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钱建国的工资,两万,需要不吃不喝37个月。
在外面,兰陵市现在最红火的工厂是兰陵钢铁厂。
基地有几个人,就是离岗之后去了兰陵钢铁厂。
在那里,干一线技术,拿最高工资。
一千块。
就这,也需要整整20个月不吃不喝。
更何况,要求的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在场的这800多人。
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场的人纷纷抬起手,开始计算,如果要赚到两万块现金,要节省到什么程度才有可能。
但是算了一会儿,他们就放弃了。
因为差额太大,不是靠节省能够省出来的。
所以。
基地关闭,已经成了定局。
而刚才朝林语喊话的年轻人,此刻已经颓然地坐了下去,如果基地关闭,他们一家子,几乎无路可去。
旁边,坐着他的父亲。
此刻,老父亲眼中含泪,在儿子身上打量了片刻,又将目光移到台上。
站起身,想要问钱建国一句。
还不等他开口,钱建国就拿过话筒说道:
“这是真的。”
“到时候两万块钱挣不到,我们这些人就是下岗。”
“至于林语,他有后路。”
他话音刚落,林语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这两条后路都有点惨。”
“第一个,滚回圣马家沟职业技术学院,跟着我的老师继续学习,天天被他骂,然后,出来大概率去某个研究所。”
“第二个,更惨,滚去总参谋部,跟着那些大佬学习,天天被那些大佬骂。”
“所以,要不要自救,在于你们。”
“我无所谓。”
“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考虑,你们决定。”
阴阳怪气的话,从林语口中说出,被喇叭传遍大礼堂,震得人头晕眼花。
这叫惨吗?
这不叫惨。
如果这叫惨,他们这些赚不到钱就得下岗的人。
算什么?
如果基地还在,每年不多不少,接一点上面分配下来的生产任务。
起码还有一点旱涝保收的钱。
其他时间,一家子去兰陵市摆个地摊,卖点小东西,生活也能过得去。
现在,铁杆庄稼没了?
这不是要人命吗?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不多时,这些人就根据自己的小团体,很明显分成了十几帮。
很快,这些小团体互相之间,也用眼神达成了交流。
那就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基地不能散。
最前方,最靠近舞台的队伍里,一个身形高大,看起来很壮实的中年人站起身,慢慢举起手,大声说道:“我有意见。”
“意见否决。”林语面无表情的回应,看了一眼中年人,说道:“张哥,还有3分钟,而且……”
“我不是让你们做阅读理解。而是让你们做选择题。”
第9章 选择!(第二更!)
还有三分钟。
听到这句话,台下的人停下窃窃私语,纷纷将目光聚集到姓张的男人身上。
人,是从众的,很多时候,需要一个鼓起勇气带头的人。
到时候,如果出了问题,就可以把责任,丢到这个带头的人身上。
把自己摘出来。
张平看着台上的几个人,尤其是老厂长钱建国。
看了一小会儿,他发现这位以往非常好说话,在大家吵闹的时候,总会站出来当和事佬的厂长。
此刻正襟危坐,一心一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似乎,那手指甲,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一般。
这一次。
他不管。
得出这个想法,张平转过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了林语身上。
盯着看了一会儿,追问道:“那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来让我们赚到两万块。”
台上,林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起手,看向手腕上的手表,又过了十来秒,这才放下手。
说道:
“十五分钟时间到。”
“现在,该做出你们的选择了。”
“愿意离开的,大门在那边,自己出去。”
“出去之后,把你们家里的东西,搬到基地最前面的那几栋楼里。”
“以后,那就是伱们住的地方,没有批准,来后山,直接扔去蹲鸡圈。”
“愿意跟着我干的,留下,听下一步的安排。”
声音落下,大礼堂里面的人却是格外安静。
他们不停地用目光搜寻,搜寻那些平日里诉说自己不得志,只需要出去,给一个机会,就能飞黄腾达的人。
但现实注定要让他们失望。
这些平日里吼得最凶的人,反而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身体挺得板正。
那对以往贼眉鼠眼的眼睛,也在这一刻变得炯炯有神,死死盯着前方。
仿佛是最坚定的战士。
MD。
贱人。
看到这些人如此,其他心里有动摇的人,也将稍稍抬起的屁股坐了下去。
台上,林语看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在场的这些人,都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伸手将话筒移到嘴边,轻轻咳嗽一下,说道:“既然没人动,那我是不是认为,你们都愿意真心实意的跟着我干?”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把你们以往工作时穿的工装换上,记住,洗干净换上。”
“到基地的运动场集合。”
“同时,把你们这些年从厂里拿的东西,只要是还在家里的,全部给我带到运动场上。”
“家里没东西的,自己写个单子,带过去。”
“不愿意的,今天晚上,还有时间给你们体面的自己走。”
“保卫科,加强警戒。”
“散会。”
留下安排,林语强势起身,走到李平身边,从对方手中接过领钱的人名单,检查起来。
大礼堂中的人,确认可以离开后,都纷纷站起身,贴着墙,绕开林语走出大门。
等其他人都离开,林语这才朝钱建国轻声问道:“钱叔,今天我住你家?”
“啊……哦……好……住我家,你家的房子快一年多没人住,全是灰,得好好扫。”
钱建国坐在椅子上,直到王宽碰了他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答。
回答完毕,他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将大礼堂的布置记在心里,这才走向林语几人。
说道:
“走吧,我家里还有两瓶酒,我拿出来,大家喝一口。”
…………
站在家门口,钱建国犹犹豫豫地敲响了大门。
短促的脚步声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后。
是钱建国的老婆汤莹。
那双精明的眼睛从门外的人身上扫过,路过林语的时候,稍稍停顿,随后立马又落到那个贴有农业银行封条的箱子。
她眼睛一亮。
随后立马移开,身体跟着让开“”
“快进来,找个地方坐,饭马上就好。”
话音落下,汤莹拉着钱建国就往厨房走:“老钱,帮我洗一下菜。”
两口子走进厨房,随着中间的隔断门拉上,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我怎么听说,你的厂长位置没了?”
“是不是林语干的?我……我……我去求他。”
汤莹怒气冲冲的说着,但是一想到林语小时候干的事,还是决定委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