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试着分辩道：“我只是觉得，飞升完成之后的形态，应该和我们更加的不同，应该有一种能够俯视我们的气魄和力量，而雾霾人是怎么做的？它和我们合作！试想一下，你会和那些比你低一个档次的生命合作吗？”
“如果养宠物也算是一种合作的话，我确实……”
“那显然不算！”霍恩海姆打断布拉德利的话，“不对，如果真正完成飞升的超文明来找我们，确实就应该像是一个高级物种饲养宠物那种感觉。”
不，它们好像更喜欢被饲养。
“而这些雾霾人，却和我们合作，和我们各取所需。一个超文明，一个进化到下一阶段的物种，怎么可能会需要提供的帮助？”
确实，它们只需要你们提供食物，哦不对，吞族的食物很可能不合超文明的胃口，真是遗憾。
霍恩海姆停下来，稍微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现在对这个实验充满了不安，因为我不能保证我的同胞们不会变得像那些雾霾人一样。”
“想一想，变成雾霾人那样就能够使用强大的灵能，而且对物质上的享受再也没有需求，从此以后物欲将不再阻挠你们实现至善之道。这难道不好吗？”波拉人换了个角度来说服霍恩海姆。
霍恩海姆摇摇头。
“至善之道，哼，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教会做礼拜了。我还年轻的时候确实想要遵循至善之道，如果整个银河系都只有我们吞族，恐怕我们早就抵达至善之道所描述的终极和谐了。但是银河系还有其他种族，只要和其他种族存在交流，对至善之道的信仰就会不断的消失，所以我们只能将交流限制在上层机构的层面。而我，就是上层的一员。”
“但你还是支持了这个项目。”
霍恩海姆沉默了几秒才说：“因为支持这个项目，可以让我从组织那里得到很多好处。这不是明显的么。”
“你拿了那么多好处，现在就得让组织觉得投入物有所值，如果你拒绝继续推进实验，组织就会毁灭你，和你的家族。”
布拉德利毫不掩饰的威胁道。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会继续实验。”
波拉人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和我拥有共同梦想的同志，没想到你是又一个肮脏的投机者。和很多年前另一位协助者一样，你们身上都散发着现实主义的铜臭。”
“随您怎么说。”
“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理解进化的伟大？我们已经在有形生命这个阶段停留得太久了，看看这个银河议会，用一个和谐共进的画饼把我们所有种族骗到了一起，可数万年过去了，我们还在原地踏步，科技的进步越来越慢，一个型号的飞船能生产上几千年，伟大的科学发现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以至于从我出生到现在，一个真正依靠我们自己完成的伟大发现都没有，大家都要靠对挖掘出来的前代文明的古董进行逆向工程来获得进步。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慢性死亡了，为此我们必须迈出前进的脚步，在进化的阶梯上更进一步！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呢？更令人气愤的是，本来应该全部是志同道合者的组织高层，也混进了投机取巧的蛀虫！打着组织崇高理想的名号，获取现实的利益，借此实现他们个人膨胀的野心！但是这一次，理想主义者们会获得胜利，我们这些继承了组织创立者的精神的人，将会实现他的伟大夙愿！”
波拉人张开双臂，此时它平常给人的那种沉稳狡猾的印象荡然无存，看起来就是个单纯而又疯狂的孩子。
“这个装置承载着什么样的未来，我本以为你能理解，霍恩海姆！现在的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我非常抱歉。”霍恩海姆真心实意的说道。
“哼，算了。你有你的工作要做，我可不想像上一次那样，让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把一切都给搅黄了。”
“你是指，原本计划在大角星系进行的实验吗？我听说就算没有人来搅局，实验本身也不可能成功，因为理论上存在致命的缺陷……”
“理论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人类。我们原本以为半机械化、外加高度信息化的人类是非常合适的实验目标，然而我们错了，人类的半机械化并没有统一他们的价值观，高度信息化也没有让他们的意志变得具备趋同性。所以实验在第一阶段才会被人类当局发现，并且定性为广域无差别的心灵攻击。
“他们竟然把伟大的实验当作了恐怖袭击，真是愚不可及。在总结了大角星失败的经验后，我们选择了你们。目前来看这个选择是正确的，第一阶段的实验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正式试验一定也会非常顺利。你们吞族很可能会成为银河议会第一个完成飞升的种族，这就是持续万年的至善之道信仰带给你们的好处。从这个意义上讲，你们真应该感谢嘉苏人。”
霍恩海姆盯着波拉人，片刻之后才说：“您是否透露了太多信息了？”
“我经常这样，”波拉人白了霍恩海姆一眼，“但是在这里并不会泄密不是吗？这里的操作员在实验完成前都不能离开，也不能和外界通话，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是这样没错。”霍恩海姆点点头。
“所以实验成功前不用担心泄密，实验成功后嘛，哼哼。”波拉人做了个干掉他们的手势，“而你，我认为让你知道这些也无妨，因为你现在是和组织——准确的说是和我——绑在一辆车上的两人，你不会干出会让这车翻车的事情的。”
霍恩海姆当然还是点头应对。
波拉人继续说：“另外，我知道你一直在收集当年大角星那次实验的情报，我很清楚你对那次实验了解到了什么程度，我刚刚说的这些，对你来说都不算新东西，不是吗？我来告诉你一点新东西吧。当年阻止我的特工，其实不是人类宣称的那位奇迹制造机林正义，当年阻止我的是另一位人类。他的队伍里，还有一位吞族人——”
波拉人盯着霍恩海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一位吞族人？”霍恩海姆疑惑的皱着眉头，“可我从未听说有哪个吞族人参与过和组织作对的行动。”
“当然，因为我没有跟组织上报这件事。只有我见过那位吞族人，当时我太过震惊了。直到现在，我还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很快谜底就要揭晓了，我猜。”
“什么怎么回事？那个吞族人怎么了？”
“这点你没必要知道，我猜等我们的实验正式开始，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霍恩海姆皱着眉头：“我作为吞族人，不喜欢这种充满神秘主义的做法，如果您执意不告诉我，我也不打算强求。但如果您能给我更多关于那个吞族人的信息，也许我能找到他是谁……”
“不必了，我知道他是谁。”波拉人打断霍恩海姆的话，“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谁，我才如此的困惑和惊讶。同时我也诞生了一个猜想。你刚刚说的话里面，有一点其实我赞同，就是雾霾人不够——不够高级，嗯，对，就是不够高级。霍恩海姆，你有没有想过，更加高级更加完美的生命形态，可能是一种四维生物？”
第591章 主角闪亮登场
578
（前一章有一处笔误，把林正义写成了林有德，已经修正。）
同一时刻，更加高级更加完美的生物诺亚正坐在企业号的舰桥上。
“夏咏芝上尉，开始曲速航行。”她大声下令。
“是是，为什么今天你突然想要尽职的扮演一个舰长了？”
“因为我喜欢。”诺亚板着扑克脸回答道。
夏咏芝挑了挑眉毛：“超文明的人工智能的个性还真是强烈。”
随后她启动了曲速前的警示铃声，提醒大家企业号就要进入曲速航行了——这都是所有人都已经熟悉了的程序。
企业号就这样进入了曲速航行，主观时间三分钟后，它将会抵达格雷古星系。但从客观时间的角度来看，它只用了几十秒钟就出现在了格雷古星系内。
结束曲速前一刻，林有德在公共频道里开玩笑：“希望这次我们出现后，不要把格雷古星系的所有飞船都吓跑了。”
恩莱科立刻响应：“说不定哦，也许我们结束曲速之后，各种船就开始潮水般的从各个宇宙港中涌出，大喊‘恶魔来啦恶魔来杀我们拉’，然后曲速逃走。”
“不会那么夸张吧。”夏咏芝笑道，“最多就有几艘看起来像是一般商船，但实际上罪大恶极的海盗船忙不迭的逃跑。”
“那我们是不是顺手击毁他们来给我们的传说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啊？”林有德问。
“饶了我吧。”夏咏芝说，“我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要做好和人战个痛的准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夏咏芝说完，企业号就结束了曲速。
林有德赶忙把注意力转向企业号的观瞄系统——这就是字面意义，现代人类可以直接和飞船的系统同步，实现无中转信息交换。
“看起来……一切正常？”
“吞族港务部门在询问我们的船籍。”夏咏芝报告，“我直接发我们的真实船籍了啊。”
“啊，发吧。”
林有德听见夏咏芝在用嘴巴嘀咕：“居然还要发送船籍来表明身份，感觉好怀念呢。”
水槽里的图拉人发出咯咯的声音，还打着滚，背上的脑伴发出翻译过来的合成语音：“看来航海长也习惯了走到哪里大家都知道企业号威名的状况呢。”
“呃，算是吧。”夏咏芝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她突然换了严肃的表情，在公共频道里报告道，“来自吞族港务部门的通讯请求。”
“接通。”林有德说。
下一刻吞族港务部门控制室之类的地方的画面出现在舰桥主屏幕——以及军官频道的共享空间中。
一名吞族人的大脸位于画面正中央。
“大名鼎鼎的企业号到格雷古星系来有何贵干啊？”人家开门见山的问道，“这里是银河系出了名的安全区，没有海盗可以给你们猎杀。”
“啊，果然我们的威名还是传了过来嘛。”恩莱科在军官频道中发言道。
“尊敬的港务官阁下——”
“我不是港务官，你们可以叫我布莱德。”对方打断林有德那以十足十的客套语气说出来的话，“我是吞族凯特尔家族的家主。”
林有德立刻在主电脑的数据库中检索到了这个家族，实际上在过来之前他就扫过这些数据，不过——
“你看起来和我们数据库里记载的凯特尔家族的家主长相差距有点大。”林有德有话直说。
“我猜你们的数据库最后一次更新是在起航前。”对方礼貌的回应，“你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更新一下数据库吧。我们愿意提供我们拥有的银河系政治局势现状资料，各个种族的都有，应该比你们人类的情报要详尽很多。”
“你知道吗？”林有德不紧不慢的对这位布莱德说，“我们人类这里有个俗语，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方愣了一下。
林有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没翻译，就直接说的中文——这个情况德尼罗已经遇到一次了，遗憾的是水手长还没有机会跟林有德分享这件事。
“搞什么啊，翻译模块的数据库里根本就没有诗歌和俗语的翻译嘛。”夏咏芝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她在公共频道里抱怨道。
林有德作为曾经想要进入历史系学习的人，比夏咏芝更快发现问题的关键。
“吞族的语言里根本就没有比喻之类的修辞手法，我想当年制作模块的语言学家大概认为没有办法把这些诗歌俗语什么的翻译成适当的形式，因为最终都会变成大白话……”林有德咂嘴，“所以他们干脆就不翻译了……”
林有德一边在心中感叹过去的语言学家真尼玛偷工减料，一边对吞族人说：“刚刚那话意思就是，你不可能没事就给我们好处，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你们的诉求。”
“没错，就是这样。”对方很爽快的承认了，“这事情我们得见面详谈。”
林有德反而犹豫了，因为他觉得对面这么爽快直白，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如果这人真是凯特尔家族的人，那企业号要在格雷古星系“办事”那就不能得罪他。
虽然，最后企业号的行动很可能最终还是会得罪他，但那是开始行动后的事情，现在企业号还什么都没做呢。
另外，本来企业号的目标就是吸引对方注意力，给德尼罗行动的空间，所以嘛……
“很好，我们见面详谈。”林有德也爽快的答应了。
**
格雷古第五行星一号卫星，主控室。
霍恩海姆正打算问一问刚刚波拉人的话什么意思，他的机要秘书跑过来，用插数据线的方式向他报告道：“有一艘叫做企业号的船刚刚结束曲速进入星系。”
“什么？”霍恩海姆下意识的问出声。
“怎么了？”布拉德利问。
“呃，那艘一直在和组织作对的企业号，刚刚曲速进入这个星系。”霍恩海姆看着波拉人，“不用担心，我会处理这个问题。”
“当然，你必须得处理。”波拉人严肃的说道，“而且要处理好，这样才能洗刷你儿子的失败的影响。”
第592章 会面
万事通看着从吞族港务部门的系统中取得的画面，企业号正缓缓的进入太空港。
“结果到了最后你们还是来了啊……我和你们真是有缘。”
平时他这样自语肯定有副官来接话，然而现在万事通身边只有带过来做下样子的随从们，所以并没有人能够接他的话。
才想起这件事的万事通摇了摇头，看起来有点扫兴。
但他的思考却没有停止：企业号抵达之前，有两艘以人类船员为主的货船抵达，这怎么想都不可能没有关联，被心灵探摸的那伙人八成就是企业号的船员，至于探摸的结果……
“暗示伪装……么……公主大人的能力提升得很快啊，太快了，”万事通这次只是在心中嘀咕，“说起来他们全船人的能力提升都很快啊，为什么之前没注意到呢……现在回想起来，这相当不对劲。”
万事通开始仔细回想在这之前和企业号的几次交锋，轻而易举的就确认了一件事：每次交锋企业号都在变的更强，不管是船员还是舰船本身，都比上一次要更厉害，更难缠。
简直就像——人类那些角色扮演游戏里的主角一样，杀怪吸收经验，然后升级，力量随着等级的增加有直接的提升……
万事通摇摇头，挥开脑海中出现的想象。
此时和他同处一室的部下们注意到他的动作，都一脸疑惑，但是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谁都没有打搅上司的沉思。
“有趣。”万事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听到了，于是他们又交换了一下眼色，然而还是没人说话。
**
吞族的安全部门给林有德开了便车，让他直接用企业号的传送系统来到了那位凯特尔家族布莱德先生面前。
林有德带着自己的固定班底——两个小不点和一件肩甲——现身的时候，吞族人正在沏茶。
林有德一闻味道就检索出了吞族人泡的什么茶。