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东西太多,一时间让他没有多少头绪,不过还是要先获取到法力。
他早就留下的后手也就有了发挥的作用。
想到这,捻出法诀。
正要念咒感应魔头所在的位置。
可惜他刚刚抬起的手臂也像是千疮百孔的筛子,血肉凝结成腐朽的土块散落在地上,有一些还落在他的嘴边。
那味道像是坟土陶泥,干裂化作粉尘消失在这天地间。
寻常的断手断脚涂山君并不以为意,但是现在他只剩下思维还能动,除此之外连凝聚出的身躯也崩裂成大片的碎块。'
索性打消了捻诀的念头,感叹道:“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伤了本尊让我的修为实力无法发挥,看来只能等本尊修复完全才行。”
当日他为庇护小舟,全力施展尊魂幡,不仅要应对外部的压力,还无法吞了那伪装成太乙真君的东西。
中品灵宝在天地大恐怖下就像是泥捏的一般,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若是寻常的横渡域垒也就罢了。
离开小荒域也就只用经过一层域垒而已。
然而,太乙真君明显没有走寻常路,而是利用元央域钥匙穿过小荒域域垒,一头扎进东荒大境的深邃域垒,将之当作了一条河流。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到底飘到了什么地方。
以他们的实力,小荒域一类的域垒当然可以随意的穿梭,但是东荒大境是何等广袤,域垒的坚实当然不是小荒域可比,其中蕴藏的大恐怖更不是他们这两个元婴真君能招惹的。
那时候太乙真君做决定,他也赞同了这个决定。
多虑无益,也就不再思考当时的决定。
“星罗海域。”涂山君暗自将这个名字重复了数遍,牢牢记在心中。
不管他们失落在什么地方,肯定距离星罗海域不远,如果太乙真君还活着也会在星罗海域建立宗门。
只要循着这个线索,就能寻找到太乙真君。
元婴真君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何况当时大半压力抗在他身上,哪怕太乙真君肉身被毁,元婴和阴神也能重新夺舍,至少不会默默无闻。
涂山君如是安慰着自己。
他现在所有希望都系于那人,就差祈祷太乙真君活着了。
许是思考的太久,又没有法力的补充,涂山君的身躯也像是早就风化似的化作浓郁的煞气,只剩下一个脑袋,落在青石板上静静的望着天空。
……
苗夜莺躺在竹筏上,这已经是她飘流在海上的十五日。
身上揣的干粮所剩无几,干净能饮用的水也不剩下一点,也就是她懂个清洁术能凝聚些许的水源,不然怕是还没见到活人自己就先脱水身亡。
“唉,不该用法力试探那件东西的,导致我一身法力丝毫没有剩下,恢复了足足十天才完全恢复过来。”苗夜莺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愁容和后悔。
那日她沉入海崖的时候用法力包裹住自己,却依然遏制不住势头,差一点就结实的砸进海底。
她也没想着快速上浮。
那两人肯定在等着她,上浮反而会激对方出手,不如当作自己已经死了。
因此潜进深海,游了足有上百丈才准备上浮。
却发现一道黑色的漩涡涌动,周遭鱼虾全被这煞气凝聚的漩涡吞去。察觉到异常的苗夜莺迅速游过去,驻足良久才靠近。
海底深处有一枚巨石,而那宝物好似从天而降似的,将巨石劈成两半。在她伸手拿到宝物的时候,一股庞大的吸力袭来,将她的法力吸了个干净。
也就是靠着身体素质上浮上去,不然怕是要成为被淹死的练气士。等她返回找回自己制作的木筏,这才能躺在木筏上喘口气。
也有空仔细的端详这件被她从海底带上来的神秘物品。
这就是一根看起来裂痕遍及的铁棒,最上方是半个骷髅头,它的口中应该是衔着什么的,现在却只剩下些许的碎布,根本看不清楚曾经到底是什么。
别看全是裂纹,无论她用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将之动摇一毫。说是陨铁又不像,哪有陨铁是这样精细的形状,明显经过雕琢。
借着得来的微弱法力,涂山君虽然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却没法子动用术法神通。本体又遭受重创,除了基础的还能运转,其他的神通一盖都不能动用了。
每日阴魂丹的补充也杯水车薪,根本无法修补魂幡本体。除非有炼器大宗师帮忙重新祭炼,又或者寻一处煞气足够充盈的地方让尊魂幡自行修复。
尊魂幡损坏成这样也还是中品灵宝。一介练气小修,还是女子,拿着这样的重宝,他们肯定不会轻而易举放过。
她也没有足够的报酬让人帮忙修补魂幡。
“唉!”
幽幽一叹。
苗夜莺猛的瞪大了眼睛,她刚才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一骨碌爬起来四下寻找着,然而茫茫大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又哪里有什么人呢。
涂山君也不由得惊愕起来,因为他仅剩的头颅也化作尘埃煞气,但是他的意识却并没有沉睡,不像是上一回坠落在洞天,一睡三年。
这一次他的意识能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海风、阳光、煞气、……,他惊讶的惊讶自己能张嘴说话了,不是用身躯说话,而是浑如铁棍的尊魂主杆长出一张嘴来。
就连原本主杆的模样也迅速的变化成一颗布满裂纹的头颅。
顶角、赤发、猩红的双目转动起来。
“啊!”苗夜莺惊恐的大喊一声,连滚带爬的远离着掉在竹筏上的脑袋,然而竹筏就这么大地方,她就是再怎么挣扎也逃离不远。
“新功能?”
刚想伸手摸一摸自己,却发现自己只有一个头颅,他突然想起来当时吞了整个血煞宗,魂幡从下品灵宝晋升诞生的新神通。
其实也不算是新神通,而是旧神通‘魂幡一体’的进阶。
他既是主魂也是魂幡,只要有法力本尊当然也能驱使,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没有煞气就只能沉睡。
“怪不得呢。”涂山君满意的点了头。
上次坠落洞天,其实他心中也充斥着不少慌乱。那可是沉睡三年,就像是人不能睁开眼睛却深处危险之中。
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和眼前的女子沟通。
涂山君咧嘴露出一个看起来和善的笑容。
然而这样的笑容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吓的苗夜莺又往后缩了一下,这会儿海水都漫到了她的衣衫。
“小女娃莫怕,我并非要加害于你……”
涂山君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与低阶的修士说话,那些打交道的修士不是同阶,就是修为足够高的聪明人,根本不需要他讲明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苗夜莺此时才反应过来,虽说仍然心中惶恐,却不似刚才那般恐惧,战战兢兢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本来想说东西,但是显然眼前的半面骷髅半面人脸的东西不好招惹,因此才问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也无济于事,但是我能帮助伱变强,强大到花楼的修士再也不敢抓你回去。”
苗夜莺当即露出仇恨的凶光,接着又被自己覆盖。鹧鸪塘的花楼强大无比,她根本没法做到,而且她现在已经十九岁,也才练气三层而已。
“你能帮我吗?”
“或许。”
“总要有条件吧。”苗夜莺抱着肩膀。
她根本不信有人会伸手帮忙,尤其面对的还是花楼。而且,眼前这位也许曾经是绝世强者,现在只剩下半张头颅,又怎么帮她呢。
涂山君看向面前的女子,她的眼中带着精明和警惕。他也没有隐瞒而是直言相告:“寻找一个人,或者寻找煞气浓郁的地方让我恢复身躯。”
第522章 大恶
这两个条件看起来好像都不难,而且也确实不过分。
苗夜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有了这样的空余才好奇的打量眼前由铁杆化作的头颅。
半边骷髅半面人,双角蜿蜒赤发披散。光看那存留的半张面容也能发现这是一位丰神俊朗的人,诡异的猩红双眸平添几分神秘。
苗夜莺低声道:“我的灵根很不好,身体早就被秘法透支掏空。上一回,花楼上宗的管事为我们检查,说是这辈子都难以突破至练气中期。”
涂山君操控头颅变做一只断手:“让我看看。”
说着手指律动,让苗夜莺伸出手臂。
苗夜莺忐忑的把手伸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断手给她把脉。
这只断手也和寻常的手掌很不同,温白如玉,夹杂着青灰色的静脉,紫黑色的指甲铭刻着她根本看不懂的纹路。
“五灵根、精血亏空、年龄大,经脉不够坚韧宽阔……”
一道道冷漠却又熟悉的词语在耳边回响,苗夜莺怔怔然的盘坐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掌支撑快要栽倒在旁的身躯。
“除非有人愿意为你用灵石铺路,不然的话这辈子确实没法子突破至练气中期,哪怕侥幸突破,也得是十年以上的沉淀。”
修行也许就是这样,也许十年后她能突破当前的境界,然后继续攀登,只不过会被寿命所限制,根本就不可能在一甲子之前筑基。
最后不过是化作一捧黄土。
苗夜莺低垂着脑袋想起了自己的家。
那是个海岛山村,村民以打鱼为生,她无忧无虑的奔跑。母亲在修补着渔网,父亲则撑起了栏杆将渔获悬挂上去。
兄弟姐妹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也许,她该回去看看了。
“不过你遇到了我。”
声音的传来惊醒了苗夜莺,她看向那只断手。
“天赋固然重要却也不是最关键的东西,别人没法子帮你,他们也没有目的帮伱,我却不一样。灵丹妙药、术法神功,应有尽有。”
“十万灵石不够,那就百万灵石,百万灵石不够那就千万灵石。”
“一颗丹药不足,那就千百颗丹药。”
苗夜莺的眼睛越发光亮,她悄悄的咽了一口吐沫,就连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和哽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帮我。”说到这里,苗夜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面对茫茫大海,她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逃出花楼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她在木筏上喊过许多次要掀翻了花楼,却也只是将之当作空话,根本不觉得依靠自己的力量能够完成。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快要让她麻木了。
“孩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柔声的关心让苗夜莺伏地痛哭。
“不用哭泣。”
“这一切都将在这一刻彻底改变!”
坚定的话语传来让苗夜莺止住了哭声,噗通跪在地上,向的面前的半个头颅叩首,喊道:“只要能让我达成夙愿,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只要你能变强。”
“为了自己变强。”
如果魔头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恐的敌视涂山君。
自私自利是小恶,而像涂山君这样给人希望才是世间大恶。他是后天的魔头,涂山君却是天生的魔鬼,他怎么可能不惧怕呢。
可惜魔头没有目睹,不然怕是要大喊。老魔头这收买人心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一个曾经受尽折磨的人卸下自己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