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就说早做决断!”中年人愤愤。
情绪一露,尊者灵机气息犹如涛涛江潮化作了蔽月云雾,不过些许的动荡,就被他重新收敛了起来。
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带着疑虑,以及对当年之事的懊悔。
身着阳神宗法袍的修士倒是淡然道:“十二弟何必如此懊恼,当年他掀不起风浪,如今也一样。”摆了摆手道:“去吧,查查这画中人到底是谁,与紫道虚又有什么关系。”
淡金法袍的中年人一把抓起玉简,拱手道:“哥哥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吧。”
说着起身离开大殿。
望着十二弟离去的背影,身着阳神宗法袍的修士请啜茶饮,呢喃道:“奈何有老祖宗撑腰,为兄哪怕真想尽什么力,也顶多是削了他的‘手足’、‘臂膀’,万万不可害他的性命啊。”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
一个外人,如何拥有的黄金血?
而且还能得到老祖宗的庇护。
不然,以紫道虚那修为,如果不是悄无声息的死了,就是成为生子的道种。老祖这样做定然有深意,他虽不能杀了紫道虚,却可以剪除紫道虚身边的所有势力,让他不能呼应。
如此也就无法威胁阳家地位。
……
陨炎虽不知道主宗的谋划,不过他却了解这些人的性子。
他让紫阳真君掩盖住许三娘的跟脚。
就算最终会被他人得知,也要尽可能的拖延一段时间。
紫阳不解老师的用意,但他并没有多问,问的多了反而要为之瞻前顾后,他要做的就是坚决的执行老师的命令。
说完了正事,陨炎尊者不由关心起紫阳的修行。
“老大,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你与宗门里……”陨炎宽厚的看向紫少阳,昔年,这位能替他独当一面的大真人已修成大真君,其天赋才情可见一斑,但这婚事的事情和老幺少晴一样,都是老大难。
紫少阳说道:“弟子与她没有关系,都是宗门内乱传。”
“你总得找个知冷知热的道侣。”
“还早。”
紫少阳笑着说道。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遇见动心的人,只不过一旦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就无法为大家多考虑,更无法尽心尽力的为师尊办好每一件事。他又知道,在这样平静下隐藏的凶险,所以他不能成家。
既然老大这样说,陨炎也没再多言。再多说就成了惹人厌烦的老头了。
他见过太多大门户的悲剧,更希望义子们能更开心的活下去。
当年的少阳九子如今也只剩下五位还在身边,剩下的三人早就成家,只剩下这老大和老幺。
老幺是挑花了眼。
他这做师父的,拥有黄金血的事也不算机密,总会有高层得知。
加之实力强大位高权重,难免会引人觊觎。
无法从他这里得到突破自然就打在了那些义子的身上。
平日里,各种文会雅集,总会差人邀请老幺。
至于老大,心思深沉,有时候看事情比他还要冷静全面,怕也是早早就看透处境。
陨炎其实也明白,联姻才是最稳固并且最快速的手段。
有那么一根‘线’系着,有时候利益的让渡不用做的这么如履薄冰,就算他后来返回宗门收了很多徒弟,也都各有归宿,然而其他势力家族还是盯着他这最初从小荒域带回来的义子徒弟。
毕竟都要联姻,肯定选好的,选最亲的。
陨炎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大,为师还得交代给你一件极为秘密的事。”
“老师请说。”
“搜集阴神煞气,越多越好。”
紫阳真君轻声唱喏。
然而就在他心绪流转,如何搜刮阴神煞气时,他的瞳孔轻微一缩。
紫阳真君看向面前的魁梧老师。
‘阴神?’
“煞气。”
“秘密。”
“大量!”
这等邪功术法,老师应该不会用的,但是有一个人会用。
那时候他还年轻。
却已是可靠的紫阳大真人,镇守阳城。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师一定要保下许三娘。
“老师?”
陨炎尊者半是欣慰又半是感慨,他就知道说出这个秘密的事情,老大肯定能猜到一些,但他也无法明说,于是说道:“老大,我吩咐给你的事情,不要多问。猜到了,不要说。”
“是。”
紫阳真君拱手称。
沉吟道:“这件事是不是要通知一下……”
“通知谁?”
“当然是那位。”
紫阳真君指了指西边。
“不急。”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自己的推测,那现在就已经印证。
……
“三娘。”
正在推演术法、苦读经书的许三娘放下了手中事情。
看向庭院门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起身拱手道:“原来是紫晴道友。”
紫少晴跨过门槛,走到许三娘的身旁,挎住三娘的臂膀,轻笑道:“我不是说了,喊我少晴即可。”
“你也别总是闷在道场。”
“既然不用存神练气,更该出去走走,换一换心情,说不定反而有渡劫的机缘。”
“我带你游园看景,好好认识一下道场。”
“也好。”
许三娘见紫少晴盛情难却便收了经文。
陨炎尊者的道场极为壮阔,一两日只窥得些许皮毛。
苦读和忧虑的烦闷果然一扫而空。
紫少晴像是看出许三娘的心情渐好,对她说道:“我以前喜欢做生意,那时候很快活,因为与人交锋很有意思,就好像我在把我相中的东西,千方百计的攥到自己手里,这应该叫‘得到’。”
“得到了,就满意了。”
“也不会想杂七杂八的事情。”
“有一回我遇到两个奇怪的人。”
“做生意嘛,难免会遇到奇怪的人。”
紫少晴悠悠说道:“其中一个来自万法宗。很固执也很别扭。”
“至于另一个,看起来更奇怪,像是一块木头。”
“也像是深沉的石头。”
许三娘笑了一声:“后来呢?”
“他跑了。”
“跑了?”
“跑的飞快!”
许三娘更加确定她说的是谁。
能干出这事儿的也就只有涂山君,遇事不对就溜之大吉。
紫少晴不会跟她讲别人,只会讲她认识的那一个。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紫少晴说的是谁。
说他是深沉的石头,三娘却有不一样的观点。
一连几日。
又小半月过去。
再是不同的风景,依旧让三娘感到相似,甚至带着几分应付的劳累,她开始怀念闯通天塔的日子,那是何等快意的厮杀,哪怕死了之后会有疼痛袭来,也总过好这样的钝刀子割肉,让人不堪疲惫。
“三娘。”
紫少晴问道:“要不去我坊市的丹阁瞧瞧?”
“还是参加文会。”
“听说古仙楼拍卖行又进了一批宝物。”
“……”
“少晴,我还有一卷经书没有看完。”
“我想成仙。”
许三娘看向紫少晴。
她不能懈怠于此,哪怕涂山大哥不在身旁,她也要继续攀登修行,本来她的修行就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小半月的疏忽已让她生出几分愧疚和负罪。
三娘很羡慕紫少晴,能这么无忧无虑的活着。
哪怕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有师父师兄为她遮风挡雨。
她不一样。
她父亲死了,早年的母亲还算慈爱,如今也渐渐露出不耐烦。
两个哥哥生死未卜,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涂山君。
如今涂山大哥又为护她远遁而损坏肉身,更没有什么依仗可言。前几日尚可说是盛情难却,如今却不能纵情于此。三娘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地位,她现在依旧是寄人篱下,只不过对方是看在涂山大哥的面子未与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