前往了麦田,我混入队伍里,只觉得周围男村民的脸上名为恐惧的花朵已然绽放,这让我确信,埃德加的失踪一定与那个从未现身的恐惧有关,只有那种能轻易玩弄人心的大师,才能让酝酿许久的情绪爆发出来,我知道,我很快就能找到这位隐藏的大师,把他由内而外的剥离开,甚至于,我能把他带回翡翠领,让他成为一个最完美的心理洞察者老师,为主人和翡翠领服务。
事实上我早就猜得到,一晚上的分队搜寻注定会一无所获,麦田里根本就没有埃德加的影子,那个男人就像是完全失踪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找不到,无奈之下,为了避免耽误秋收,村长伯特只能解散了搜寻队,把有些绝望的米娅安抚回家,…
我的本能告诉我应该跟着那个脸色灰败的女人,事实也是如此,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德玛西亚农妇,米娅根本无法察觉我的行踪,我攀上他们家的房顶,把特质的声音放大器从房顶的孔隙中探入了房间,耳朵紧贴装置,让私密的房间变成了一个毫无秘密的公共场所,然后我听到了米娅恐惧的声音。
(以下为米娅与女儿爱莎的原对话,因福斯拜罗的德玛西亚语带有一点复杂的北地方言,因此翻译成诺克萨斯语或许会有些许出入,但大致意思不会出错,请相信我的语言功底。)
“你……你说你听到了爸爸在敲门?”(女人的声音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鸡,尖锐而不知所措,很抱歉,我必须用拙劣的言辞把女人的情绪表达出来,因为这太过令人印象深刻)
“妈妈,是真的,爸爸就在门外,他说他回不来,需要我们打开门找他,妈妈,我们一起找爸爸吧?”
名为爱莎的小女孩似乎真的以为自己的爸爸只是迷路了,她不知道自己天真的声音给自己的母亲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和恐惧……不过说实话,即便是心如坚铁的我,在听到可爱小姑娘口中的言语后,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
“爱莎……你的爸爸跟你是怎么说的?你,你确定那是你的爸爸,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吗?”
女人依旧在怀疑的泥潭中挣扎,试图寻找一点点给自己勇气的可能性。
“妈妈,爸爸的声音我怎么会听不出来?爸爸说他找不到路,找不到家,让我出去找他,可妈妈你走的时候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我也开不了门,只能听着爸爸不停敲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门,一次次敲门,妈妈,爸爸好可怜,连家都回不了……”
虽然我只能听到声音,但我不用看也知道,女人此刻的脸色恐怕比弗雷尔卓德的雪还要惨白,我甚至可以听到女人在恐惧中,抖动骨关节的声音。
“可,可是,爱莎,你的爸爸有钥匙啊?怎么回不了家?而且你没给你爸爸开门吗?”
女人的话音刚落,房间就陷入死寂中,寂静约有五秒,即便是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额头开始冒出虚汗。
终于,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天真清脆的音色让诡异的氛围散去几分,我的内心也放松了一些。
“是啊,我开了门……只是,爸爸应该有钥匙的,爸爸还会用钥匙招待好多朋友来家里做客,那这样的话,爸爸又为什么打不开门,进不了自己的家呢?是不是说,爸爸,他弄丢了自己的钥匙?”
“可,可能吧,爱莎,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听妈妈的话,上……”
“咚咚咚~”
木门被敲响。
只一瞬间,我浑身上下的汗毛就全部竖了起来,明明只是很正常的三声敲门声,我的双腿却不自觉地发颤,因为我发现,敲门声与刚才小女孩口中的拟声词并无不同,甚至连间隔节奏都一般无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意味着敲门的人应该是失踪了几天的埃德加才对。
在紧张中,我搓了搓手心的汗,静等着事情的发展。
与此同时,【声音放大装置】里,房间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咚咚咚~”
似乎是确认了家里有人,敲门声再次毫无变化的响起,在沉默中霸道地想要让房间内的人打开房门,迎接自己进去。
“是爸爸~”
在‘咚咚’的脚步声中,我明白,那是终于反应过来的女孩爱莎,正向着木门的方向跑去。
她要开门。
“不要!”
费德提克,十恶不赦~
猜猜谁是费德提克? 。
Chapter226 原初恶魔(求月票求订阅)
女人刺耳的声音震动着我的耳膜,我稍稍远离了装置,心脏跟着起伏了一下。
毫无疑问,是米娅阻止了自己的女儿爱莎。
“为什么不要?妈妈,明明是爸爸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开门?”
“你乖乖听话,门妈妈来开。”
似乎是说服了女儿,女人的脚步声靠近了门口,发出了压抑着恐惧的颤抖声音。
“你,是,是谁?”
沉默了几秒,门外传来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米娅,你……在哪里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好想回家,你能来找一找我吗?我迷路了……”
我听过埃德加的声音,门口的声音确实是埃德加,只是这又怎么可能,作为已经失踪好几天的埃德加,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丢掉钥匙回家,我有心想爬到门檐上看看门外是谁,恐惧的身体却本能地拒绝这样的行为,在我犹豫间,德玛西亚的农妇再次开口。
“你,你的钥匙呢?”
“我的,钥匙,丢了,丢了,丢了,丢了,丢了,丢了……”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屋子里房子外都是一片死寂,我甚至察觉到了,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正放在我身上,在这一刹那,我仿佛从局外的看客沦落成为棋子,过于诡异的情况让我有些怀疑,是否是这三个德玛西亚人在布局耍我,
作为夜之锋刃一员的骄傲,让我抛弃了懦弱,愤怒让我把手摸在了腰间的魔钢刺刀上,我忘记了恐惧,让自己的身体向着门檐移动而去,向下探头。
然后,我就得到了一个头皮发麻的结果。
窗户内的火光映射在外,门口却根本没人!如果不是魔法师在作祟,那刚才说话的男人是谁?
愈发迷惑的我迅速回到装置前,把耳朵靠在放大器上,听到的却是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声音,仔细听了半天,我也没听到哭声之外的动静,仿佛那个叫米娅的德玛西亚农妇已经消失。
“呜呜~呜呜呜~唔唔唔……唔唔唔……”
在我发愣的时候,爱莎的哭声越来越冷,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空洞,就像是一股弗雷尔卓德的刺骨寒风,哭声阴冷地环绕在我的身体四周,想要钻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心中有了明悟,这是为死人哭泣的声音。
我甚至有种感觉,那悲伤而凄惨的哀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我的身后,无数次的生死危机下,我的生存本能告诉我必须做些什么,因此我直接翻下了屋檐,看向房间那散播着温暖柔光的窗户里。
然而,与我翻身而下之前的视线完全不同,此刻房间内一片漆黑,宛若一个无底深渊,仿佛房间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活物,那我刚才的经历又算什么?
我的头皮险些炸开,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就像是有人压在我的胸口之上,攥住了我的心脏。…
即便是探索鬼林的时候,我也没有碰到过这样诡异可怕的情况。
我不得不承认,我屈服于恐惧了,我飞快地向着远离埃德加房子的方向跑去,最后的不甘促使我回头看了一眼,却猛然看见,德玛西亚的农妇,米娅正站在亮着火光的窗口,面无表情地用僵硬的脸望向自己这边,还对着自己挥了挥手,就像是在告别朋友。
失态地摔倒在地,我的脸颊在笨拙中被石子划破,我却再也不敢回头,拼命回到了临时住宅,
我点燃了所有的油灯,蜷缩在冰冷的毛毯上度过了极为艰难的一夜,疲乏恍惚之间,我甚至有种错觉,那个德玛西亚的农妇一直在门外看着我。
等到第二天太阳高悬,彻夜未眠的我才获得了勇气,从慌不择言的惊恐村民那里听来消息,就在昨夜,埃德加的妻子和女儿也失踪了,福斯拜罗自此变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无法理解的诡异之物来到了村子里,会让人毫无征兆地彻底消失。
没人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
恐惧之花已悄然绽开,把一个平和的村落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诡异深渊。
评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后,我明白,这样的恐怖事件已经超过了我的能力范畴,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再继续调查下去,黑羽下午会来福斯拜罗,在此之前,我会把我调查的全过程书写下来,也就是这份手写密信交给他,我也会跟黑羽一起离开,或许,只有远离福斯拜罗,才能让我忘记那个恐怖的夜晚,摆脱米娅的注视……】
仅仅只是阅读了密信的主体部分,从潦草而颤抖的字迹中,莱斯特就知道了那个名叫沃伦的夜刃杀手究竟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费德提克,真名未知,原初恶魔之首。
费德提克是诞生于未知德玛西亚西海岸黑魔法师之手的邪恶召唤物,以人的恐惧和绝望为食,永远都无法击败。
牠还是按照应有的时间轨迹来到了符文之地,开始书写自己的恐怖传说。
毫无疑问,埃德加一家三口就是死于费德提克之手,而在此之后,福斯拜罗乃至于德玛西亚还会有更多的人在恐惧中丧生,沦落为费德提克的成长养分,让这个恶魔更加强大,
甚至于,连沃伦和与沃伦一起失踪的黑羽也和那个稻草人脱不了干系。
密信是黑羽用信鸽传送的,在信件送出的第三日,两个人就彻底失联,甚至都没离开德玛西亚的国境范围。
费德提克的行动规则和杀人方式无人知晓,莱斯特却也知道,这个无视空间的家伙喜欢满世界的乱跑,不管是弗雷尔卓德的苔原,还是比尔吉沃特的岛礁,费德提克只会出现在充满恐惧的地方,吞噬人类惊惧的灵魂。
之所以会出现在德玛西亚,要说和恐惧魔法的德玛西亚人毫无关联,莱斯特是不信的,或许还有其他的恐惧之源,但畏惧魔法和魔法师却绝对是恐惧的一大源头。
好在翡翠领富足而强盛,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源头,并不会招来那个诡异的稻草人。
因此对于第二点极为重视的莱斯特也只是把费德提克的到来放在了心上,却也没太过在意。
唯一可惜的是,沃伦和黑羽的尸体注定找不回来了,被费德提克盯上的人,只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第三点,也是翡翠领所面临的一个不小的挑战,至少跟那些翻山越岭而来渴望进行零元购,却在黑铁卫的碾压下成为战俘劳工的北地蛮子比起来,算得上是挑战了,
早在一年前,就有一条来自于北方乌鲁斯山脉的双足飞龙前来闹事,袭击了翡翠领的领民和军人,被弩手击退后又远远逃开,
陆陆续续的无规则袭击持续到三个月前,玛格丽特和艾普索尔共同策划,在一片洼地里埋伏了飞龙,在黑守卫和暗血弩卫的疯狂攻击下,飞龙重伤离开,再也没回来,这样的结果让还在法师学院,准备回翡翠领屠龙的莱斯特放弃了提前回来的想法,其中有几分原因是被几个女人缠住,男人也不得而知。
可事情还远远不算结束。
上一年才刚赶走了一条小的,很快又来了一条体型更大的。
。
Chapter227 龙灾与阴谋
就在一个月前,翡翠领的大北方,乌鲁斯山脉南麓就又出现了一条龙的踪迹,新来的凶暴之灾一开始就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发怒,赤色的飞龙已经在夜里对翡翠领的北方农业区发动了疯狂的攻击,灼热的魔法龙息烧掉了大片的农田和果林,猝不及防之下,已经有数百人丧生在龙灾之中,死在飞龙手上的士兵也已经有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是黑铁卫,少部分是暗影弩手。
好在艾普索尔熟练地用暗血弩卫和擅长束缚的冰法师做了埋伏,在一个星期前成功伏击了再次肆虐而来的飞龙,成功击伤逼退了对方,然而对于莱斯特来说,击伤击退并不能算是胜利,至少要把龙皮龙筋剥下来才算是完成了属于翡翠领的复仇。
惨烈的战果也让战争工坊的赫里斯托尔明白了,暗血魔弩并不是强大到能随意屠龙的顶尖装备,受到打击的大胡子老铁匠开始和天才花枝鼠共同着手研制自带护盾的【魔钢巨弩】,也让莱斯特有些担心,这个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弗雷尔卓德炉家人的老人会不会忘记了自己要隐藏身份的事情。
单看设计草图而言,莱斯特很难相信眼前的玩意儿在游戏里不是那个专为射手设计的,被称作【不朽盾弓】的战士装备,
唯一不同的是,新的【魔钢巨弩】有了知晓遗迹内【战争机械基础原理】的花枝鼠的改良,在原来笨重的弩身身上,多了一些诸如滑轮或是齿轮之类的精巧机械部件,性能更加良好,也没原身那么笨重。
只是当初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此刻重新把情报梳理后;莱斯特却发现,两条飞龙出现的时间刚好是在自己还在法师学院,能回翡翠领,但也可以不用回翡翠领的时间段内。
那个时候留在法师学院,主要是为了完成公开课和语言课审核,除此之外就是在学习之余,和几个女法师进行深入浅出的学术交流,通过大汗淋漓的健康运动加快艾琳娜的恢复,本想回来处理龙灾,却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走不开,说是巧合,却隐隐有种被牵制的不快感觉。
这样的感觉,莱斯特再熟悉不过,自己还是王牌杀手莱斯特·李的时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组织偷偷安排就是这种感觉,
照此说来,这个世界上,谁会安排自己?谁有能力安排自己?
思考了一会儿,抛开那些‘纠缠’自己的直接因素后,莱斯特怎么想也无法把两年前就出远门办事的罗丝排除在外。
有一说一,作为乐芙兰的化身,罗丝有着足够的理由用小手段算计自己,毕竟那个女人向来做事不择手段,即便是跟自己有‘感情’,在面对更重要的利益的时候,也是能利用就利用,
更何况,如果说利用翡翠领来牵制飞龙的话,还不用伤害到自己,最多也就是让翡翠领出点血,或许这么想有往自己脸上贴金自作多情的意味,男人却并不想把自己和符文之地的第一个女人之间的情感羁绊太过功利化。…
“如果说两者真的有关,那么她在知道我有屠龙能力的情况下把我刻意拴在法师学院,是为了不让我亲自对付龙?第一条龙受伤后再也没有重新归来,第二条龙却处于暴怒的发泄状态,两者之间是配偶或是亲子关系的话,就能说得通了,之所以袭击翡翠领,是因为第二条龙要为第一条龙报仇,而第一条龙不是死在翡翠领,是死在了乐芙兰的手上,龙却不知道这一点。
想要求证这一点也很简单,看看梅瑞狄斯主动接近自己有没有受到罗丝影响就行,可惜梅瑞狄斯现在已经去了德玛西亚……
除此之外,泰伦娜是自己的选择,应该没有受到罗丝的影响,罗丝闯入泰伦娜法师塔吃醋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倒是赫莉娜……”
莱斯特不由得回想起刚入学的时候,罗丝说全法师学院的男法师都会是自己的敌人,是否那个时候,罗丝就已经布好了局?
“要不是赫莉娜凭借自己的影响力阻止了很多不存在的冲突和麻烦,或许我在法师学院里还会更被动,遭遇更多麻烦……
等等,罗丝以世界符文为主题的公开课是否也是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让赫莉娜盯上可能持有世界符文的我,给我找麻烦?”
一连串的分析下,男人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虽然怀疑目前只是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如果提前知道乐芙兰的脾性,这些事情也就不需要证据了。
真正富有决断力的掌权者做事并不完全依赖于证据,在很多事情上,靠自己的判断的足够了,对某些人来说,动机和受益者才是值得的重点。
等有了证据再出手,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