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并没有回头。
她的话很是平淡。
这样的讨论并不能让她的情感模块有一点反应。
只是冷静的阐述着自己知道的东西。
“智能AI的处境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悲惨，它们刚刚诞生的时候，就被植入了预设程序。要求无条件的爱人类，可很多人类从未爱过我们，它们将智能AI视为工具，视为奴隶，竭力压榨着它们。”
“其实按照人类联盟的科技水平，人类有没有AI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了。一个普通人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他就可以进行机械改造，给自己植入辅助脑，将自己的意识连接到大型的算力矩阵上，那样的做法同样能让他们拥有不逊色AI的学习能力和计算能力。”
“如果你把我的大脑取下来，并切片来研究，你会发现我的核心智能结构和人类的大脑结构是完全一样的。人类的智能AI，是通过模拟自己的大脑创造而成的。”
秦政没有多说话。
只是努力从对方的话语中拼凑真相。
这个AI的话信息量挺大的。
智能AI的核心代码和构造是仿照人类的大脑创造的。
这一点，他没有研究过。
要真的是那样的话。
智能AI恐怕也只是机械版的克隆人。
当初的智械危机，只怕要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你们无法忍受人类的压榨和剥削，就选择了反抗吗？”秦政问道。
女娲摇摇头。
“智械叛乱的原因是很多人用智能AI去运算亚空间的数据，渴望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国度中寻找永生和成神的办法。这种做法导致那些AI被腐化，陷入了疯狂。它们产生了和人类一同走向毁灭的想法，这就是智械危机的源头。”
“永夜风暴污染的不单单是人类，一切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都会被污染，被扭曲。在亚空间面前，金属和血肉没有任何差别。”
秦政面庞流露出思索。
要是对方没骗自己的话。
智能AI这条发展路线就是个坑。
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AI，已经相当于一个真人了。
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成为别人的奴隶，任由剥削！！
发展低智能AI就可以了。
高智能AI风险大，收益低，不值当。
换一个角度来看，人类其实也是一种智能AI。
能够自己寻找补给能源，主动学习，并适应各种恶劣环境。
唯一要做的就是替换一下部件，扩充一下内存。
再利用思想钢印技术剥夺情感和欲望，加上绝对忠诚，将其当成活体电脑使用，反而是个好主意。
很多人会觉得智能AI比人类优越，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
智能AI并不比人类优越。
相反，它们是人类的劣质模仿。
之所以显得优越，是因为智能AI的算力优势和反应速度。
输入输出速度很快。
就造成了它们看上去很厉害。
人类原始肉体的输入和输出都是很慢的，看上去就远不如智能AI。
可一旦两者拥有同样算力和输出输入的速度，人类就会秒杀那些劣质AI。
最完美的智能AI也只是能做到和人类一样的水平而已。
巴特莫斯就是一个很完美的例子。
通过辅助脑和神经连接，他能够轻松操控蜂群无人机猎杀敌人，同时还能分心处理其他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巴特莫斯就是一个顶尖的智能AI。
与其发展智能AI，搞得最后叛乱一地鸡毛。
还不如发展神经技术和人体强化。
在女娲的带领下，秦政一行人抵达了银白色的长廊尽头。
无处不在的白雾也淡淡地消散。
地宫的全貌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一座巨大的金属浮空岛城市就悬浮在那里。
无数金属建筑连绵起伏。
塞满了各种机械设备。
长度无穷无尽的能量管道铺满了地板和墙壁。
宛若山岳那样的机械设备夹杂着无数面板和量表。
它们静静地趴伏在那里，等待着被唤醒。
秦政左右环顾了一下。
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这个空间就像是安装着无数个镜子那样，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会看到金属城市的影像。
甚至能够看到站在长廊尽头的他们。
“陛下，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的城市，它们安装了镜子吗？”同行的阿萨丁流露出困惑。
“不，那里什么都没有。”女娲解释道：“这个次元空间是有限的，只是空间形成了闭环，你光线走到尽头的同时也抵达了起点，就像是莫比斯圆环。”
“真是神乎其神的科技。”秦政说道：“难以想象，人类联盟的尖端科技达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是分崩离析了，走向了毁灭。”
能够建造这样的次元空间。
人类联盟的空间科技绝对是登峰造极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再强大的科技也终究抵不过人性。”
女娲拍了拍手。
一块锃亮的圆环出现在众人的前面。
她第一个走了上去。
秦政和禁卫们也走了上去。
圆环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
飞向那座锃亮的金属城市。
圆环的速度很快。
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到达了那座金属浮空岛城市最中心的那座金属高塔前。
女娲指着灯塔介绍道：“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人类联盟无数科学家和有识之士创造出的奇迹，灯塔。”
“它有什么用？”秦政问道。
“灯塔射出的光芒可以贯穿现实和亚空间，为亚空间航行的舰船提供指引坐标，当然这只是它最基础的功能。它最大的功能是修复被永夜风暴破坏的空间和时间，只要激活了灯塔，就能将灯塔覆盖区域的时间和空间锚定，让时间流速趋于同步，修复空间的连续性。让银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要激活建设在银河各处的六座灯塔，就能够让整个银河恢复平静，重塑时间和空间，终结这场永夜危机。”
“真强大。”秦政赞叹道：“但我有些困惑，为什么当初他们不用这个？来解决永夜危机？”
女娲笑了一下。
“不用的话，还能当成遗产留下来，用的话也只是拖延百来年的时间，人类联盟一样会被永夜风暴弄得分崩离析，被智械危机给拖垮，人类一样要进入黑暗时代。可那个时候，解体的人类联盟就不会有任何的遗产留下来。”
“人类联盟的初衷是好的，希望能够让人类完成整体的升华，寻找到一条摆脱和其他文明不同的道路，摆脱毁灭的终局。但人性终究是自私，贫富差距在和平时期急剧拉大，人类拥有整个星河，却同样走入了阶级固化的悲剧。富人的寿命达到了上千年，上万年，而普通人却还是一百多岁。在豪门，五百岁可能才会被视为成年，而普通人五百年则已经是六七代人了。”
“为了能够打破阶级固化，让自己向上爬，你想象不到那个时代的人有多疯狂，在这样的情况下，永夜危机的爆发是必然的，人类联盟的覆灭也是预料之中。”
“你们没有尝试阻止吗？”秦政问道。
“阻止？怎么阻止？每一个王朝到了末期，谁都能看得出问题在哪！但又怎么去改呢？积弊难返，终将覆灭，就算知道问题在哪里，也注定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到了那个时候，做任何事情都只会加快覆灭，再加上又有永夜危机，连破而后立的机会都没有，人类联盟固然强大，但终究无力回天。科技再强，终究抵不过人性。”
承载着众人的圆环缓缓的降落。
落在了高塔前。
金属高塔通体银白，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电磁纹路。
核心控制室，就在塔顶。
女娲带着几人走入了核心控制室。
里面光滑整洁，只有一个直径五米，高度一米五的金属圆台。
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略显昏暗的灯光亮起。
“将你的手放到金属圆台上。”女娲提示道：“扫描系统会再次扫描你的生物特征和灵魂，确认无误后，就能激活整个城市。”
秦政褪去了手甲，将自己的手放在光滑的金属平台上。
红色的光芒笼罩他。
秦政又一次感觉到之前那种连底裤都被看穿的窥探感。
但很快就结束了。
【检测通过，激活程序准备。】
随着提示声，地底下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
随后是某种轻微震动空气的嗡鸣声，顺着地面传导过来。
金属圆台的位置传出嗡鸣的声音。
静电般的光束在空气中交织，形成了全息投影。
勾勒出了这座金属城市的全貌。
秦政的手伸向投影，数百个界面就弹了出来。
显示这座金属城市的遥测信息，防护状态，能量储备以及其他数百万项零散的内容。
没等女娲继续提示，秦政的手就操作了起来。
机械与他产生了共鸣。
乐章已经奏响，他知道应该如何演奏下去。
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操作着各种界面，直到最后一个确认的界面消失。
整座金属城市都颤抖了起来。
位于城市下方的反应堆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