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这家伙真的是黄坚的儿子,不然的话,涂山君就是有再强的术式也无用。
好在,这个担忧很快就消失了。
“以子之血,逆寻真脉。轮转生息,溯源即止。”
涂山君手中的印法大盘迅速转动,周遭黑红色的符箓凝聚成文字,紧接着就像是汇聚成一本书卷在大手拨动之时翻动。
黑红色的字迹化作一道长河,背对涂山君的人影缓缓转过来,正是黄坚的模样。
“血咒追魂,术演生辰!”
“急急如律令。”
涂山君双手成追魂衍印聚集成高塔,黑红色扭曲的文字从那巨大的阵盘中爬出来,汇聚到涂山君的手中,黑红色的扭曲符箓团成一道人影。
那人影迅速变得矮小,最后化作婴孩儿的模样。
婴孩儿“哇”的一声啼哭。
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黑红色的扭曲文字最后汇聚成一道歪歪斜斜的长卷符箓。
“起幡!”
冰冷的声音响起。
尊魂幡在赤玄法力的催动下化作丈许。
涂山君结成塔印的双手摊开,身上黑红色的扭曲文字被他印在魂幡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副上下拼接起来的诗句对联。
黑红色的长卷符箓刚落下,涂山君手中的印法猛然一转。
“万鬼,”
“吞魂咒噬!”
魂幡万鬼纷纷结成印法,向着远方遥遥一拜。
“道友……”
…
身处大阵之中的黄坚面色红润。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不省心的儿子终于被他逮了个正着,要不是这次派邹彻前去,说不定还要无功而返。
“爹。”
黄坚一看这唯唯诺诺,却又分外不省心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他堂堂西关守将,手中握有数万兵马,治下二十万百姓,怎生出这么个窝囊的儿子来。
要不是他查验了血脉,还以为这不是他的种。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时局动荡,你却整日缠绵儿女私情,那女人的来历有问题,还需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你才能清醒过来!”
“爹已察觉到……”黄坚感觉自己鼻腔一热,他伸手摸了摸,满手都是刺眼的血红色,不仅是他的鼻腔,他感觉自己嘴里也满是血腥的味道。
“爹您怎么了。”
“道友……”
遥遥一声道友。
好似一下子敲散了他的身躯和阴神,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紧随而来的就是痛苦的撕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将他的阴神从身躯中撕扯出来,尖锐的痛苦犹如被无数野兽撕咬。
“啊!!!”
黄坚痛苦惨叫着瘫倒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道友……”
黄坚厉吼着,庞大的香火愿力汇聚:“谁要害我?!”
赤红的双目睁裂,他已经完全被痛苦击碎了理智,周身威压猛然绽放,只听嘭的一声,那距离他不远的青年化作一滩血雾崩碎。
“道友,请入幡。”
“啊!”
痛哭哀嚎之际,一道阴神从黄坚的身躯中被撕扯出来。
化作流光飞出西关。
“道友,请入幡!”
尊魂幡一罩,已将那道阴神收入其中。
没了黄坚,大阵顿时飘摇起来。
赤玄指挥着三十六方赤天力士,将一条甬道堆积至城楼高墙上,供兵马踏行。
举起手中的三尺赤锋。
大吼道:“攻城!”
第415章 记得
战阵厮杀无甚不同。
随着黄坚的阴神被他拜入魂幡,整个西关的大阵也自然崩溃。
根本不需要再有什么推动。
黄坚的阴神是痛苦的,带着浓烈的不甘和震惊,以及对自己杀死独子的懊恼凄厉。这些情绪虽然都在阴神落入魂幡的时候消散,但是却也像灵机一般被涂山君捕捉。
被涂山君杂糅成一团云气。
凌空漂浮在他的手中,滴溜溜的转动着。
“倒是一份极好的耗材。”涂山君轻声呢喃。
他的折情术才刚起步,需要丹药进行辅助,帮助他提升对此术的理解。
不说让术式印法能成为主要的杀伐手段,至少要让这门术法能跟上他修为的提升。
手中这复杂的情绪云团就刚好是炼制七情丹的主材料。
挥袖将之收起来,涂山君眺望远方。
如寒潭一般的眼神多了几分波澜:“神驭气,气留形,不须杂术自长生。”
“没想到情绪的起伏还能让折情术精进。”
“劳心、劳力、劳情……”
“机缘!”
想来也是对的。
如果连自己都将所有的情感压抑,又怎么能够理解这操控七情六欲的术法,更没有办法利用此术辅佐完善自己的道。
张开手掌,涂山君手中的七情丹雏形慢慢出现,整座大城的七情六欲气息化作飘散的灵机向着他手中汇聚,渐渐让那枚神采华溢的七情丹变得凝实。
“起炉。”
一座庞大丹炉从他的袖袍中飞出,凌空坐落在西关的天空上。丹炉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神异的异象,只有吞吐云气的浩瀚肚量。
四极云气拱丹炉,八方香火做薪柴。
涂山君盘坐在丹炉前,依靠着身后的巨大魂幡虚影,手中印法结成,一道道金色的符箓落在面前的丹炉上:“炼精化气,以气凝型,七情六欲,入我瓮中。”
大军征伐之际。
守城的兵卒惊恐的看着那条铺直面前的甬道。
厮杀蒸腾的血色雾气并没有在城池上方久留,纷纷向天空飞去,在云端消失不见。
被血煞气冲昏头脑的兵卒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莫大的茫然,以及身处战阵的惊慌,怪叫着往身后的城池中跑去,手里的兵器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
“杀!”
厮杀总是充斥着许多负面情绪。
不管是恐惧还是惊慌,又或是惊悚过后的快感,都极大的催促着战场的焦灼。
随之而来的便是庞大的煞气。
尊魂幡树立在九丈法坛上,宛如风暴的中心一般疯狂的吸收着新诞生的庞大煞气,而涂山君分则端坐云端,以丹炉垂钓七情六欲。
崇庞冲上城楼,一刀砍下竖立在城头上的黄字旗帜,大吼道:“破西关!”
五万赤天符兵冲入城中。
在各行伍法者的带领下迅速绞杀城中的大苍兵卒,同时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占领,将长街坊市控制下来。
凡是在家门口悬挂赤巾的,都没有受到惊扰,就连厮杀声都十分的微弱。
“爹,外面好乱。”
“不要出去,关紧大门,不要让乱兵进来。”
“我听说攻城的是赤天会,他们是来拯救我们的。”
“邪教就是邪教,关紧房门!”
褪色的大门被横梁封死,还多了几人堵在门前。
为首的中年人神色凝重紧张。他早听说南地出的乱子,西关更接纳了不少来自南地的逃荒难民,也听他们说过邪教作乱导致动荡。
就算赤天会和邪教不一样,他们作为地方豪强,怎可能是被拯救的哪一方。这时候不赶紧的堵上门,一会儿等人家攻城闯进来,一家老小都不保。
……
“娘,我怕。”被战争动静吓的够呛的娃儿扑进自己母亲的怀里,颤抖着身躯不敢抬头。
“不怕,不怕……”
抱着娃儿的妇人躲在床底下,小声的安慰着自己的孩子。屋外厮杀喊声不绝,奔跑声和锋锐武器的破空声堵满了耳朵,时而高亢又时而远去低沉。
“伍长,要不我们……”
“大法师有言在先,攻城之时,不可惊扰城中百姓,违令者斩。”
“你不想活了,不要连累整个行伍陪你。”
“再有此言,我先摘下你小子的狗头。”看到手下兵卒眼中的欲望,法者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冷。他们曾经是受难者,如今怎能成为加害者。
何况大法师有言在先,若有奸淫掳掠的行为,定斩不饶。
有守规矩的,自然也有不守规矩的。
两个头顶赤色发带的符兵将一个女人从枯井里拖出来。
刺啦一声,将衣裳撕扯成两半,露出白花花的躯体,不顾女子的哀嚎和痛哭,身旁的几人一拥而上。
守门的符兵听到凄厉的哭喊,抱住自己的脑袋,将两个耳朵都堵起来。
符兵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一道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