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你唯一召来的人，奥古斯都和爱丽希丝——那两个年轻人，我们都是你的棋子罢了。你所谋求的目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冲突。”
说到这里，万帆突然笑了一声，他慢慢靠坐在墙边，任凭身体滑落下来。
“是啊，我们都是棋子啊，只是这种自觉来得太晚了些……不过已经没关系了，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如果你要我拼尽全力打败对方，我就去照做，起码现在……我和我的军队还有这个资本。但我要求一件事情。”
就好像默认对方听见了自己的话一样，万帆神态认真地说道：
“无论结果如何，茉莉都要和我留在一起，不管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这不是请求，是要求。”
万帆一字一顿道，每一个音节都无比地有力。
“回答我，女人。你是否答应我的要求？只有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也必须答应！”
“……我答应你。”
这一次，万帆终于等到了他所期望的回应。即使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也足够让他找寻到最后一搏的理由。
“谢谢你。”万帆低声道，“那我就履行最后的义务吧。”
第335章 破晓之战（一）
尽管过程中存在不少的分歧，但最终，绝大多数人还是同意将那场战役命名为“破晓战役”，因为那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以及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摘自著名史学家斐尼乌斯.塔西诺《后时代录》，克里斯大师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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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纪元元年，5月15日。
当西弗利亚大陆尚且笼罩于最后的夜色中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业已从睡梦中醒来。他们自知这一天意味着什么，也早早地为其做好了准备。
诺特兰庇护地北部，以蔚蓝号角堡垒为中心，绵延出长达数公里的广阔战线。数百万的士兵列阵在接海的狭长平原上。他们严阵以待，或是安静、或是惶恐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整条战线被划分为一字排开的四大战区，分别归属实力最为强盛的摩根、诺特兰、安特利维奇、图文加军队率领。圣国军队暂时并入了摩根的队列，而海德拉默则与帕拉多瓦、撒玛维亚和自由城邦联盟结为战团，于战线左翼支援。另一边，弗洛兰卡公国的军队也作为第三方势力辅助右翼的战斗。
在这偌大世界的一方土地上，人类汇聚起了史无前例的强大力量。在这之前，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有一天会将剑盾面向同一个方向，会肩并着肩，背靠着背，保护和自己全然没有任何关系的异乡人。
他们是战士、是农夫、是厨子、是脚夫，他们是摩根人、安特利维奇人、图文加人、海德拉默人。他们有着不同的称呼与归属，但这一刻，他们共享同样的名号——
人类。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情景：人类倾尽了地界几乎所有的军事力量，调集起惊人的人力物力财力，将其投向一处，只为一场战斗。后人或许会将其称之为愚蠢，甚至是疯狂。但只有活在现在的人们才明白，倘若不是如此，根本没有机会留给那些后辈们去议论。倘若不去拼命一搏，人类所塑造的伟大文明只会消磨于下界军队的铁蹄之下。
人们为了生的希望而战，而绝不单单是去送死。
蔚蓝号角堡垒顶端，吴雍站在瞭望台的前沿，放眼眺望整条战线。弗里德曼、亚瑟等人已跟随各自的国家加入到了前线当中，眼下，身处这后方堡垒的，仅剩吴雍、于洛颖和其余的诸神。
各大势力被分割为数十个独立作战的军团，如同是盔甲的鳞片一样错落排布于平原之上。整个战场的阵型规划是各国首脑和将军们一致协商的结果，最大程度地确保了战力的均匀与合理。即便如此，也势必意味着一些人总比另一些人更早地牺牲，但就整体而言，面对下界的力量，死亡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包括对我们。
吴雍如此想到。
在18年前的战斗中，诸神也没有站在一线，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也并非法力通天。任何一个大规模法术的释放，都需要以大量的魔力消耗为代价，而作为整个西明神族的魔力来源，爱丽希丝——或者说现在的于洛颖——难以承受起大量且频繁的法术消耗。
这一点吴雍比谁都清楚，而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于洛颖去独自承受这一负担。因此，诸神所特有的秘术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在一切都变得不可挽回之前，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人类的力量。
——可费格勒斯没有这个顾虑。他早已与西明一族断绝了联系，他的魔力并不来自爱丽希丝，况且这一天恰好是下界的正夜，他的魔力应该相当充沛才是……
吴雍忧虑地想到，再一次陷入了对最坏情形的设想之中。
“奥古斯都，集中精神！”
就在这时，余安那强硬的声音打断了吴雍的思考。只见她的双眼紧闭，指尖都化为了枝条，顺着堡垒的石壁向下，戳在土地中。
“我感觉到了，大地在颤动——那个叛徒开始释放法术了。”
“我也感觉到了……”于洛颖皱眉凝视远处，“魔力……很强烈的魔力，正在从海平面上溢出。”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内海，恰在此时，阳光越过了地平线，宣告破晓时分的到来。
就像是诚心与天象作对一般，随着太阳的逐渐攀升，海平面上方却汇集起厚重的乌云。密布的阴霾铺天盖地，把行将透白的天幕染上了层层灰色。雾霭自海面升起，杜绝了阳光的进入，自成一片隐晦而神秘的领域。
“啧，果然是和上次一样的手段。”凯西瑞咂了咂嘴道。
就在此时，海面上突然雷声大作，轰轰隆隆地如同是千万匹战车齐齐奔驰的声音，以压倒性的气势淹没了不值一提的嘈杂。
随着雷声的响起，数十道水龙卷风自海中升腾，并在乌云区域的边缘排列为整齐的三面。那些龙卷风如同擎天的巨柱一般，托起乌云的穹顶。
与此同时，海域的中心倏然出现一道缝隙，挟裹着惊涛骇浪向两侧不断展开，如同一扇徐徐开启的地门，沟通了上下两个世界。
“没错，和上一次一样……”吴雍面色沉沉道，回想起在奥古斯都的记忆中所看到的，关于上一次大战的情景。
十八年前，费格勒斯也是运用了同样的大型法术暂时割裂了海洋，从而使得下界军队能够顺利通过海床上的远古传送结界抵达地界。
这一法术是费格勒斯自己发明的，无论是启动还是维持都需要消耗极为庞大的魔力，即使是他也难以为继。而费格勒斯的做法是，献祭上万条生命，以肉身的魔力作为“引子”，从而构建起一座强大的——
“阴霾神殿。”潘格瑞阿幽幽道，“想不到还会再次见识到这个法术，费格勒斯，某种意义上，是个天才。”
“现在没必要夸赞敌人。”吴雍有些烦乱道，双手死死地抓着瞭望台的壁沿。
他的目光紧盯海面，尽管被雾气笼罩着，但那发光的传送阵依旧无比显眼，血一样的颜色昭示了它同样是通过献祭生命来启动的。
随着血光的明烈，阴霾之中出现了更加幽邃的黑影，那一团黑影在蠕动着，逐渐自阴霾中靠近——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们来了。”
第336章 破晓之战（二）
“头儿，你说我们现在属于哪一伙儿的呢？是城邦的？还是安特利维奇？”
“妈的，你是脑子装屎了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维克多破口大骂起来，指着自己肩膀上的红色绑带道“咱叫自由军，谁都不属于！咱们不用听那些官老爷的命令，咱们自己就能上。”
“什么自己上啊……把咱安排到这么靠前，分明是让咱们去送……”
“你他妈……！”维克多暴跳如雷，抡起手掌就准备朝自己的小弟呼过去。但抬至最高处的时候，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